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躺在屏幕上。
“砖缝里,第二排,找块黄布。”
我盯着屏幕,指尖微微发颤。
这密码简单得可笑,却只有那家伙才会用这种幼稚把戏。
是柯南!
悬了三天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尽管本堂瑛佑每天都在我,说那小子肯定是跟步美他们去探险了,但我就是放心不下。
毕竟,那可是工藤新一啊。
他最近不对劲。总躲着人,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疲惫。这次突然失联,连服部平次都联系不上,我就知道——他肯定又惹上大麻烦了。
更让我揪心的是,这几天米花町失踪了好几个孩子。
柯南绝对是去追线索了。可他为什么连我都不告诉?难道是怕连累我?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像根刺扎在心里。
“喂,你发什么呆?”
赤井秀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脱手。
他靠在门框上,烟雾缭绕,眼神锐利如鹰:“脸都白了,那小鬼?”
我没否认。这几天我吃不下睡不好,连他都看出来了。
“他不会有事。”赤井秀一弹了弹烟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家伙比你想象的要顽强。”
可我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直到这条短信出现。
活着。他还活着。
我深吸一口气,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冲。
得赶紧去博士家。那小鬼肯定留了后手,说不定还藏着什么重要证据。
对了,还有灰原哀。
那丫头这几天也不对劲。黑眼圈重得像熊猫,咖啡一杯接一杯地灌,整个人都快熬干了。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刚拉开车门,就看见街角那个小小的身影。
灰原哀穿着她那件标志性的红色大衣,正地往博士家走。风掀起她的裙摆,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我按下车窗,朝她喊:“上车, loser!那混蛋有消息了!”
她猛地抬头,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等我说完,就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小短够不着油门,晃啊晃的,跟她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同。我忍不住笑出声——这丫头穿着精致的小裙子,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偏偏一开口就吓死人。
“那家伙终于肯冒泡了?”她系上,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我还以为他早就被组织的人抓去喂鱼了。”
我被她逗乐了:“放心,他命硬得很。发了个地址,让我们去取他‘作死’的成果。”
灰原哀的手指顿了顿,随即用力点头:“我跟你去。”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打字:“本来约了太他们踢足球,不过……”
“不过什么?”
“跟你去取东西,带着个小孩总比你一个大人鬼鬼祟祟的强。”她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就说博士做饭烧糊了,我得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丫头嘴上不饶人,心里比谁都柯南。
“他们会不会生气?”我问。
灰原哀耸耸肩,把手机塞回口袋:“生气就生气呗,反正他们每次都这样。”
车里沉默。我没开 radio,怕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红灯亮起,我瞥见她在偷偷玩手机。
“跟谁发消息呢?”我忍不住问。
她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步美。说博士把厨房炸了,我得帮忙收拾。”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借口也太老套了。
“行啊你,越来越会撒谎了。”
灰原哀朝我比了个剪刀手,眼底终于有了点活气。
博士家的门开着。阿笠博士正蹲在地上修他的新发明,看见我们进来,眼镜都滑到鼻尖了。
“?小哀?你们怎么来了?”
灰原哀没废话,直接冲进里屋:“博士,借你的备用眼镜用一下!”
我简单说明了。博士听完,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柯南那孩子……他不会真的遇到危险了吧?”
“暂时还,但他留了线索。”我握紧手机,“我们得赶紧去取。”
灰原哀拿着一副圆框眼镜跑出来,镜片厚得像瓶底。她熟练地戴上,朝我扬了扬下巴:“走吧。”
博士追出来,手里拿着个:“路上小心!如果遇到组织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灰原哀不耐烦地挥手,“你在家等着就行,别添乱。”
她拉着我往外走,脚步急促得像踩着火。我知道她在怕什么——怕组织的人一步找到柯南藏的东西,怕那些证据会要了他的命。
尽管基尔承诺过会保护他,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承诺一文不值。
“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拿到。”我她。
灰原哀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上车后,她指挥着路线:“下一个路口左转。”
“这路口也太远了吧?”我看着导航,忍不住抱怨。
“少废话,做!”她瞪了我一眼,镜片,。
“直走五百米,再左转。”
“前面施工,绕路!”
“算了,停这儿吧,走路过去更快。”
我看着前方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无奈地叹气。早知道就把车停在博士家了。
灰原哀推开车门,跳下去。红色的大衣在风中翻飞,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快点!”她回头喊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上车门,快步跟上。
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陆离。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后巷里的停车位毫不起眼,破砖烂瓦堆在角落,风一吹就卷起尘土。
我盯着满是划痕的车门,忽然嗤笑出声。
来米花町这阵子,我的脑子怕是彻底被带歪了——现在选停车点,第一个念头是“这里被炸了也不会牵连太多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灰原哀已经走到巷口,小皮鞋在碎石子上踩出的响。她没回头,只是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走了。
我赶紧跟上。
穿过狭窄的暗巷,眼前豁然开朗。
小小的广场上,几个孩子正追着足球疯跑,笑声震得空气都发颤。场边站着个穿的男人,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一看就是被迫来当“临时奶爸”的冤种。
他的视线很快扫过来,在我身上顿了顿——我今天穿了件低领连衣裙。
男人移开,耳朵尖却红了。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注意力却被广场中央的矮墙吸引。
那是分隔儿童区和后方的砖墙,砖缝里还嵌着些青苔。而灰原哀刚才悄悄指给我看的位置,就在矮墙最右侧的第二排砖缝里。
一个黄色的布角露在外面,像根救命稻草。
但问题是,怎么拿?
那堵墙就在男人眼皮底下,我要是直接走过去抠砖缝,不被当成小偷才怪。
正犯愁呢,突然一凉。
灰原哀的小手抓住了我,她仰头看过来,眼底闪着狡黠的——这丫头,有主意了。
我立刻点头。
下一秒,灰原哀拽着我就往墙那边冲,小短倒得飞快。她脸上那副早熟的模样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孩子特有的和委屈,演得比柯南还像那么回事。
“妈妈!我肯定把它藏这儿了!真的!”她指着那排砖缝,声音带着哭,“我怕被人偷走才藏起来的,结果忘了……”
我眼角抽了抽。妈妈?这称呼来得太突然,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我妈当年哄我的样子,家阿姨带孩子的场景……还好,没露。
那男果然没再看我,反而露出“理解”的,大概是觉得这熊孩子又在家长。
灰原哀趁机蹲下来,小手飞快地伸进砖缝,把那块黄布拽了出来。她在手里揉了揉,黄布“唰”地变成了一支黑色的圆珠笔——妈的,这是阿笠博士的新发明吧?
那U盘肯定被她藏在笔杆里了。
“你看!找到了!”她举着笔晃了晃,小脸上满是得意,还了嘴,“我就说在这儿嘛!”
我蹲下来,替她拂掉头发上沾的落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无奈又宠溺的母亲:“行啦行啦,找到就好。下次可别随便藏东西了,放口袋里多?”
她乖乖点头,拉着我的手往回走。我扫过广场,没人注意我们。
直到拐进之前的暗巷,灰原哀才松开手。
她脸上的孩子气瞬间褪去,又变回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大人,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像在犹豫什么。
我没问。
她自顾自地爬上副驾驶,这次没吐槽我的车技,也没说我开车太猛。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出风口的风声。
过了几秒,她把那支圆珠笔递过来。
我接过笔,拔掉笔帽——果然,U盘就藏在笔杆里。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口的口袋,这才发动车子。
去阿笠博士家的路我熟,开得。灰原哀一直望着窗外,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
有好几次,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出声。
沉默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快要把人淹没。
“你没事吧?”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些。
“嗯……没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尾音飘得像羽毛,“就是……刚才不该叫你妈妈的。我没当过女儿,演得不好吧?”
我心里一紧。
她的话里藏着的悲伤,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我太懂那种感觉了——失去亲人的滋味,连“扮演”都觉得陌生的滋味。
我妈要是在这儿,肯定能说出一堆的话。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组织语言。
“挺好的啊。”我笑了笑,“你演得特别像,我都差点当真了。你要是我女儿,肯定是最棒的那种。”
她没说话,但肩膀好像放松了一点。不过她还是望着窗外,眼神飘得很远。
突然,她开口了:“你妈妈……是什么样的?”
过去式。我听出来了。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我能回答。
“她啊,”我叹了口气,那些模糊的记忆涌上来,“像蜂蜜一样甜,总是笑眯眯的,不管谁不开心,她都能想办法逗乐。她还像只小蜜蜂,整天忙忙碌碌的,一会儿捣鼓烘焙,一会儿又去学插花,永远有新花样。有点乱,但心肠特别好。她总说要带我去环游世界,去看埃及的金字塔,去南极看……”
灰原哀“唔”了一声,似乎很。我却觉得有点好笑——这些都是小时候的记忆,模糊得像隔了层毛玻璃。每次想起,心里都的,像喝了没加糖的柠檬水。
“不过,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印象啦。”我道,“我还没来得及真正了解她,她就……”
“她听起来很好。”灰原哀轻声说,嘴角似乎扬了一下,“跟你有点像。”
我愣了愣,没说话。
我妈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会开心吗?会觉得我像她吗?
“重要的人,就算走了,也会留下痕迹的。”我握着方向盘,声音有点哑,“我有时候会刻意学她的样子,比如看到别人不开心就想逗逗,比如喜欢些没用的小玩意儿……我想,这样也算带着她的份儿,继续活着吧。”
“我们本来就是别人的总和啊。”灰原哀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从遇到的人那里得到点什么,再传给下一个人。”
我侧头看她,她望着窗外,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笑。
路灯的打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轮廓。
我没再说话,只是轻轻踩下油门。
车子平稳地向前开去,夜色温柔地着我们。
她瓷白的小手从膝头抬起,轻轻交叉抱在胸前,最后往一靠,声音又轻又软:“我喜欢。”
成了!谢天谢地!
接下来一路无话,车厢里却暖融融的,连空气都裹着种心不宣的默契。我一点都不觉得闷。
——
U盘的盖子里夹着张折叠的小纸条。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去你的背信弃义的贱人,老娘活得好好的。
灰原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