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的车在市中心停下,我跟着她和水无怜奈钻出停车场,扑面而来的是喧嚣的人流。革履的上班族、挎着名牌的女人、嬉闹的学生……一个个都得人模狗样,天知道里头藏着多少龌龊。
没人告诉我要去哪儿。只说要见“他们”,再多一个字都没有。我攥紧拳头,手心是汗——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直面琴的枪口还让人发毛。
跟在贝尔摩德身后走了两分钟,我才目的地。
那是家藏在巷子里的地下。招牌设计得挺精致,昏黄的透着股说不出的暧昧,可周围越安静,我越觉得这地方像个吃人的陷阱。
水无怜奈似乎察觉到我的紧张,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她的手很凉,却带着点安抚的温度。
门“吱呀”一声开了,像是在欢迎猎物自投罗网。贝尔摩德和水无怜奈都冲我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我读不懂的意味。
我们到得早。为了这事儿,贝尔摩德还跟水无怜奈争了半天。
“太早显得我们上赶着讨好,”她当时靠在背上,语气散漫得像在聊天气,“上赶着的人,多半心里有鬼——虽然我们确实有鬼,但也不能露怯。”
她那副掌控一切的样子,总让我想起毒蛇吐信——温柔,却致命。
但水无怜奈不吃这套。至少那天不吃。
“再拖下去,这孩子该吐了。”她指了指我白的脸,语气斩钉截铁。
谢天谢地,她没说中。可现在踏进,我真希望能再晚哪怕一分钟。没人问我准备好没,但我知道,她们俩不用看也能猜到我快吓尿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要是“他们”也这么会读心呢?贝尔摩德说过,我只要糊弄住波本和琴就行。可万一我搞砸了呢?万一她错了呢?万一我这小侦探的身份暴露,直接被沉进东京湾喂鱼——
“砰!”
后颈的衣领突然被人拎住,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动了。右脚猛地蹬地,借着惯性就是一个360度回旋踢!
可惜踢空了。
拎着我的手一松,我“啪叽”摔在地上,屁股疼得发麻。
抬头的瞬间,我魂都快飞了——
是安室透。
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揉着胳膊,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心里的恐惧“唰”地变成了又囧又喜的复杂。
得亏是他啊!要是换成琴,我这怕是已经断了。
“呃……”安室透愣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二位倒是捡了个厉害角色啊。”
他说着,上下打量我,那副吊儿郎当又自带优越感的样子,让我瞬间明白琴为什么讨厌他——太了。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我们这行,太乖的可活,波本亲爱的。”她低头看我,嘴角勾着笑,“可惜没踢中你的脸,回头得好好练练他。”
安室透笑了笑,像是早习惯了她的尖。他凑近我,脑袋微微倾斜,身上的古龙水味儿贵得呛人。跟琴的烟味不同,他这一身精致,很容易让人把他当成普通的富家。
“说起来,”他问,“这孩子哪儿来的?”
水无怜奈刚要开口,后门突然“哐当”一声撞在墙上。
“我他妈真是——”
熟悉的大嗓门儿。是基安蒂。
她举着枪套,怒气冲冲地冲进来,看见我们时顿了顿,随即直奔水无怜奈而去。
“基尔!”她一把揪住水无怜奈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你跟这个疯女人了个小崽子?还是听琴那混蛋说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是怕水无怜奈出事,是怕我要是敢插手,基安蒂能当场把我崩了。
水无怜奈倒是镇定,甚至还笑着劝她:“当着孩子的面,别讲脏话。”
她指的是我。我简直佩服她的勇气。
基安蒂根本不听,晃了晃水无怜奈:“我还以为琴那家伙终于长了点幽默感,结果是真的?!他的幽默感难道不是只有开枪杀人吗?!”
贝尔摩德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点“麻烦找上门”的无奈,手却轻轻放在了我的头上。那温度像颗定心丸,让我明白——不用怕,没事的。
水无怜奈松了口气,冲基安蒂扮了个委屈的鬼脸:“抱歉嘛,本来没打算让琴知道的。”
基安蒂嫌恶地松开她,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她的转向我,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
我刚要松的气,又卡在了喉咙里。
“要是把这小鬼的事说出去,结果他是个废物,那我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贝尔摩德笑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别处瞟。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安室透。
这家伙现在就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安室透只是站在那里,蓝灰色的眼睛在我和那两个女人之间来回转,像在权衡什么。是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鬼更有趣,还是贝尔摩德和基尔之间的暗流涌动更值得?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我瞬间明白——这家伙靠不住。
对他来说,组织的任务永远排在第一位。帮我们?说不定还不如把我们解决掉来得方便。
基尔没理会这边的暗流,蹲下身,和我平视。她的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带着审视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我头皮发麻。
几年前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屋顶上,她就是这样笑着瞄准柯南的。那时候她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现在她又这样笑。
我死死攥着衣角,才没让自己抖起来。
“听着,小鬼。”基尔的声音压得很低,“现在管着你的有两个女人。一个诚实——虽然现在可能要打个问号——聪明,能干,靠得住。另一个……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她没说谁是谁,但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贝尔摩德那个老狐狸,肯定就是她说的“贱人”。
而且我早就知道基尔对贝尔摩德的态度——恨得牙痒痒。
我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这明显是个测试。
测试好啊。测试我就能拿分。只要答对了,就能活下去。
“老实说,”我拖长了调子,看着基尔的眼睛,“我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贱人,说会不会变成那种彻底的贱人。但如果真要选,我觉得做你这种贱人,比做贝尔摩德那种要好。不过说真的,我可能最多就是有点贱的。”
我顿了顿,露出点委屈的:“基尔姐太厉害了,我学不来她那样。”
基尔愣了一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我差点疼得叫出来,但心里那块石头却“哐当”一声落了地。
“说得对!小老弟我懂你!”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通过了!”
她拍了拍膝盖站起来,终于给我留了点空间。
“对了,”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想不想找个的阿姨带你玩?省得你天天跟这两个家伙在一起,闷都闷死了。”
单独跟这个狙击手在一起?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
但这是她接纳我的信号。
我立刻换上一副到极点的,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吗?那也太他妈了!”
基尔跟我击了个掌,笑得更开心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原来冷血杀手也有这么不严肃的一面?
“那的!”基尔的笑容让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鼻尖皱起来,看起来有点可爱——如果我忘了她是个杀过无数人的狙击手的话。如果我忘了她差点杀了柯南和的话。
“我教你说新的脏话,还教你玩各种枪……”
我跟着笑,心里却在打鼓:她会教我狙击枪吗?赤井秀一以前总说我太小,不肯教。基尔看起来可没那么多顾虑。
身后的安室透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看来我这步棋走对了。
“ babysitter?多好啊!”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嘲讽,基尔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她却耸耸肩,满不在乎。
“谢谢你的提议,C。”基尔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他太小了,玩不了枪。”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我吓了一跳。
是科恩。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我没发现。他像块石头一样杵在门口,眼神冷冰冰的,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好像我是什么危险的怪物。
“怕什么?”基尔回头瞥了他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从后坐力最小的开始玩。”
她冲我眨了眨眼。
没过,基尔拍了拍基尔的背——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别的什么——然后转身去拿饮料了。
我刚松了口气,眼角的突然瞥见门口的小窗户外闪过一个黑影。
紧接着又是一个。
我的肌肉瞬间绷紧。
想跑。
都快软了,但我知道——只要敢动一步,子弹就会穿透我的脑袋。
门被推开了。
两个穿黑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死死咬着牙,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琴站在门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地刺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