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

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问句特有的上扬尾音。它像被抽走了所有温度的铁块，沉得能砸进地里，藏不住的心痛几乎要溢出来。

柯南猛地睁眼。

就站在门口，右手死死攥着胸口的衣襟，身体微微发颤，像是连站立都要用才能维持平衡。

她的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刺进他眼底。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此刻柯南脸上的，已经把所有侥幸碾得粉碎。

他知道看到了什么。

没法否认，也不想再找借口。甚至连紧张或困惑的力气都没有——紧蹙的眉头，低垂的眼尾，只写着两个字：

悔恨。

那种能把人活活闷死的、深不见底的悔恨。

的胸口骤然缩紧，呼吸猛地卡在喉咙里。

“灰原。”

柯南低低喊了一声，肩膀轻微地动了动。

身旁的女孩像被警报惊醒，瞬间睁开眼。敏锐的本能让她立刻戒备状态，扫视四周。迷茫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当视线落在柯南紧绷的侧脸上时，所有都褪得一干二净。

灰原抿紧嘴唇，缓缓转头。

那双写满难以置信的眼睛，正来回在她和柯南之间打转。

心底那道熟悉的高墙，瞬间拔地而起。

曾有过片刻的奢望，以为能像普通孩子一样……

灰原眨了眨眼。

站起身。

轻微的衣料摩擦声，打破了死寂。

柯南猛地转头看她，喉咙发紧，伸手就去抓她的胳膊：“灰原……我说真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他想再说点什么，想承诺，想安抚。可话到嘴边，却像被无形的手掐住，疼得钻心。

已经让一个人等过一次了……

不能再这样对她。对任何人都不行。

灰原没有看他。刘海垂得很低，遮住了所有。她僵立片刻，极轻地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柯南的手从她手臂上滑落。

灰原没再说话，挺直脊背，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走出了房间。

门“咔哒”一声。

柯南重重吐出一口气，胸口闷得像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他缓缓转身，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沉重，终于对上的。

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大得吓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像块一样压下来，沉甸甸的，塞满了那些积压、没能说出口的话。

“对不起，”柯南终于开口，声音虚得像随时会碎掉，“我本……”

“你疯了吗？！”

的声音突然炸开，带着哭的嘶吼里，是被痛苦点燃的怒火。她浑身发抖，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只是个孩子！而你——”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不愿相信的记忆，突然冲破了闸门。

新一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个药，活下来的不只有我一个……还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

倒抽一口冷气，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大。

真相像一列失控的火车，狠狠撞进她的心脏。

“你们……”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你们都被下了药，对不对？所以才……才变成了小孩。”

柯南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捂着头，指尖能感觉到太阳穴还在突突直跳。浑身，胸口像被巨石碾过，心脏更是被的话攥得快要裂开。

早该告诉她真相的。从一开始就该说。她永远不会我的。

他对做的一切，对他们之间羁绊的伤害，像烈火一样烧过四肢百骸，只留下灰烬和蚀骨的愧疚。

一次又一次的谎言。

现在她每揭开一个真相，他就能感觉到她在一点点离自己远去。

“是。”

这次的声音很稳，没有了那层了的、孩童特有的稚嫩。

那是工藤新一的声音。

他终于抬起头，却宁愿自己没有抬头。

眼里的神色——背叛、心碎、愤怒——像一把锤子，把他砸得粉碎。他能看到被自己毁掉的信任，看到自己造成的痛苦。

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是，”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不愿再触碰那些翻涌的，“你猜对了。我在游乐园被下了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遇到阿笠博士那天，我编了‘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我以为……在毛利叔叔身边，能查到组织的线索。我以为不告诉你，是在保护你。”

的嘴唇颤抖着，连连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想躲开他的话：“所以你……你一直在骗我？利用我爸爸，利用我的家人，只是为了你的计划？”

柯南闭上眼，胸口疼得像要炸开：“是。而且我在你身边，反而让你了危险。我知道。”

摇头摇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那些汹涌的记忆从脑子里甩出去。她想起柯南无数次回避她的问题，无数次躲开她的怀疑……

“不对，”她喃喃道，“我见过你。我见过新一和柯南同时出现。怎么可能……”

“我骗了你。”柯南重复着她的话，每个字都像吞了黄连，“我用尽办法让你相信，柯南和新一是两个人。我以为那样更。”

的声音里了难以置信的尖锐：“怎么做到的？新一，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告诉我！”

柯南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我……我吃了临时解药。”

他承认了：“每次你看到我以新一的样子出现，都是因为吃了那个。药效只有一个小时左右。”

的手在发抖，死死盯着眼前的柯南。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画面，此刻像潮水般涌来。新一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每次都用各种蹩脚的理由搪塞。她不是没怀疑过，只是不敢信。

“柯南当时也在那个房间里，对不对？”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柯南沉默了，眼神躲闪着，始终没提灰原哀的名字。

的心沉了下去。她太了解他了，这犹豫已经说明一切。她的骤然变冷，声音像淬了冰：“是小哀吧？她知道真相，还帮了你。”

柯南猛地一颤。语气里的失望和背叛感，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你信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轻得像叹息，“却不信我。”

“不是！”柯南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没告诉你，是怕你出事！”

的彻底爆发，步步紧逼：“这么了，只有你和小哀知道？还有谁？”

这个问题像重锤砸在柯南心上。他下意识想撒谎——说只有他们两个。那样只会恨他一个人，总比恨所有人好。

可他犹豫了。

就这一秒的迟疑，的眼神更冷，怒火几乎要烧出来：“事到如今，你至少说实话！还有谁知道这个骗局，觉得我知道真相？”

“——”柯南刚开口，就被带着哭的怒吼打断。

“说！还有谁！”

柯南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阿笠博士知道。是他帮我……适应现在的生活。”

缓缓点头，手还在抖：“难怪。他和小哀那么亲近。那你爸妈呢？”

“嗯。”柯南低声承认。

发出一声苦涩的笑，抹掉眼泪：“你爸妈当然知道。还有谁，新一？”

柯南又顿了顿，才艰难地吐出名字：“服部。他出事就猜到了。”

拼命摇头，像要从噩梦里醒过来：“博士、你爸妈、服部平次、小哀……这么多人都知道，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们都觉得我知道真相？”

“，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他们能知道，我不能？”的声音彻底崩溃，眼泪汹涌而出，“为什么是他们，不是我？”

柯南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刚要开口，又被打断：“因为你不信我，对不对？”

这句话像针，精准扎进他最痛的地方。

“你是我最不能失去的人，”柯南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以为……你知道得越少，就越。这是我唯一在乎的事。”

笑得更苦，眼泪模糊了视线：“你怕失去我，可你已经失去了。”

柯南看着她，心脏像被揉碎了。他没法反驳——她说得对。他一直撒谎，却赖在她身边不肯走。如果真的想保护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住进来。

他太自私了。

更可笑的是，他从没想过让知道真相。潜意识里，他觉得她承受不住。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用力抹着眼泪。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柯南，声音低了下来，却冷得像冰：“两周前呢？小哀问我……”她的嘴唇发抖，“她问我是不是忘了你，还需要你吗？是你让她来试探我的，对不对？”

柯南愣住了，像被冻住一样：“什么？她问你这个？”

“是！”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还替你辩解，说你是在保护我。可你根本没让她来，对不对？你从来没想过跟我坦白，从来没想过回来！一次都没有！”

柯南沉默着，喉咙发紧，不敢看的眼睛。

过了，他才沙哑地开口：“我没让她去。我甚至不知道她做了这些。但我不意外。”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悲伤的笑：“她知道我不会告诉你。至少现在不会。也许……永远都不会。”

猛地转过身，抱住自己的胳膊，像要把破碎的自己拼起来。她的肩膀在抖，是愤怒还是心碎。等她再转过来时，眼里的变了——不再只有愤怒，还有绝望和认命。

“我以为我很了解你，”她轻声说，声音发颤，“可我错了。我现在一点都不了解你了，新一。一点都不。”

柯南的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我——”

“滚出去。”

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心里，没什么好说的了，也没什么能挽回的了。一切都烧了。

“滚出去。”

第4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