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最后一天，太阳像疯了似的烤着米花町。柏油路泛着扭曲的热浪，连空气都黏糊糊的，吸一口能闷出半升汗。

毛利侦探事务所里却静得反常。

“沉睡的小五郎”一早就不见人影，没人知道他溜去了哪个屋。小小的像被隔绝在喧嚣之外，只有挂钟滴答作响——直到“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灰原哀半扶半拽地拖着柯南闯进来。男孩捂着后脑勺，闷哼着直不起；女孩脸色冰冷却脚步急促，小小的身板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枕骨区域钝器伤，不排除轻微脑震荡。”灰原把他往沙发上按，声音不带起伏，眼神却扫过他渗血的发梢。

柯南扒开她的手，龇牙咧嘴：“得了吧灰原，彦那脚臭球能弄死我？中学时比这狠的伤多了去了——嘶！”

灰原斜睨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哦？是说那次连空门点球都踢飞的‘狠伤’？”

柯南瞪过去，可惜眼下头晕眼花，那眼神没半点力：“我就不该告诉你那茬！”

“显然。”灰原语气依旧干巴巴，手却稳稳托住他的胳膊，把人按进沙发里，“头痛？眩晕？”

“现在最痛的是被你念叨的耳朵。”柯南嘟囔着，却没再挣扎。

灰原没理他的贫嘴，俯身凑近他的眼睛，瞳孔里映着窗外刺目的：“畏吗？有没有视物模糊？”

“只有看到某个无害的老巫婆时会。”柯南扯了扯嘴角，笑容却虚得很，“不过放心，没中魔法，脑子还转。”

灰原差点被气笑，最终却只是摇摇头，轻叹一声。

就是这样。他的毒舌，他的嘴硬，还有偶尔泄露出的、藏在小孩外壳下的脆弱——像一杯调得刚好的，不多不少，勾得她移不开眼。

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只有他们之间那片微妙的灰色地带。

“既然还能认出我，那给你弄点冷水敷着。”灰原转身走向厨房，没错过他在自己转身后瞬间垮下来的嘴角。

她在狭小的厨房台面上浸湿毛巾，拧得半干。算不上多好的处理，但眼下只能这样。等她回来时，柯南正歪在沙发扶手上，眉头皱成一团，明明难受得紧，却还梗着脖子不肯躺下。

“别动。”灰原把冰凉的毛巾按在他后脑勺，柯南瑟缩了一下，却没推开。“在我确认你脑子没摔坏前，不准睡。”

“行吧，被疯狂科学家当婴儿。”柯南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鼻音。

闷热的午后漫长得像没有尽头。角落里的小风扇呼啦啦转着，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柯南渐渐迷糊起来，呼吸平稳却脸色苍白；灰原坐在旁边，时不时探探他的脉搏，指尖微凉，思绪却乱得像团麻。

她摸了摸他后脑勺鼓起的肿——只是皮下血肿，暂时没大碍。可心里那股不安却像藤蔓，缠得越来越紧。

自从帝丹信托银行那案子后，这种感觉就没断过。贝尔摩德和伏特加炸毁服务器销毁证据的画面，总在梦里反复出现。她梦见贝尔摩德变成阿笠博士的样子，变成，变成园子——那些她在乎的人，一个个都成了藏在下的毒蛇，把她拖进无尽的黑暗。

更让她焦躁的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像是漏掉了什么线索。

琴独自开车穿过米花町的画面，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那个男人脸色阴沉，眼神涣散，不像平时的冷静狠戾。

难道还有她和江户川没发现的隐？组织已经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灰原甩甩头，把湿毛巾重新敷在柯南头上。男孩的眼睛半睁半闭，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强压下哈欠，挨着沙发坐下。

窗外的世界依旧热闹。最后一天暑假， families 拖家带口往家赶，笑声顺着敞开的窗户飘进来。电车里，靠在窗边，手指划过手机屏幕，音乐列表翻来翻去。

今天在律师事务所忙了一整天，靠空调续命。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却还是跟着同事们早早下班——毕竟是暑假最后一天，或许可以买点冰淇淋，和柯南一起聊聊新学期的事？

想到柯南，嘴角不自觉弯起。那孩子总能在爸爸犯糊涂时给出提示，偶尔透出的成熟稳重，莫名让人安心。

她的拇指停在手机屏幕上，那里还留着昨天新一发来的短信。

“刚才看到个穿白点连衣裙的女孩，和你五年级时那条一模一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透过车窗，落在短信上，字里行间仿佛飘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的心跳了半拍，指尖轻轻触上屏幕，像在触碰某个遥远却温暖的梦。

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微微发颤。

屏幕上是新一发来的消息，寥寥几行字，却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

她甚至能回忆起那条裙子——小时候和新一探险时穿的那条。布料轻飘飘的，跑起来会晃，一点都不实用。当时新一皱着眉吐槽，说她穿错了，还说这要是在泥泞的丛林里查案，肯定得拖。

明明只是在米花偷偷爬树，他却一本正经地说教。

当时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眼泪跟着就掉下来了。新一愣了愣，手忙脚乱地道歉，耳根子都红了。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穿过那条裙子。

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他还记得那场吵架吗？还是只记得一起爬树的冒险？

手指悬在“回复”按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这条消息太陌生了，就像来自一个远的朋友，而不是那个总让她牵挂的竹马。

“如果你愿意，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以前看到这句话，她肯定会开心得跳起来。可现在，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列车“哐当”一声停在米花站，拎着下车，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甩掉那些的想法。

，没有工藤新一，她也能过得很好。有园子，有世良，还有空手道社的伙伴们，爸爸妈妈……还有柯南。

想到柯南，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那个小鬼总是那么贴心，会在她难过的时候递纸巾，会用软软的声音她，比某个推理狂靠谱多了。

走到侦探事务所楼下，的平复了不少。或许今晚可以和柯南一起看动画，吃他最爱的柠檬派——他们已经没单独过了。

她轻轻推开事务所的门，生怕吵醒在沙发上补觉的毛利小五郎。

可下一秒，她的呼吸骤然停住。

柯南和灰原坐在沙发上，头靠得很近。柯南背对着她，靠在抱枕上，脸上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反而透着一种难得的放松，连眼镜都摘下来了。灰原闭着眼睛，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

更让心跳加速的是，他们的手放在边，小指不经意地勾在了一起。

窗外的风拂进来，吹动灰原茶色的头发，发丝扫过柯南的脸颊。柯南似乎半睡半醒，微微偏过头，无意识地在灰原头顶印下一个轻吻，然后往左边挪了挪，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猛地一缩。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混乱和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尖锐的刺痛，像针扎进心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拼命想解释眼前的画面，可潜意识里，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串联起来。

这不是小孩子会有的举动。

柯南……不对。他是……

一年来藏在心底的疑问，像被掀开的盖子，终于化作一个的答案，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的喉咙发紧，几乎是用气音喊出了那个名字——

“新一。”

第4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