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美趴在窗台上，小嘴得能挂油瓶。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世界。原本约好今天去露天泳池玩水，现在泡汤了。后院的泥地积成了小水塘，连出门踩水都不行。

她耷拉着肩膀，摸出手机拨通了灰原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的声音，像是刚从窗边挪开。

“步美？”

“小哀——”步美拖长了调子，声音里满是委屈，“雨下得太大了，根本没法游泳嘛……”

“嗯，我知道。”灰原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上周柯南那小子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能多休息一天也好。

“可是我们都一个多星期没见了！再不见面，还算不算朋友啊？而且都没破案了……”步美越说越急，差点带上哭。

灰原无奈地扶额：“才几周而已，别夸张。还有，别哭。”

她顿了顿，换了个话题：“纠结这些，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喜欢的事？”步美歪了歪头。

“比如……”

“对了！”步美突然打断她，眼睛亮了起来，“上次露营你教我的咖喱！我可以做给大家吃啊！”

灰原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嗯，这个主意不错。”

“那我叫上彦和太！大家一起去博士家吧！小哀你等我哦！”步美说完就挂了电话，声音里的沮丧一扫而空。

灰原放下手机，额头抵着冰冷的窗户。

“博士。”她闭着眼喊了一声。

“怎么了，小哀？”阿笠博士的声音从传来。

“孩子们要过来，步美说要做饭。你要不要去趟？”

两个小时后，博士家的门铃响了第四遍。阿笠博士趿着拖鞋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时眼睛一亮。

“柯南？你也来了？”

柯南耸耸肩，语气无奈：“灰原说我要是不来，就派孩子们去我叔叔，打听他‘最近的案子和生活’。”

博士哈哈大笑：“小哀这孩子，确实很有办法啊。”

“办法？”柯南翻了个白眼，“这叫威胁吧。”

他看着博士撑伞出门，忍不住问：“博士你去哪？”

“去取车，刚好。四十分钟就回来！”博士挥挥手，消失在雨幕里。

柯南走进屋，却愣住了。

太安静了。

厨房传来削皮的声音，步美正蹲在水槽边，小心翼翼地削着红薯，动作和上次露营时灰原教她的一模一样。的双开门敞开着，和连成一片，是博士喜欢的宽敞布局。太趴在沙发上，在咖啡桌上涂涂画画，眉头皱得像小老头。彦坐在地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灰原则靠在彦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字迹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

柯南揉了揉眼睛。

这还是那群吵吵闹闹的少年侦探团吗？

“柯南！”步美从厨房探出头，笑得灿烂，“你带什么来啦？”

柯南举起手里的推理小说，咧嘴一笑。可当他转头看向灰原和彦时，笑容僵住了。

彦正仰着头问灰原什么，灰原侧过身，耐心地解答着，嘴角还带着的笑意。彦听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柯南的心里突然暖了一下。

他一直知道灰原在悄悄改变。以前那个冷冰冰的女孩，现在能和孩子们相处得这么融洽。少年侦探团能有今天的样子，灰原的功劳不小……当然，他自己的指导也很重要。

他笑着走过去：“大家在忙什么呢？”

灰原头也不抬：“没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里突然多了几分戏谑：“就是教彦怎么黑进FBI的数据库而已。”

柯南的脚步猛地顿住。

“你说什么？！”

彦吓得差点把电脑摔了，手忙脚乱地摆手：“没、没有！我才没有黑数据库！”

柯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灰原……”

灰原耸耸肩，语气更夸张了：“好吧，我们在看成人网站。你有什么推荐的板块吗？”

柯南的脸“唰”地红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灰原！你胡说什么呢！”

灰原抬起头，眼里闪着恶作剧的：“怎么？你不想分享？”

“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啊！”柯南压低声音，脸烫得能鸡蛋。

灰原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转向彦：“彦，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

彦想都没想就回答：“要从‘香草’开始。”

柯南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彦。

灰原满意地点点头，强忍着笑说：“对，就是这个。继续吧。”

柯南忍无可忍，探过身一把将电脑屏幕转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代码，瞬间填满了他的视线。

灰原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眼尾斜斜扫向柯南：“怎么？刚才不是挺有想法的吗？现在倒哑巴了？”

那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漫出来。

柯南抿紧嘴唇，把笔记本电脑转过去推给彦，一句话都没说。

彦立刻挺直板，声音里满是：“我们在给博士的发明建网站呢！”他当然感觉到柯南和灰原之间的低气压，可摸不着头脑，只能用冲淡尴尬。

灰原歪了歪头，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忽然变得天真：“哦？我记得你以前给那个‘沉睡的小五郎’做过网站吧？这种小活儿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柯南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那网站是请专业设计师搭的框架，他只负责改了点细节。可现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他连看都看不懂。更让他憋屈的是，灰原能对着这些乱码一样的东西游刃有余。

这家伙什么时候连编程都这么厉害了？

灰原往后靠在背上，嘴角的笑纹更深。柯南攥着拳头，脑子里飞速搜索着反驳的话，可越急越想不出。最后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耳根子都红透了。

灰原低低笑了一声，转头对彦说：“表格我帮你弄，前端设计你得自己查资料学。”

柯南走到步美身边，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可心里那股燥热还是没下去。他偷偷回头看，灰原正凑在彦旁边指点代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栗色的头发泛着淡淡的铜色。

柯南忽然愣住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头发颜色会变。晴天是金色，阴天就成了深棕色，像随时会融化的。

他猛地想起那天早上。博士家的很暗，他抱着发烧的灰原时，她的头发在阴影里红得像血。

心脏骤然一紧。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炸开——是他自己的声音，带着安抚和笃定：“几根头发而已，他认不出来的。”

可琴认出来了。

就是因为这头发，她才被叫做“雪莉”。

那个代号不是随便取的，是琴特意选的。用她最自然的特征，给她打上组织的烙印，把她变成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标签。

柯南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陌生的怒火从胸口窜上来，烧得他浑身发紧。

琴，还有那个组织……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她？凭什么把她的一切都夺走？

他死死盯着灰原，看着她无意识地把头发别到耳后，看着那缕栗色的发丝垂在脸颊边。

不行。

绝对不行。

他在心里发狠似的发誓：以后再也没人能叫她雪莉。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让他们碰她一根手指头。

“柯南君，你怎么了？”步美的声音突然响起。

柯南猛地回神，转头看见步美的脸。

“你刚才的好吓人，”步美皱着眉，“是不是不舒服？灰原同学有时候说……”

“没有没有，我没事！”柯南赶紧摆手，挤出一个笑脸，“步美你在做咖喱吗？是灰原教你的那种？”

步美立刻笑开了：“对呀！步美一定会做得和上次一样好吃！”

“肯定的，”柯南敷衍着，心里那股沉重却挥之不去。他突然想为灰原做点什么，哪怕是很小很小的事。

比如，给她泡杯咖啡。

他记得博士每次都会在灰原的咖啡里加一点牛奶。

柯南走到咖啡机前，笨拙地操作起来。热水咕嘟咕嘟流进杯子，他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勺牛奶，均匀。

端着杯子走回去时，他的手都在抖。

灰原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像是没想到他会回来。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似乎在等着他的嘲讽。

柯南却只是把杯子轻轻放在她手边的茶几上，冲她笑了笑，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

咖啡机还在嗡嗡作响，他自己的那杯还在。

灰原盯着他看了几秒，像上次女生聚会后在街头遇见时一样。然后她皱着的眉头松开，肩膀也放松下来。

柯南的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她上摊开的笔记本上。

那是宫野艾莲娜的日记。

他凑近了些，眼睛突然眯起来——一行奇怪的拼写眼帘。

柯南的下巴几乎抵上灰原的肩膀，左臂半环着她，指尖点向她膝头的日记本，右手撑着身子往前倾。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廓，带着少年特有的冽气息。

“这是什么？”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那个‘b0y’？”

灰原猛地回神。

的靠近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放大。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像雪地里沾了点樱花粉。她赶紧别开视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日记本的边缘。

柯南敏锐地捕捉到那抹红晕，眉梢微挑，但没多说什么。

灰原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指一个男孩，年纪和明美差不多。我妈妈提过几次，说他头发颜色和她很像，还说那孩子让她想起自己过去的挣扎。”

柯南皱起眉，落在“b0y”那个奇怪的拼写——字母“o”被换成了数字“0”。

这不是笔误。

是的。

而且……这个“0”，怎么这么眼熟？

b0y……男孩……0……

柯南的呼吸骤然一滞。

0？

一道闪电劈过脑海！

他猛地想起安室透。

那个男人的童年昵称，不就是“Zero”吗？！

原来如此！

宫野艾莲娜日记里的“0”，根本不是随便写的，是安室透！那个男人小时候，竟然和宫野家有交集？

柯南的心脏狂跳起来，无数碎片在脑海里飞速拼凑——安室透不是只靠波本的身份和组织挂钩，他和宫野家的联系，竟然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手托着下巴沉思。安室透认识艾莲娜？为什么从没提过？他们到底是什么？

灰原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她刚才是不是说漏了什么？柯南这家伙，肯定又猜到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看到他瞳孔里的震惊和思索，心里隐约有了数。这家伙，多半是把“0”和安室透联系起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张力。柯南知道灰原看穿了他的反应，心里天人交战——说不说？之前的约定，他不该再瞒她，但安室透的身份太敏感，万一……

灰原没开口问。

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和彦就在隔壁房间打闹，随时可能闯进来。

柯南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忽然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再次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没忘之前的约定，灰原。晚点再说。”

灰原的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她轻轻点头，转回头继续看日记，指尖刚碰到纸页，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灰原同学，能……能和你说句话吗？”

彦站在门口，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耳朵尖红红的。他的视线在灰原和柯南之间来回瞟，最后落在不远处的步美身上——步美偷偷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灰原叹了口气，把日记本递给还在皱眉沉思的柯南，起身拍了拍彦的肩膀：“走吧。”

她带着彦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柯南一个人对着日记本发呆。

柯南托着下巴，脑子里是安室透和宫野家的，连彦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他翻开日记本，死死盯着那个“b0y”，心脏越跳越快——艾莲娜特意用“0”代替“o”，说明这个男孩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安室透到底和宫野家有过怎样的过往？他自己还记得吗？

另一边，灰原上门，转身看着彦。

彦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奇地打量着房间：“哇……这是我第一次进灰原同学的房间！好温馨啊！”

灰原嘴角勾起一抹淡的笑意。她一直挺喜欢彦的——这孩子认真、细心，还特别善良。要是自己还是宫野志保的时候，能遇到这样的朋友就好了。

“找我什么事，圆谷同学？”她柔声问。

彦的脸“唰”地红了，紧张得结巴起来：“我……我真的很喜欢和灰原同学做朋友！你又聪明又有趣，还……还很漂亮。”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头埋得低低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就是……想告诉你一次。”

灰原心里了然——肯定是步美那丫头怂恿他来的。孩子们长大了，心思也越来越细了。

她能感受到彦话里的真诚，没立刻打断，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给他时间整理。

彦攥紧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点委屈：“可是……我总觉得灰原同学更喜欢柯南。我拼命想追上他，变得更勇敢、更聪明，可还是觉得不够。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却固执地看着她。

灰原叹了口气，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圆谷同学，不是比赛。就算是，对你们来说也。你很优秀，勇敢、善良，聪明得自己想象。但这种事，从来都不讲道理。它看不见我们的努力，有时候甚至很残忍。”

彦愣住了。灰原同学今天的样子，比平时成熟太多了，就像……就像那些和柯南谈心的时候一样。

“你的心意我很感激，”灰原继续说，声音轻轻的，“但对不起，我没办法回应。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我很珍惜这份友谊。”

彦咬紧嘴唇，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动，眼眶里的热意几乎要涌出来。他用力点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我跟柯南说过喜欢你的事。”

“他让我离你远点。”

少年垂下头，指尖攥得发白：“他说，你不是我能碰的人。”

灰原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她轻嗤一声：“哦？他倒是挺会说。不过彦君，江户川柯南在这方面，怕是还没资格给别人当导师。”

她顿了顿，眼神里的疏离散去几分，露出难得的柔和：“他自己都还是个半吊子呢。”

那抹笑意渐渐染上真心，像初春融化的薄冰：“你会遇到合适的人，会有人回应你的心意的。”

彦猛地抬头，泛红的眼眶里亮起。他扯出一个的笑容，声音带着点鼻音：“那时候……还能做你的朋友吗？”

灰原哀看着他，眼底漾开一丝暖意。她轻声回答：“当然。”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