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笠博士吸了吸鼻子，指尖用力掐着衣角，试图把涌上来的泪意逼回去。眼眶火辣辣地疼，像被砂纸磨过。他多想把那个缩在沙发角落的女孩搂进怀里，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他不敢。

灰原哀的眼神太冷了，像结了冰的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她从醒来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正眼看过他。

博士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早该想到的。从三天前在自家院门口发现她开始，这孩子就透着股不对劲。那时她浑身湿透，穿着件不合身的白大褂，小脸惨白得像纸，连呼吸都带着颤音。博士赶紧把她抱进屋，裹上三层厚毯子，又灌了两杯热姜茶，她才勉强缓过来。

夜里雷声炸响时，博士猛地惊醒。

的灯亮着。

灰原哀坐在沙发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像在看什么怪物。

“你是谁？”她的声音又冷又脆，没有一丝温度。

博士愣了愣，连忙回答：“我叫阿笠博士，是住在这里的科学家。我看你晕倒在门口，就把你带进来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女孩没回答，只是用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睛扫过他。

“你父母呢？”博士放轻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温和些。

“死了。”

两个字像冰锥扎进博士心口。她的语气平淡得可怕，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博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绑架？追杀？还是更恐怖的事？她眼里的戒备和创伤，根本不是普通小孩该有的。

“要不要我帮你报警？”博士试探着问。

灰原哀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可以啊，不过报完警，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博士后背瞬间爬满冷汗。他定了定神，决定换个话题：“我看你穿着白大褂……我也是搞科研的，主攻工程学。”

“工程学？”女孩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屑。

博士正想解释自己的发明，她却嗤笑一声。那笑声成熟得过分，不像个小学生。

博士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两声：“呵呵……你看起来很聪明啊，平时喜欢研究什么？”

“药学博士学位，药物化学和生物化学硕士，还有法医科学认证。”灰原哀语速飞快，眼神却始终锁定博士，“计算机是闲着没事学的。”

博士眼睛瞪得像铜铃。

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往前倾了倾身，追问：“隔壁的工藤家，你了解多少？”

“工藤优作和有希子常年在国外。”博士心脏漏跳一拍，这孩子怎么会问起工藤家？

“他们儿子呢？工藤新一。”

“他……他去美国找父母了。”博士感觉那道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连撒谎都变得结结巴巴。

“两个月零十五天，对吧？”

博士下意识点头。

灰原哀笑了，那笑容里藏着了然。博士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她肯定知道新一的事！

“你……你叫什么名字？”博士咽了口唾沫，试图稳住心神。

“名字太多了，记。”女孩的笑容淡下去，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博士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茶壶碎片。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也是他最喜欢的，刚才被灰原哀失手打碎了。第二块碎片刚碰到指尖，旁边的柯南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从神游中惊醒。他挣扎着要帮忙，却被博士轻轻推开。

博士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他的手还在抖，连碎片都握不稳。

柯南坐在旁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他和博士一样，沉浸在回忆里，只是现在再看那些细节，只觉得心惊肉跳。

突然，柯南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问：“你……你也被灌了那种药吗？就像新一那样？”

灰原哀沉默了，到柯南以为她不会回答。

“不是。”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是我自己吃的。”

博士猛地抬头，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看着女孩苍白的侧脸，瞬间明白了——那是能让人致死的毒药！可她活下来了，还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到底经历了多少绝望，才会选择亲手吞下毒药？

博士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他站起身，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既然你要留下来，总得有个名字吧？”

他摸着下巴思考片刻：“你听说过V.I.沃肖斯基吗？她是个很有名的俄罗斯侦探。”

灰原哀无所谓地耸耸肩，显然对化名这种事已经习惯了。

“‘哀’这个字听起来挺可爱的，”博士自言自语道，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不如叫灰原哀？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从一本侦探小说里得到的灵感哦。”

他拿起笔，准备在纸上写下“哀”字的汉字。可灰原哀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抢过笔，在纸上写下了另一个“哀”——不是可爱的“爱”，而是悲伤的“哀”。

“用这个。”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博士看着纸上那个带着浓重悲伤的字，鼻子一。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对了，”博士转移话题，“你还得选个生日才行。”

他把最后一块茶壶碎片扔进垃圾桶。母亲的遗物碎了，他心里堵得，可看着旁边那个坚强的女孩，又觉得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碎了就碎了吧，以后再买新的就好。说不定，灰原哀还能帮他挑个更喜欢的呢？

“她今晚肯定睡不着。”柯南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博士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轻声附和：“是啊，肯定睡不着。”

里再次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声沥沥地响着。

他朝柯南点头时，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子的愧疚。

柯南垂着脑袋，肩膀绷得死紧，连眼皮都不敢抬。

“灰原对我来说，就跟家人一样，新一。”阿笠博士声音放得很轻，泛红的眼眶里翻涌着复杂的——有尊重，有疼惜，还有藏不住的和难过。

柯南闷声点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稍微松了些，但还是不敢看博士的眼睛。

阿笠博士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小子肯定知道灰原哀在挣扎，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他勉强挤出个理解的笑容，没再追问。

突然，一股焦糊味飘了过来。

阿笠博士猛地转身冲向灶台。的咖喱有点糊底了，不过还好，调小火再仔细还能救。他一边用勺子着，一边回头瞥了柯南一眼。

“小哀那孩子，从来不会直接开口求助。”博士说，“你要是想帮她，就提些不勉强的建议——比如找个她的事，让她能自然地参与进来。最好是她觉得安心的话题。”

柯南终于抬起头，眼睛亮了亮：“比如看动物纪录片？”

“这主意不错……不过得挑那种结局好的。”阿笠博士笑着应了，转身从冰箱里拿了杯凉水递过去，自己也拉了把坐下。

沉默了几秒，博士忽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道：“我本来不爱看问答节目，可小哀喜欢。她每次都在看书做实验，嘴上不说答案，可我要是答错了，她就会冷不丁地冒出来，把正确答案讲得头头是道。”

说到这儿，博士忍不住笑出了声，显然是想起了那些温馨的小片段。

柯南小口抿着水，在桌上的实验器材间飘忽不定。过了会儿，他才低声开口：“姐姐明天早上回来……我本来该去接她的，可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今晚我能留在这儿吗？我想陪着灰原……如果她不介意的话。”

他不是想当什么英雄，只是想做点什么，弥补之前的无力感。

阿笠博士咖喱的手顿了一下。

几秒钟后，他轻轻点头，继续着的咖喱，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

那是一种带着的、温和的笑意。

第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