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的灰雾越来越浓,像活物般缠上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脊椎往上爬。明明四周堆满了书,本该吸音的空间里,新一的声音却像撞在冰面上,沉闷地回荡。
“我们不是工藤新一。”
另外两个自己同时投来怀疑的。柯南抱臂挑眉,小脸上写满“你怕不是疯了”。
贝尔抬手制止了柯南的反驳,转向新一:“什么意思?”
新一叹气,指尖抵着眉心,避开两人的视线看向墙角的石质壁炉。那里面没有火,只有比雾更冷的黑暗。
“我们只是他人生的碎片。”他咬了咬唇,太阳穴的抽痛已经成了持续的嗡鸣。“那个的高中生侦探,‘日本警察的救世主’——那些早就不是他了。”
灰雾已经漫到柯南的,新一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片不断上涌的阴霾。
“我们是,是鬼魂,是谎言……而已。”
死寂笼罩了三人。
贝尔打破沉默,问出了所有人都不敢想的问题:“那‘真正的’工藤新一呢?他为什么不在这儿?”
新一深吸一口气,从父亲常坐的旧上站起来,每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他脸色憔悴,眼底布满血丝,几乎要撑不住眼皮。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避开两人的,盯着脚下斑驳的灰色地板。
“真正的工藤新一,我们根本不认识。”柯南接话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烦躁,“因为他早就不是十七岁了,更不可能是七岁。”
贝尔喉结滚动,缓缓点头:“也不是美国人。”这位犯罪学教授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但醒来后我们会变回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吧?真正的工藤新一……”
新一摇头,为什么偏偏是他要扮演这个戳痛伤疤的角色?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可惜不是。柯南是强加给我的,贝尔是你的。但贝尔已经……”他顿住,贝尔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所以醒来后只剩下柯南。”
“赢了。”柯南的 sarcasm 被贝尔的怒喝打断。
“别扯这些没用的心理学!工藤,你到底想说什么?”
新一被吼得一怔,深吸一口气转向他们:“我们不认识真正的工藤新一……意味着他也不认识自己。”
贝尔皱眉:“你是说我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根本不存在。”柯南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他咬着唇,抬起头,“因为工藤新一没有未来了。”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柯南抱紧自己瘦弱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另外两人的。
“你是这个意思,对吧?”贝尔低笑一声,“我们就这么悲观?”
“疯了。”柯南嘟囔着,嘴里的苦涩挥之不去。
新一只是摇头,眼神复杂:“不……真相可能更简单。如果说有谁代表了工藤新一的未来……那只会是柯南。毕竟,十年前的事不用我提醒你们吧?”
柯南攥紧口袋里的手,别过脸:“不用。”
一切都始于热带乐园,也终结于那里。从那天起,他就没能跑赢自己生命的倒计时。这个认知像毒药般侵蚀着他的骨髓。
结束了……
“工藤新一已经死了。”
贝尔的话像冰锥刺进两人的心脏,没人敢抬头反驳——除了她。
“你们真是无可救药。没人看着就开始怀疑自己?振作点,侦探!”
XXX
“我们抓住他了,要……”
对讲机里的声音粗粝,带着电流杂音。
“不用。”FBI 探员冷漠地打断同事,扫过身边的警察,“交给我们处理。”
赤井秀一的视线落在身旁的老警官身上。目暮十三还盯着眼前的建筑,所有人都知道松本长买下了市郊的旧刑侦实验室——那是他刚时就投钱买下的,说是为了纪念。没人质疑这位年轻警视的“天真”,但这个位置和用途,显然方便他往来各种人。
门口那些穿黑衣的人和叼着烟的白大褂,没人觉得奇怪。
FBI探员的绿眸扫过佐藤美和子与高木涉紧绷的脸,心中了然。目暮十三和这两位部下此刻的,他能懂。
这案子了结。毕竟,这里也曾是他的家。
“准备好了吗?”
老警察的胡子抖了抖,脸色沉得像,重重点头。
“赶紧完事吧。”
---
不远处的车里,服部平次烦躁地敲着方向盘。他被派来当保姆,可对讲机里最后那句通话,让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喉结滚动,服部死死盯着对讲机,等下一个指令。
凭什么让他在这儿干等?他是侦探!大阪府警本部长的儿子,凭实力坐到这个位置,可不是来当看娃的!
后视镜里,两个女人正紧张地听着动静,和他一样屏息凝神,等出发的信号。
服部刚要骂脏话,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赤井秀一冷冽的声音。
“特蕾西。”
被叫到的女人眼皮都没眨,眼神锐利得不像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来了。”
她点头,手里的小药瓶攥得更紧。可还没推开车门,的手就抓住了她的。的从药瓶移到她脸上,语气坚定。
“我跟你一起去!我们说好的!”
女研究员抿紧唇,赤井在对讲机那头沉默片刻,却被屋里另一个探员的声音打断。
“我觉得不妥……这里不对。”
服部扶额低骂。这蠢货怎么混进FBI的?
不止他,车里的人都皱起眉。赤井没说话,却死死盯着特蕾西,寸步不让。
“行吧……服部。”
“早等着了!”服部咬着牙应道,赤井那沙哑的声音让他心里发毛。他叹口气回头,冲两个女人扬了扬下巴。
“走!把那家伙捞出来!”
---
踏进,只觉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走廊奢华得像星级,和她想象中的犯罪窝点不同。
可推开下一扇门,世界骤变。几间一片狼藉,像是被人匆忙撤离;昏暗的会议室里,雪茄的馊味扑面而来;走廊尽头,一部电梯静静。
FBI探员和警察四处取证,电梯前的守卫按下按钮,冰冷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咽了口唾沫,佐藤的手搭在她肩上,可她却像失去了知觉。身体仿佛被遥控,一步步走向深渊。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它好像知道,离他越来越近了。
电梯停在地下层,走廊昏暗,逼仄得让人喘不过气。两旁的实验室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赤井和朱蒂走在前面,脚步声在灰色地板上回荡,化学药剂和消毒水的味道熏得人头晕。
不敢相信,他竟一直被在这里。
直到他们推开一间实验室的门,现实狠狠砸在她脸上。
“不……”
朱蒂捂住她的嘴,可那嘶哑的声音早已冲破喉咙。
他们终于找到他了。
---
“侦探,点!”
熟悉的声音穿透图书馆的迷雾,让三人浑身一僵。柯南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灰……灰原?”
志保嘴角勾起的笑,缓步走进房间,轻蔑地扫过那些空书架。她站在一片灰暗里,却像的太阳——翠绿的长裙耀眼夺目,齐下巴的红发柔顺亮泽,白大褂一尘不染。
“看看你们这副样子。没人管就开始瞎琢磨,净想些不值一提的破事。”
她摇头,扫过三张脸。忽然,一抹悲伤的笑从唇边闪过。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工藤?”
沉默没持续,贝尔摩德扶了扶眼镜,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声音不确定地响起。
“可你明明……死了。”
志保挑眉,对上这个美国人的眼睛,突然笑了。
“教授,仰。”
贝尔摩德一怔,被她绿宝石般的眼睛看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泛起微红。可这尴尬的沉默很快被柯南拔高的声音打断。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柯南咽了口唾沫,后半句“怎么活下来的”没说出口,却写在脸上。
志保叹气,走到柯南面前蹲下,拂开他额前凌乱的刘海,眼神悲伤。
“我最想你了。”
柯南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头痛欲裂让他反应迟钝。没等他开口,志保已经站起身,遗憾地摇头四顾。
“总得有人把你们骂醒,不是吗?”她的落在柯南脸上,又叹口气。
“你被那些和谎言困住了,被突然钻进心里的绝望吞噬了。”
“哦?那是谁造成的?”
高中生的嘶吼在房间里炸开,他一步跨到死去的化学家面前。灰原哀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等他发泄完。工藤新一还在吼,声音里是不甘和愤怒。
“是谁偷偷跟贝尔摩德做交易?是谁中了枪还把我丢下不管?”
“灰原!你告诉我!”
女人连眼皮都没抬,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却落在地上。
“是,很多事都怪我。但工藤,你信我,我从来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你够强,能撑过去,能继续战斗……可这次,或许是我看错你了。”
三个工藤新一交换了眼神,贝尔和柯南的都锁在十七岁的自己身上。高中生咬着唇,视线飘向地面,声音干涩沙哑,几乎听。
“我……我实在撑不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放屁。”
“你说什么?”
灰原哀扫了他们三个一眼,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斥责。
“你这是在自我欺骗。说什么做不到,说什么撑不下去——换作别人早就放弃了,对吧?”
“你只是不敢面对真相。”
贝尔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
“真相是什么?”
灰原哀叹了口气,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人,语气更沉了。
“你怕了。”
她咽了口唾沫,手插进白大褂口袋。“怕自己变成另一个样子,怕再也认不出自己。但最主要的,工藤,你怕她认不出你了。”
她移开视线,摇头。
“是时候改变了。”
柯南看着她紧绷的脸,心里突然一沉。她接下来的话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
绿色的眼睛像钉子一样钉在三个他身上,看着他们一个个脸色发白。最后是柯南开口,声音带着小学生特有的颤音。
“难道我……”
化学家翻了个白眼,不等他说完就打断。
“还没到那一步。工藤,你给我听好,把这‘还没’保持下去。你不能被恐惧吞噬,不能现在放弃。”
灰原哀没理另外两个,径直走向十七岁的工藤新一。
高中生疑惑地看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颤抖,脸颊发烫——她从没离他这么近过。
但她很快稳住心神,闭上眼睛,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太阳穴,嘴角带着温暖的笑。
“她在等你,傻瓜。她一直在等。别在这个时候丢下她。”
说完轻轻推开他,看着他惊讶的眼神,语气却又硬了起来。
“所以,醒醒吧。”
“什么——”
贝尔的声音刚出口,脚下的地面突然像蒸发了一样消失。他看着工藤新一伸手去抓灰原哀,可灰色的雾气却让她从他指尖溜走。
“等等!”
化学家没反应,不管是他还是柯南的呼喊都没听见。
“灰原!”
浓雾裹住三个工藤新一,把他们拉回现实。灰原哀独自留在阴暗的图书馆幻象里,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她现在需要你……在你做了那些事之后。”
XXX
的呼吸猛地顿住。
她捂住嘴,滚烫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只是拼命摇头,脚像钉在地上一样动不了——她终于看到他了。
“新一……”
他浑身湿透,在冰冷的银色下泛着半透明的,像个玻璃做的 ghost,仿佛随时会消失。
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挂着黑眼圈,左脸颊上旧枪伤的血已经变成深褐色,凝固成一道脆硬的痕迹,从颧骨一直滑到下巴。
冰冷的金属台上和台下积着水,倒映着天花板的,让整个房间和水面都显得诡异又鲜活。
只有他,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
“新一!”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他还活着吗?
就在掐住她喉咙、膝盖发软的时候,她看到上方的奇怪滴下一滴水,正好落在他额头上。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呼吸一滞,随后又放松下来,只能等着下一滴水落下。
他为什么没发现他们?
为什么不知道自己了,一切都结束了?
“为什么还不解开他的束缚?!”
这次她喊出了声,终于让僵住的几个人动了起来。
不管周围的人,冲过去却又停住,直到颤抖的指尖碰到他的脸颊,才轻声唤他。
“新一……”
他只是眨了眨眼,继续盯着天花板。
为什么不看她?为什么不回答?
“求你了,新一!”
她的哭声让目暮警官回过神,他用力点头,命令高木行动。警察拿着断线钳走过来,开始剪开工藤脚上的手铐。特蕾西也凑过来,检查他的状况。
“救护车已经叫了,马上就到……”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化学家的声音尖锐得像刀。
“什么?!”
高木嘟囔了句什么,但特蕾西根本没听,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药瓶。
快点。
她的扫过他身上的血迹,强迫自己忽略FBI训练出的直觉——表面的血少,不代表没受伤。
“小心点,高木!”
警官愣了一下,随即落回那高中生被反绑在头顶的手臂上。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缓缓冲旁边的化学家点头,小心翼翼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明白了。”
可毛利根本没心思听这些。她的声音带着哭,一遍遍地喊着那个名字,却像撞在棉花上,怎么也传不到他心里。
头顶的容器突然发出咕嘟声。
猛地转头,看着里面即将滴落的液体,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毫不犹豫地扑到工藤新一身上,用自己的脸颊挡住了那致命的一滴。
冰冷的液体砸在温热的肌肤上,明明只是一滴水,却觉得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她终于明白,新一到底经历了什么。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仿佛连皮肤里的温度都被带走了。
的眼眶火辣辣地疼,声音沙哑得几乎听:“新一……求你……醒醒啊……”
她没听到目暮警官在身后低骂——松本没在这里。
老警官喉结滚动,不敢再看眼前惨状,却被脚边的小物件吸引。他皱着眉捡起那东西,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嘟囔着:“这是……”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毛利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目暮警官。
特雷西在心里暗骂,服部平次却反应过来——那是新一的变声器!
“这混蛋……”服部几步冲过去,一把夺过变声器摔在地上。可他的头发还是根根竖起,不敢看地上的工藤新一,更不敢听好友压抑的呻吟——那是被折磨到极限的声音。
浑身冰凉。
他用了我的声音……
他竟然用我的声音来……
不!
她的手指抚过新一的额头,擦去那层冰冷的水渍,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刺激他,他已经梦境和现实了,可心底的渴望像野火般烧遍。
她太想听到他的声音了,太想让他回来。
“新一。”
只有她看到,他的嘴唇终于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
XXX
工藤新一的意识像沉在深海里,头痛欲裂,连的念头都拼不起来。黑暗着他,只有钝痛在神经上跳着舞。
什么……哪里……?
他眯起眼,想周围,可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声音。
灰原……
干涩的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手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紧绷的肌肉终于脱力,冰冷的指尖重重落在边。
世界在耳边炸开一片嗡鸣,熟悉的头痛卷土重来。周围的声音都像隔着一层膜,扭曲又陌生。他用力眨眼,想驱散眼前的黑影,却发现——
水滴声停了!
那折磨得他神经崩溃的滴水声,消失了!
结束了?
松本呢?呢?
一片温热落在皮肤上。他猛地一颤,以为是火焰,直到冰冷的肌肤被那温柔的暖意,才感觉到额头上覆着的指尖有多轻柔。
理智在尖叫,别再上当了!可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渴望她。
新一咽了口唾沫,疲惫的心脏漏跳一拍,嘴里不由自主地念出那个名字。
?
杂乱的声音想冲破意识的迷雾,他却懒得分辨。他只在乎一个声音,那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终于钻进了耳朵。
“新一……”
就在那声音触碰到心脏的瞬间,猛地冲上头顶。哪怕他想回应到发疯,嘴巴也像被焊住了。
万一不是她呢?又一次……
不。
上次他就骗过你,结果呢?
什么?
他抓不住那个念头,像被什么挡住了。恐惧和迷茫让他的骨头都在发抖,直到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求你了……新一……”
!
他命令肌肉转动脖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可视线还是模糊一片。但他能感觉到她的温暖,感觉到那暖意一点点焐热他的心脏,让血液重新流动起来。
不,这不是松本。
不一样的,她不一样。
是。
“新一。”
她在这里。
……
喉咙像塞满了砂纸,舌头黏在上颚动不了。他终于逼着嘴唇发出声音,却只有气音传到她耳边。
耗尽心力凝聚的意识瞬间崩塌,黑暗再次席卷而来。可他不在乎了。
在这里。
一切……终于结束了。
死死攥着拳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
她终于挤出那个名字时,整个人都在发抖。新一……他懂她的,对吧?
可当她伸手去握他的手,指尖触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微凉皮肤,而是一小团皱巴巴的东西。
猛地抬头,心脏骤停。
是张纸条。被汗水浸湿的边缘卷着边,上面的字迹却依旧。她翻过来,眉头瞬间拧成了结——直到那两个字撞进眼底。
轰!
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组织的人留下的字条,可那些尘封的记忆却在疯狂叫嚣——这是真的。
是她的错。
“!”
服部平次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却像没听见。她僵在原地,连平次从她手里抽走纸条都毫无反应。
平次低头一看,脸色“唰”地白了。
纸条背面,粗黑的墨水写着两个字——安室透。
“不可能!”平次倒抽一口冷气,牙齿咬得咯咯响,下颌的肌肉都绷紧了。
那家伙怎么会知道?他们从没对外说过,新一更是守口如瓶……
他猛地回头,视线落在地上那台报废的变声器上。扭曲的零件像块丑陋的污渍,静静躺在血泊边缘。
“该死的新一!”平次低吼,可他知道,朋友听不见了。
还是没动静。直到一个冷静的女声响起,她才恍惚回神。
“。”
是特蕾西。这位女化学家站在新一身边,手里拿着个注射器,针管里着半透明的天蓝色液体。高木警官正按着新一的另一条胳膊,脸色凝重。
“你得按住他。没时间了。”特蕾西的声音像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的瞳孔骤然收缩。
毒药!她想起那些APTX4869的传闻,想起自己曾经经历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一股滚烫的瞬间窜遍。
“不!”她扑过去想阻止,却被两只铁臂从身后死死箍住。是平次。
“放开我!万一……万一这药……”挣扎着,声音里是哭。
“!”平次的声音里藏着同样的恐惧,可他不能松手。
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听不见平次的安抚,只觉得喉咙被堵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特蕾西抬眼,对上平次的绿色眼眸。
“这药最好有用……”平次看着新一毫无生气的脸,指尖能感受到身体的颤抖。
没有反抗——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可恐惧却让她无法冷静。平次勉强制住这位空手道冠军,眼睁睁看着特蕾西把针头扎进新一的皮肤。
特蕾西的最后一次扫过新一苍白的脸,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她想起之前的实验,想起那些失败的代价……
她没有看,也没有看平次,只是缓缓推下注射器的活塞。天蓝色的液体一点点新一的血管,特蕾西的声音像蚊子哼:“这是唯一的机会……”
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终于挣脱了平次的怀抱。可太晚了。
针管已经空了。
平次看着跌跪在新一身边,冰冷的地面浸透了她的裙摆,她却毫不在意。她颤抖的手指抚过新一的头发,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们都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新一的额头开始发烫。
的心跳猛地加速——她记得这种灼热,记得肌肉被撕裂般的疼痛,记得骨头仿佛融化的。
“新一!”她哭出声,指尖按在他滚烫的皮肤上,眼泪砸在他的脸颊上。
药效来得很快。
特蕾西握紧了拳头,平次屏住了呼吸,高木紧张地盯着新一的脸。
唯一的问题是——这药,到底会带来生,还是死?
他的呻吟像砂纸刮过耳膜,只觉得浑身忽冷忽热,指尖都在发抖。眼泪糊住了视线,她却懒得去擦——擦了又能怎样?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除了他。
“撑住!新一,求你撑住!”
喉咙里像堵着块石头,她连呼吸都费劲。
——别丢下我,求你别在这个时候丢下我。
“新一!”
她的声音还没触到他的脸颊,他突然浑身一僵,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的手指死死抠着衣领,像要把那颗剧痛的心脏从里拽出来。
平次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却听不真切,只觉得那声音遥远得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这、这正常吗?”平次在问旁边的女化学家。
灰原哀没回话。她咬着唇,手按在新一的肩膀上,掌心被他滚烫的皮肤灼得发疼,却纹丝不动。
——求你了……
没注意到周围死寂得可怕,的像潮水般漫过来。新一的汗水浸透了衬衫,身体猛地抽搐,嘶哑的痛呼撕裂空气。
“看着我!别闭眼!”
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可眼角的还是瞥见了——白色的雾气正从他身上冒出来,像是汗水瞬间蒸发,一层层裹住他的身体。
她的手还握着他的,指尖传来微弱的颤动。而他的脸,已经快被白雾吞没。
毒药正在把他从她身边夺走。
——不!
“新一!”
他的惨叫和她的哭喊撞在一起,震得整栋冰冷的建筑都在发抖,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下一秒,死一般的寂静席卷而来。
剧痛像重锤砸在神经上,新一猛地一片混沌。他能听见自己的呻吟和尖叫,却感觉不到皮肤的灼烧,也感觉不到肌肉被撕裂的痛。
这可不是什么好头。
柯南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这地方根本不能叫“房间”。
一片纯白,望不到边,上下。只有脚下踩着的“地面”还算实在,因为另外两个人也正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
贝尔摩德开了口,声音在白色虚空中回荡,像幽灵一样。
“我们在哪儿?”
柯南翻了个白眼,手插进口袋,语气里的 sarcasm 几乎要溢出来。
“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指望我们能答出来?”
贝尔摩德斜了他一眼,刚要反唇相讥,一声尖锐的惨叫突然划破寂静。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他们自己的声音。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新一!”
是的声音。
整个白色空间都在颤抖,柯南一软差点坐回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然后,一切又归于死寂。
柯南咽了口唾沫,用力眨着眼,试图驱散脑海里的麻木感——那感觉像黑洞,要把他的意识拖进黑暗里。
“……她在外面。我以为……我以为已经结束了,可现在……”
他抬头,看见另外两个“自己”也捂着脑袋,脸色惨白。这让他尖细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恐惧。
“到底怎么回事……”
小学生颤抖的话音刚落,另外两人动了动。他们交换了个的眼神,却没人能回答——说,没人敢把那个答案说出口。
高中生模样的新一咬紧,刺眼的让他眼睛发疼,脑子里一团乱麻,连的念头都很难形成。
难道是松本警官下了杀手?可那疼痛的感觉不对……像是……像是……
——不可能的。
他咽了咽,喉咙里的硬块越来越大,快要压不住了。
他看向另外两人,他们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那股拉扯意识的黑暗,恐怕撑不了了。
但他们不能输!不能现在放弃!灰原说的对——还在等他……
——。
新一猛地吸气,用手抹了把脸。她就在外面,说不定此刻正守在他身边,可他却感觉她远在天边,连她的温度都碰不到。
“该死!”
想丢下她?哪有那么容易!
贝尔摩德听见他的咒骂,抬起头。他大概能猜到这小子在想什么——现在放弃多容易啊,那个温暖的黑洞,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贝尔摩德自己都觉得身体快被掏空了,只想彻底休息……可他们都在硬撑。
为什么?
因为那绝望的声音里,藏着他们看不到的希望。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管现在是什么——在等他。
他不能……不能现在丢下她。
为什么不能?
这位犯罪学教授咬着唇。让她继续等下去有什么意义?她等的那个工藤新一,早就不存在了。为什么还要折磨她,给她一个永远实现不了的承诺?
永远都不可能。
——别胡思乱想!振作点!
他甩了甩头,想把这些丧气话从剧痛的脑子里赶出去,却突然听见了什么。
“脚步声?”
贝尔摩德的话让另外两人立刻抬头。没错,确实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正在靠近。
他们盯着纯白的黑暗深处,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浮现出来,只有轮廓,模样。
“谁——”
贝尔的话卡在喉咙里,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麻痒。
他猛地抬手,瞳孔骤缩。
指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化作细碎的金色尘,被一股无形的风卷着,飘向白雾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
旁边两人脸色白。
威廉·贝尔、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他们三个同时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点瓦解。
吞噬四肢,爬上躯干,三个人像被风化的雕塑,碎成漫天流萤,尽数被那团白雾后的存在吸了进去。
工藤新一的转向贝尔。
他脸上的惊恐早已褪去,嘴角甚至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在最后一缕吞没他之前,他对着贝尔轻轻点头,像是在告别。
柯南听不到自己的尖叫了。
心脏在里疯狂擂动,他眼睁睁看着贝尔的尘被白雾吸走,手脚冰凉。
“不——!”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高中生,却见工藤新一正盯着逼近的身影,脸上竟也浮现出一丝笑意,眼神里满是了然。
“原来我猜的没错……”
柯南浑身一震,惊恐瞬间淹没了他。
“你在说什么?!”小学生的声音尖锐得发颤,一只手疯狂挥舞,另一只胳膊却已经消失在里,“还有你们两个为什么这么冷静?贝尔!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看着爬上自己的,依旧向上蔓延。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某种柯南读不懂的解脱。最后一句话消散在里,连同他的脸一起化为尘埃。
“结束了,柯南。”
柯南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化作烟尘,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孤独。
“不……不要——!”
在骨子里震颤,他的声音在白茫茫的虚无中回荡,空旷又绝望。
“回来……”
他咽了口唾沫,惊恐地看向面前唯一的存在——那个正缓缓逼近的身影。
随着自己身体的消失,对方从白雾中剥离得越来越。
“别过来!滚开!”
他想躲开这个蚕食自己灵魂的怪物,后退一步,却踩进了虚空。
“扑通——”
他摔倒在地,后背还剩的部分磕在虚无里,疼得他骂出声。
“什么——?”
问题卡在喉咙里,他低头看去——已经吞噬了一条,正从啃出一个大洞,只剩下上半身还勉强连着。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想逃离那个步步紧逼的身影,可对方毫无怜悯。
恐惧像冰一样钻进皮肤,直到那脚步声终于停在他面前。
柯南浑身一颤,眯起眼睛,等着怪物给自己最后一击。
但预想中的痛苦没有来。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刻的柯南只剩下半截上身、脑袋和脸,但他没有继续下坠——残存的身体像之前的贝尔和工藤一样,漂浮在这片白色虚无中。
柯南瑟缩了一下,面前的“东西”开始说话,声音轻得像耳语。
他被迫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最后的部分残存的。
孩童般的蓝眼睛骤然睁大,一丝明悟在眼底闪过,随即释然地闭上。
永远地闭上了。
只剩下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白色空间里回荡。
“再见了……江户川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