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服部平次脸颊发烫，指尖却冰得像块铁。他猛地掀开窗帘，扫过窗外的屋檐——

空的。

从窗台到下面的花房屋顶，连个脚印都没有。

他狠狠摔上窗户，把手直接被捏出了裂纹。

“操！操！操！”

“服部！”

和叶的声音像盆冷水泼过来。平次猛地回头，双手还插在乱糟糟的头发里，满脸烦躁。

“干嘛？！”

和叶没说话，只是朝身边努了努嘴。

三岁的海罗正攥着妈妈的睡裤，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平次心里那团火“唰”地灭了大半。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盯着地板，耳边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毛利小五郎撞开房门冲进来时，睡衣扣子都扣错了。他像平次刚才那样，疯了似的检查床铺和窗户，喉咙里发出般的低吼。身后站着的几个人，要么穿着睡衣，要么裹着晨袍，僵在门口。

“呢？！”小五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忙脚乱地摸睡衣口袋——手机没带。平次扔过去自己的手机，屏幕刚亮，房间里就响起了熟悉的铃声。

小五郎循着声音拉开床头柜抽屉，的手机静静躺在里面。他盯着手机看了足足十秒，直到妃英理走过来按掉通话键。她的手在抖，嘴唇咬得发白，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她走了。”

空气瞬间凝固。

“她走了？”

FBI探员斯图尔特的声音打破沉默。平次抬头，两人撞在一起的瞬间，小五郎突然像头暴怒的狮子扑过去，一把揪住斯图尔特的衣领，将他按在衣柜上。

“你他妈不是来看着她的吗？！她怎么能说走就走？！你到底是怎么看人的？！”

斯图尔特的绿眼睛里满是错愕，却没反抗。小五郎看着他茫然的，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可能根本没听懂自己的日语。他“哼”了一声，松开手，转身走到英理身边。英理正坐在的床上，抱着女儿的枕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平次再次转向斯图尔特，声音沉得像块石头：“对，她走了。从窗户跳下去，落到下面的小平台，然后跑了。她是毛利啊——你以为几道门、几个保镖就能困住她？”

他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见：“我也是个蠢货……”

平次转向毛利夫妇，却不敢抬头：“我早该发现不对劲的……我明明感觉到了……”他咽了口唾沫，脸色铁青地摇头，“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所有人的齐刷刷投向优作。这位推理小说家双手插在深绿色睡袍口袋里，扫过特蕾西的脸——她眼下的黑眼圈深得像墨，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褂，不知道是没脱还是早就起来了。

“FBI给我们准备的衣服，是留着应急的吧？”优作问。

特蕾西的脸“唰”地白了：“他们给我们了追踪器？”

斯图尔特避开优作的视线，没说话。

“当然了。”优作轻笑一声，“我们这群人，哪是那么好盯的？要是有人被抓，就能用来要挟警方或FBI。不做这种准备，才是真的蠢。”

特蕾西却笑不出来。她点点头，飞快地瞥了一眼未婚夫，声音平静：“没错，我们能定位到她。”

“那还愣着干什么？！找啊！”

英理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是在法庭上让无数罪犯胆寒的语气。小五郎也猛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我跟你们一起去。”

“毛利，您不能——”

“不能？！”小五郎猛地回头，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女儿在外面乱跑，那些杂碎等着抓她！这是我女儿！你们凭什么管我？！”

他指着斯图尔特，声音几乎吼出来：“就算你们把我们在这儿，要是出事了，还有什么意义？！她是他们对付工藤那小子的最后筹码！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我是警察！我有权参与调查——”

“当然有意义，毛利君。”

小五郎的话被打断了。他愣了愣，胡子还在气得发抖。

“您不能去。”优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找到又怎样？要是您落进他们手里，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五郎捏了捏眉心，抱臂冷笑：“我不是！工藤那小子绝不会——”

“您确定吗？”

特蕾西的声音插进来。她的棕色眼睛死死盯着小五郎，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小五郎突然明白，FBI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女人——她的能刺穿人心。

“您真的了解他吗？”特蕾西叹了口气，转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把你们都接到这儿，难道是为了好玩？”

“我们按他说的做，毛利。想让新一活着，就得找到，继续执行他的计划。”女人往前迈了一步，字斟句地用生硬却流利的日语开口。

“我们一定会找到她。我保证。”

毛利小五郎喉结滚动，暗骂一声。他讨厌FBI，讨厌这些眼神温柔的女人，讨厌眼前这个FBI探员。烦躁地哼了声，他别过脸去。

直到女人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带着另一个探员转身出门。

就在两人即将跨出房门的瞬间，“沉睡的小五郎”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最好尽快找到她。”

毛利瞥见斯图尔特猛地咽了口唾沫——看来他的威胁，不需要翻译也能听懂。特蕾西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立刻行动。斯图尔特去问周围的警卫，说不定有人看到了什么。”

服部平次却发出一声苦笑，垂着头盯着地板，眼神像要烧出洞来：“要是有人敢拦她，现在早躺地上脑袋开花了。”

空气瞬间凝固。没人动弹，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直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僵局。

“爸爸，姐姐呢？”

平次的儿子平助攥着恐龙玩偶，声音带着哭。和叶还没反应过来，有希子已经蹲下身，温柔地看着这个在大阪时经常的小家伙。

“姐姐去帮人啦，她勇敢的。”

平次挑眉：“勇敢？明明是蠢吧？”翻了个白眼，幸好平助没听见。

“勇敢？”有希子叹了口气，看着孩子圆溜溜的绿眼睛，“但那地方很危险哦，平助知道吗？所以我们要去找她。”

平助眨眨眼，把恐龙玩偶抱得更紧：“姐姐有危险？”

有希子点头，拂开他额前的卷发：“别，你爸爸和警察叔叔已经在找了。”

“我捉迷藏厉害的！”平助突然起来，有希子吓了一跳。“我能帮你们找姐姐！”

和叶倒抽一口冷气。

“可是谁来陪妈妈呢？平助乖，爸爸肯定能找到姐姐的。”

平助默默点头，咬着下唇看大人们又开始低声交谈。

可是爸爸捉迷藏烂的……每次都找错地方，不是妈妈的帽盒就是饼干罐，自己明明藏在桌子底下啊。

这样的爸爸，怎么能找到姐姐呢？

XXX

新一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他眨了眨眼，甩甩头驱散眩晕，撑着地面挣扎起身，疼得龇牙咧嘴。

“靠……”他揉着脸，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谁知道那辆卡车的车牌号？”

侦探咽了口唾沫，手掌按在柔软的草地上，缓缓环顾四周。

树影婆娑，小径蜿蜒，溪边开满野花。

是个。

他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草屑，这才发现这片绿色被房屋环绕，有些建筑的外墙莫名眼熟。

纽约？中央？

“怎么会……”

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疑问。

咚……啪，啪，啪。

新一皱眉，凝神细听。奇怪，周围除了这声音，连树叶沙沙声和溪水声都没有。连颜色都不对劲，灰蒙蒙的像蒙了层雾。

“搞什么？”

咚……啪，啪，啪。

他一步步踩着草地走向小径，循着声音往前走。

咚……啪，啪，啪。

转过一片空地，终于看到了那让他神经紧绷的、节奏诡异的声源。

嘴角勾起一抹疲惫的笑。原来是这个声音。

一个足球。

新一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爬上来。他看着远处踢球的小孩，走过去。

足球滚到小学生脚边，小孩盯着球，抬脚用力一踢。球撞在树干上弹回来，跳了几下，又滚回他脚边。

新一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脚下的碎石发出脆响。

踢球的小孩停下动作，好奇地转过身。蓝色的眼睛在看到新一的瞬间，猛地睁大。

工藤新一。

江户川柯南。

怎么可能？

新一咽了口唾沫，太阳穴的剧痛再次袭来。终于，他鼓起勇气开口：“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柯南也咽了咽口水，捡起球抱在怀里，走到新一面前。

“我也觉得。”

矮矮的身影停下，仰头看着另一个自己。

空气再次凝固。周围的色彩仿佛扭曲了一瞬，两个身影就这么静静对视。

一个看着另一个，也看着自己。

XXX

新一靠在上，按住快要炸开的头。

“你终于想起来了？”

咚……啪，啪，啪。

踢球，撞树，弹回。

“嗯……”高中生侦探叹气，“至少知道这该死的头痛是怎么来的了。”

咚……啪，啪，啪。

柯南的小皮鞋在下踢了踢，注意力又飘回脚边的皮球上。

咚……笃，笃，笃。

皮球被他一脚踢飞，在地上弹了三下，滚远了。

工藤新一皱眉，第三次看向那个蹦跶的小不点。

这家伙从刚才起就没停过，皮球在脚边滚来滚去，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别玩了行不行？”

高中生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柯南动作一顿，抬头眨着大眼睛看他。

“哦……可这能帮我思考啊——不对，是帮我们思考！”

新一揉着发紧的后颈，长长叹了口气。

“帮你思考？我只觉得头更疼了。拜托，安静点。”

柯南撇撇嘴，把皮球踢到一边，吭哧吭哧爬上，挨着新一坐下。他偷偷瞥了眼自己悬在半空的脚，没吭声。

空气终于安静下来。

可新一的头疼没半点缓解。脑子里的思绪像团乱麻，抓不住，理。那些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来闪去，却连不成完整的线。

“这是梦吧？”

柯南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新一喉咙动了动，低头看向身边的小不点。

以这种俯视的角度看“自己”，感觉真奇怪。

“应该是……不然你有更好的解释？”

柯南摇摇头，双臂抱在胸前，从眼角斜睨着他。

“那你说，我们俩谁是假的？”

新一瞳孔微缩，咬了咬下唇，把视线转向远处的小树林。

“什么意思？”

“别了，”柯南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你肯定想过怎么摆脱我吧？毕竟你现在这样……跟自己说话，别人都觉得你疯了。”

新一猛地一僵。

是啊，服部平次以前总说他有时候“阴森森的”，现在看来……

他甩甩头，把那点自嘲压下去，双手托着下巴，试图给这场荒诞的梦找个合理的解释。

“或许我们都不是假的？”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柯南的像小刀子似的扎了过来。

“我们的大脑可能把自己分成了两半，”新一继续说，“大概是为了处理最近的事。把记忆拆成碎片，整理了再拼回去。”

柯南翻了个白眼，小手插进裤。

“所以就把我弄出来了？谢了啊。”

“这解释听着真让人安心。”

七岁小孩的语气溜溜的，但他们确实没别的说法。柯南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向新一。

“就我们俩？”

新一刚要开口，第三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不，是三个哦……”

XXX

温热的甜茶滑过喉咙，终于觉得心跳了下来。她长长舒了口气，伸手去摸的。

买衣服花了不少钱，剩下的不多了。

但这是她回东京后做的第一件事。

跟FBI打交道这么，她太他们的手段。银行卡绝对不能用，会被追踪。所以她一落地就找了家，把身上那套FBI给的衣服换了下来。

店员当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哪个顾客会当场把新衣服穿上，旧衣服直接扔垃圾桶啊？

没管那么多。她把旧衣服塞进后门的垃圾桶，转身就走。虽然瘪了一大截，但至少暂时了。

她端起茶杯，看着糖块在热水里融化，漩涡一圈圈散开。

她计划过要行动，不能再坐毙。

——做到了。

她计划过要逃出FBI的控制。

——做到了。

她计划过要在东京找到新一，在几百万人里找到他，还要躲着FBI、警察，还有那个组织。

可她没计划过……怎么找。

捂住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该死，你怎么还像以前那个高中生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低声骂了自己一句，试图忽略角落里电视的噪音——从她进来就没停过，吵得她心烦。

离米花町只有几站地铁了，那是她要开始找新一的地方。但她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多亏了新一以前说的那些话。

“人多的地方容易混进去，”他当时嚼着柠檬派，漫不经心地说，“但别去有摄像头的地方，比如商场。找个小馆子，角落的位置最。”

他说的，找了这条小巷里的咖啡馆。角落里的位置很暗，旁边还坐着一对分享蛋糕的老夫妇，没人会注意她。

她看着那对老夫妇，他们互相喂着蛋糕，眼神里满是温柔。

原来这种平平淡淡的爱，真的能持续一辈子啊。

“需要再来点什么吗，亲爱的？”

猛地回神，抬头看见 waitress 老奶奶的笑脸。她脸颊一红，才发现自己刚才盯着人家看了。

“不用了，谢谢……买单吧。”

咖啡店的有些昏暗，捏着温热的茶杯，指节微微泛白。

对面的女侍应生正用怀疑的打量她。那女人的假金发根都快露出来了，眉毛画得又粗又近，活像两条毛毛虫趴在额头上。

“真的不喝点别的？”女侍应生挑了挑眉，“你这脸色看着可不大好，得喝点带劲的才行。”

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窘迫地低下头盯着杯底。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女人突然猛地转头看向墙上的电视，眼睛越睁越大，厚得像墙皮的蓝色眼影簌簌往下掉，碎末落在地上都没察觉。

“你敢信吗？”

女侍应生咋咋呼呼地晃着手，另一只手插进亮粉色围裙的口袋里，眼睛死死黏在屏幕上。咬着下唇叹了口气——果然躲不过。

柯南和新一的新闻，早就铺天盖地了。

屏幕上闪过新一的，还有柯南那张稚嫩的脸。的心猛地一揪，那些一看就是之前的，媒体到底从哪挖出来的？

更让她窒息的是，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段动画演示——新一的脸在屏幕上一点点缩小，棱角分明的轮廓变得圆润，锐利的眼神也染上了孩童的懵懂，最后彻底变成了柯南的样子。

的后背窜起一阵寒意，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

新一……

女侍应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甚至没来得及把眼眶里的热气压下去。那女人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反而凑近了桌子，涂着睫毛膏的长睫毛几乎要戳到眉毛上。

“不？！”女侍应生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要是这玩意儿能上市，我第一个把房子卖了囤货！一年的量都嫌少！”

愣愣地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新一变成柯南根本不是什么“青春之泉”，而是被灌了毒药的副作用啊！

女侍应生却直起身，晃着大耳环摇了摇头，一副“你不懂”的：“也难怪，你年纪小嘛。不过也有人说，这就是那个美国人写的书搞的噱头，是假的。”

彻底懵了。

还有人这么想？大家对新一的遭遇，看法这么分裂？

女侍应生突然露出一抹向往的笑，眨了眨涂满睫毛膏的眼睛：“不过说实话……谁不想永远年轻呢？”

张了张嘴，原本该挂在脸上的微笑僵住了。她的演技好像在这一刻彻底失效，只能怔怔地看着茶杯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声音轻得像羽毛：“是啊……谁不想呢。”

XXX

贝尔站在原地，看着两个“自己”从上跳起来，眼神里满是警惕和审视。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上坐着的，一个是缩小版的柯南，一个是恢复成高中生模样的新一。刚才那两个家伙还在争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可贝尔，自己绝对不是幻觉。

看来只能暂时接受工藤新一的理论了。

这位犯罪学教授叹了口气，走过去：“希望我们的大脑能把这一切都圆回来吧。”

他以为会看到两个苦瓜脸，结果却看到柯南吓得像见了鬼，眼里藏着一丝恐惧；新一也脸色发白，似乎在强撑着镇定。

贝尔突然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声音。

“抱歉……”

这句简短的道歉，让新一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他摇了摇头，咽了口唾沫，朝贝尔走了一步：“我猜你……”

贝尔苦笑一声，打断了他：“摘不下来的。我试过了，没用。不过现在总算说得通了——你觉得我这张脸下面，会是谁？”

新一皱了皱眉，随即了然地点头。

是啊，还用问吗？

贝尔看到柯南咽了口唾沫，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三个人都沉默着，没人敢抬头看对方。最后还是贝尔开了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好吧……这真够别扭的。”

“可不是吗。”

柯南和新一的声音同时响起，三个“人”都僵住了。新一和柯南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讶。

柯南叹了口气，重新爬回，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那现在怎么办？”

新一也坐了回去，贝尔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两个“自己”并排坐着，他的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等我们醒过来吧，大概。”

“我们？”柯南疑惑地问。

新一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手指微微颤抖。他平时真的这么烦人吗？

“我们、你、他、我……有区别吗？”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上的两个身影，一个小小的，一个挺拔的，都沉默着看向远方。

柯南的死死钉在前方的空地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下巴——当然，那里连半根胡子都没有。

“不对……”他喃喃自语。

贝尔摘下眼镜，开始用衣角擦镜片。这动作纯属多余，但他就是改不了。

“我觉得得处理眼前这摊子事。”他朝四周比划了一下，“趁我们脑子还没彻底糊涂。”

新一挑眉，低头看向柯南，眼神里带着询问。

‘他肯定懂。废话，那就是我自己！’

新一揉着眉心，烦躁地叹气。

‘头疼死了，还得在这儿耗着。’

“这叫脑子？”

贝尔皱起眉，把手插进裤，声音里带着点狠劲，在空荡的回荡。

“至少比每次都被那些破药得神志强。等醒过来，指不定更糟。”

另外两人没说话。柯南抬起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这个美国人。

“可能吧。那你想怎么办？”

“我们肯定逃不出去，计划越狱纯属白费力气。要么等人来救，要么等他玩了放我们走。”贝尔耸耸肩，迎着高中生的——他知道这两人为什么看他不顺眼。得了吧，他自己也烦着呢。谁会喜欢自己的声音听着起鸡皮疙瘩啊？

沉默最终被小学生的声音打破。

“他到底是谁……”柯南指尖并拢，眼神发直。过大的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严肃得有些空洞。

贝尔和新一飞快对视一眼。

‘真他妈诡异……’

贝尔扯了扯嘴角。一阵风莫名吹过，掀起他的衣角，可周围的树却纹丝不动——按理说，这种风早该让树叶沙沙响了。

“不止你一个人好奇。”新一也点头，抱臂靠在粗糙的树干上。

“明明认识他，怎么就没发现不对劲？为什么当时没立刻警觉？”

柯南咽了口唾沫，字斟句地开口。

“他是组织的老大，总不能胸口挂个牌子到处走吧？这很正常。”

旁边的新一叹了口气，扫过柯南小小的身子，突然有点恍惚——自己以前真的这么矮吗？

“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哪里漏了。”贝尔也点头，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少了点什么。线索就在嘴边，可就是……”

两个大人的对话里透着紧张。柯南仰头看着他们，心里一阵窝火——他最讨厌抬头看人了！从这个角度看自己的脸……算了，想都别想。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小小的手掌，手指无意识地翻来翻去。又叹了口气，摇摇头，重新抬起头。

前方的空地上，风卷着草叶轻轻摇晃。

贝尔和新一还在争论那个老大是谁，可柯南的脑子却像蒙了层雾，根本听不进去。头疼的感觉又回来了，突突地跳。

他咽了口唾沫，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等下会在哪儿醒过来？会是什么样子？

深吸一口气，柯南的越过贝尔，落在空地上。落叶和草茎在风里打着转，跳着无声的舞。

突然，他眼睛一眯。

贝尔和新一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响，可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喂，看那边。”

两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贝尔转过身。

“乌鸦？”

新一翻了个白眼。

“真敏锐啊，大侦探。”

柯南懒得理他，从上跳下来，朝那群鸟走过去。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在乌鸦能容忍的距离外停下。

三只蓝眼睛里都透着同样的思索——这画面本身就够奇怪了。可乌鸦们毫不在意，有的抢虫子，有的在地上踱着步，歪头打量他们。

新一的扫过鸟群，乌鸦的聒噪刺得他耳朵疼。但他没心思琢磨为什么这地方只有这些鸟会叫——反正都是脑子里的幻觉吧？可仔细看每只鸟，又觉得哪里不对。

“只？不该是七只吗？”贝尔点头，推了推眼镜。

“这些鸟应该对应那首歌里的意象。”

“为什么少一只？”柯南的问题没人能回答。三人沉默地看着乌鸦们各自忙活，没人注意到小树林的阴暗角落里，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直到柯南朝鸟群迈了一步，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

三人同时一惊，心跳瞬间加速。希区柯电影里的画面闪现在脑海——还好，最后一只乌鸦只是扑扇着，轻轻落在地上。

柯南被那只突然冲出来的乌鸦吓得后退一步，脚下一滑摔在草地上。他骂了一句，从湿冷的草叶上爬起来。

“靠。”

贝尔低笑一声，推了推眼镜，朝地上的男孩伸出手。

“小家伙，注意用词。”

男孩皱眉拍掉裤子上的灰，没接他的手。

“呵……”

他刚想反唇相讥，高中生冷静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别闹了，我有问题。”

两个侦探同时红了脸。贝尔的耳根甚至泛起淡粉，但工藤新一只是扫了他们一眼，随即指向那只最后鸦群的怪鸟。

“你们有没有看到，那只鸟有三条？”

“什么？”

话音未落，四周的森林突然涌出浓密的白雾。雾霭翻涌，瞬间吞没了周围的乌鸦，只有那只三足鸟悬浮在半空，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他们，周身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

头痛猛地加剧，脚下的地面仿佛在消融。声音和思绪被拉得越来越远，世界在眼前支离破碎。

“三足乌……”贝尔的声音断断续续，“神武天皇……那场大战的，乌鸦是他的引路……乌鸦象征黑暗与邪恶……”

“不对。”柯南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诡异的回声，遥远得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三足乌是太阳的象征，代表，代表正义。与黑暗，正义与邪恶……”

“我们可以既是神，也是恶魔……”

苦艾的声音骤然炸响，震得三人耳膜发疼。

“黑与白……红色……松本医生……警察……农民……”工藤新一的声音被浓雾裹住，含糊地打断了她。

苦艾的声音再次响起，都回荡着她的冷笑：“那位大人一眼就看穿了这个机会……”

雾气越来越浓，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贝尔的声音被吞没，接着是柯南，最后连工藤新一的声音也消失在混沌中。

“失去……”

“领袖……”

“十年前……”

XXX

只剩下太阳穴的剧痛，和干渴喉咙里嘶哑的喊声。

“不！”

水滴声，滴答。

第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