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工藤新一猛地绷紧了肌肉。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死死裹住他。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体温,近得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可就是这温热的气息,却让他浑身发冷——这个代号“贝尔”的男人,明明和他一样是人类,骨子里却比冰窖还冷。
“白刑。”
贝尔的声音突然放柔,像毒蛇吐信时的嘶嘶声。
工藤新一的神经瞬间炸成一团。他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
贝尔停顿了几秒,享受着猎物的紧绷。“你这么聪明的侦探,不会没听过吧?毕竟雇过你,FBI那群人总该教过你点东西。”
男人的笑声里带着恶意的戏谑。工藤新一咬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觉到手铐嵌进的刺痛,可现在顾不上这些——他顺着对方的话走,至少暂时不能激怒这个疯子。
只要贝尔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博士、还有那些无辜的人,或许就能多活一会儿。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干涩:“白刑,又叫‘刑’,是不用暴力的折磨手段。靠精神操控摧毁的意志。”
他停下来,等着贝尔的反应。可身后的人却像没听见一样,沉默得可怕。
工藤新一只能继续,每说一个字,心脏就往下沉一寸:“常见的是隔离,断绝所有社交。还有限制行动,甚至剥夺感官刺激……”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
大脑像是被重锤砸中——他刚才说的那些,不就是自己现在正在经历的吗?
黑暗、寂静、动弹不得的身体……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呵,工藤君,反应够的啊。”贝尔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工藤新一的颈侧,“怎么不说了?继续啊,我还没听够呢。”
工藤新一咬紧,拳头攥得死紧。手铐的金属边缘已经磨破了皮肤,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贝尔直起身,了嗓子:“不说?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的指尖在某个冰冷的仪器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除了你说的那些,还有睡眠剥夺,用噪音或持续刺激神经。有趣的是,连小孩都懂这招——你小时候没挠过同学痒痒,逼对方认输吗?”
工藤新一没说话。贝尔也不在意,继续道:“这些手段的目标只有一个——彻底摧毁你的神智。”
男人的声音骤然变冷,像淬了毒的冰锥:“皮肉伤会愈合,但精神上的创伤?只要做得够彻底,能跟着你一辈子。要么疯,要么死。”
工藤新一能想象到贝尔脸上那扭曲的笑容,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至于你……我们走着瞧。”
贝尔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似乎站了起来,绕着工藤新一躺着的金属台踱步。接着,一阵轻微的机械声传来——他在调整什么东西。
工藤新一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胸口,越收越紧,几乎要嵌进肉里。他想挣扎,可身体被牢牢固定在台上,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怎么突然哑巴了?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贝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愉悦,“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
隔离、束缚、剥夺感官……
工藤新一闭上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发。
他怎么会这么蠢?这么多线索摆在眼前,到现在才串联起来!
贝尔没理会他空洞的眼神,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本来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想让你帮我们的化学家做点事。可惜啊,你这种人,永远学不会低头。”
男人的笑声干巴巴的,带着失望:“落到这步田地,是你自找的。这话你应该听了吧?”
工藤新一在心里冷笑。自找的?他从来没选过这条路。
可贝尔听不到他的心声,继续自顾自地说:“所以我得想办法……怎么把你的理智,一点一点榨干,直到一滴都不剩。”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痴迷,像是在抚摸的肌肤:“我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现代玩意儿,太脏。我更信传统。”
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工藤新一猛地睁开眼——他知道那个就在头顶。
“想起来了吗,工藤?”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尖叫。
工藤新一痛苦地低吟出声。
他想起来了。
新一被固定在冰冷的铁上,四肢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却只感到肺部传来一阵痉挛——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呛得他喉咙发紧。
他缓缓闭上眼,着。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第一滴水砸在他额头上时,那种熟悉的刺骨寒意还是让他浑身一颤。
冰冷、坚硬,带着不容抗拒的重量。
XXX
厨房飘来热的甜香,像一床温暖的毯子裹住的神经。她终于暂时忽略了优作敲击键盘的急促声响——那声音像鼓点一样,敲得她心头发。
新一的父亲正蹲在笔记本电脑前,屏幕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代码。那是朱蒂老师带来的设备,用来和远在大阪的平次交换。的落在优作手边的三明治上,它还保持着被有希子放下时的模样,一动未动。
她认得优作脸上那抹感激的微笑,和新一解决案子时如出一辙。只要还有一丝线索能推进,这个三明治恐怕要等到发霉了。
端起两杯热,叹了口气,穿过狭窄的走廊走向。
有希子蜷缩在沙发边缘,手指死死攥着遥控器,指节泛白。电视屏幕的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憔悴。直到把温热的杯递到她面前,她才缓缓抬起头,颤抖着松开一只手握住杯子。
“谢谢你,。”
咽下喉咙里的哽咽,勉强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在这位前女演员对面坐下。她看着有希子抿了一口热饮,随即烦躁地按动遥控器,一个个频道飞速闪过。
也喝了一大口热,甜的味道暂时融化了堵在喉咙里的硬块。她的转向窗外——和叶正站在那里,死死盯着车道,盼着平次的银色租车能突然出现。电视里们的嘈杂声几乎要把她逼疯,但她只能强忍着。
又喝了一口,终于触到了杯底的温热。她贪恋地感受着那点暖意,随即站起身,悄悄溜回厨房。
果然,父亲小五郎正对着电话咆哮,多半是在和目暮警官通话。母亲英理坐在他身边,恶狠狠地盯着手机——那些因组织被重创而涌来的客户电话,像催命符一样让她头疼。想想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英理抬起头,对上女儿的视线,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没事吧?”
点点头,英理没有追问,但她们都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提起肥皂水和抹布的水桶,再次穿过走廊。小温室里,斯图亚特和阿笠博士正沉默地喝着茶。她知道翠西一定又把自己在房间里,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FBI探员的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他们奉命看守这里,不准任何人离开。忍不住嗤笑,那个瘦高的发明家真能拦住她?恐怕她一膝盖顶过去,对方就得躺半天。
唯一能突破FBI封锁的只有平次,可这几天他来得越来越少了。
叹了口气,踏上楼梯,熟门熟路地走进“她的房间”——是新一以前的卧室。她从水桶里捞起抹布,开始擦拭衣柜上的灰尘。
谁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呢?
至少这些琐碎的家务能让她分心。
她找点事做,不然真的会忍不住踹飞那个FBI探员,然后冲出去。
她受够了。
等不下去了。
她要找到他。
“新一……”
XXX
滴答。
水滴砸在额头上,触感得过分——就是一滴水而已。起的水珠 tickle 了鼻尖,然后顺着太阳穴滑下去,消失在里,带来一丝诡异的。
Boss的追随着那滴水的轨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看到侦探那双被蒙住的眼睛,竟已经下意识地转向了下一滴即将落下的位置。
就这么一滴无害的水,就让他的“玩物”瑟缩了一下。Boss的血管里瞬间涌上一股,得发抖。
“这叫中国水刑。”
新一刚要开口,第二滴水就砸了下来,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贝尔摩德”——不,是Boss,他继续主导着对话。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招吗?历史学家说,这灵感来自水滴石穿——一滴接一滴,再硬的石头也能凿出洞来。”
新一咬紧,沉默着,试图忽略头顶不断滴落的水声。
“你会把的意志一点点磨掉,直到他们屈服,吐出你想要的。你以为你的朋友和家人现在很?别做梦了,现在唯一能保护他们的,只有你的脑子——暂时而已。”
第三滴水让他眨了眨眼,起的水珠进了眼睛,刺痛了本就因隐形眼镜而干涩的视网膜。至少他还能确定,自己还戴着那该死的东西。
Boss无视他的这点小麻烦。在他看来,这恐怕是侦探现在最不的事了。他了嗓子,重新吸引新一的注意力。
“这招的妙处不止于此。持续的滴水声会剥夺睡眠,身体会垮掉。这种大脑无法正常工作,就会开始出现各种代偿反应。”新一咬着嘴唇,把到嘴边的嘲讽咽了回去——他怕自己的声音里会泄露出恐惧。
“幻觉、发烧、盗汗、精神分裂……这些症状会让你更容易吐出。”
新一浑身一颤,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比额头上的水滴更刺骨。
“不过你应该早就习惯一人分饰两角了吧,工藤?”
冰冷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像毒蛇吐信。
“还是说,等那个‘伟大的工藤新一’听不见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有什么悄悄话要告诉我?”
新一猛地抬起头,铁链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想冷笑,却只扯出一个干涩的弧度,喉咙里滚出几个字:“去你妈的。”
笑声卡在喉咙里,比哭还难听。他想摇头,却被固定在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苦涩的笑意僵在脸上。
“要找心理医生的是你才对,”新一咬牙,“毕竟你都出现幻觉了。”
黑衣组织的老大没接话。他斯理地往后退,每一步都像踩在新一的神经上。
“走着瞧。”
脚步声逐渐消失,门被轻轻带上。
新一死死咬着牙,在舌尖蔓延。他还是没这家伙的底细——代号?身份?目的?一无所知。
“怎么,这就走了?”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怕了?还是觉得跟我玩太掉价?”
门又开了。
老大转身,猩红的瞳孔在阴影里闪着冷。
“放心,工藤君。”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我会回来的。每来一次,我就会挖深一点——直到你的脑子里只剩下FBI的、你朋友的软肋、你家人的位置。”
“直到你彻底崩溃。”
“直到什么都不剩。”
门再次,这次是锁死的。
新一盯着天花板,突然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妈的。
XXX
和叶把最后一碗味增汤端上桌时,服部平次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屏幕上是柯南的号码,通话记录停留在三天前。
“还没消息?”和叶轻声问。
平次摇头,把手机扔在桌上。木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得旁边的小志郎缩了缩脖子。
“毛利大叔那边也问过了?”
“嗯,小姐快急疯了。”和叶坐下,握住平次的手,“她说柯南那天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说是去阿笠博士家玩,结果就没回来。”
平次的指节泛白。
他知道柯南就是新一。那家伙变小后,没少找他帮忙查案。这次突然失踪,绝对和黑衣组织脱不了干系。
“阿笠博士呢?”
“博士说柯南根本没去他家。”和叶的声音带着哭,“平次,你说……新一会不会出事了?”
平次没说话。他抬头看向,工藤优作和有希子正坐在沙发上,脸色凝重。FBI的斯图尔特探员站在窗边,眉头紧锁。
“都到齐了?”平次站起身,了嗓子,“那开始吧。”
他走到中央,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黑衣组织的据点分布图,红色标记密密麻麻。
“这次的行动,是我们端掉他们老巢的最好机会。”平次的声音掷地有声,“根据FBI的,组织的核心成员今晚都会在杯户聚会。”
斯图尔特探员转过身,点头道:“没错。美国那边已经牵制住了他们的分部,现在日本这边是主战场。”
有希子握住优作的手,指节发白。“那……能找到新一吗?”
平次的喉咙发紧。他看向阿笠博士,老人正坐在上,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
“我们会尽力。”平次深吸一口气,“这次行动,成功。”
XXX
滴答。
水滴落在额头上,冰凉刺骨。
新一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被在这里了。只记得老大走后,头顶的水管就开始漏水。
一开始,他还能数着水滴打发时间。一滴,两滴,三滴……
后来,他数了。
因为水滴没有规律。
有时候隔十秒,有时候隔一分钟,有时候连着滴两滴,有时候半天没动静。
他的神经像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随时都会断裂。
滴答。
又是一滴。
新一想骂娘。他明明知道下一滴会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这种不确定性,比任何都难熬。
他试着扭动身体,铁链发出哗啦的响声。和脚踝被磨得血肉模糊,伤口已经开始发炎。
“妈的……”他低声咒骂,“有本事就来个痛快的。”
没有人回答。只有水滴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滴答。
新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他想起,想起平次,想起优作和有希子。
他们一定会来救他的。
他坚持下去。
滴答。
水滴落在眼皮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睁开眼。
他看到天花板上的水管在微微晃动,水滴正从裂缝里渗出。
没有规律。
永远不知道下一滴什么时候来。
新一突然笑了。笑声干涩,带着绝望。
他妈的。
这才是最狠的。
让你知道痛苦会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让你在无尽的中,崩溃。
滴答。
又是一滴。
新一一动不动,任由水滴顺着脸颊滑落,渗进衣领。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但他不会放弃。
绝对不会。
冰冷的水滴砸在额头上,每一下都像针在扎。工藤新一知道这玩意儿钻不穿头骨,可那密密麻麻的刺痛,已经足够让他脑壳快炸开。
更诡异的是,水滴越砸,他喉咙里的干渴就越凶。
水珠顺着脸颊滑到嘴角,带着点潮湿的凉意,却连半分润喉的作用都没有。反而让他更地想起——滑过喉咙的甘甜,是以前的事了?
头发湿了,肩上那层薄毯也湿透了,可嗓子眼儿里还是像塞了团干棉花,烧得。
到处都是水,偏偏他最需要的地方,半滴都没有。
滴答。
新一猛地抽搐了一下。熟悉的轨迹,水滴从额头滑进头发里。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胸口的皮带勒得他喘不过气,只能勉强吸进半口气。
“冷静点,工藤新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家伙不会让你死在这儿……至少现在不会。他要的是。”
可脑子昏沉沉的,根本压不住翻涌的。意识像被浓雾裹住,一点点往下沉。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就在他快要闭上眼的瞬间——
滴答。
“操。”
新一咬牙,用尽力气偏了偏头,想躲开下一滴的落点。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等那该死的水滴。
睡一会儿,哪怕只有几分钟。他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休息,但只要脑子能片刻,就能多扛一会儿这折磨。
幸运的是,疲惫的身体和的骨头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眼皮一合,肌肉的灼痛、太阳穴的突突跳动,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下一滴水滴落时,他的睫毛只是轻轻颤了颤,没睁开眼。
可惜,连梦里都不得安宁。
XXX
里的争吵声像乱麻一样在一起,握着洗碗布,动作越来越重,瓷盘碰撞的声音成了这噪音的伴奏。
她听他们在吵什么,也不想。
够了。
真的够了。
眼泪流够了,愤怒够了,抱着希望又一次次落空的滋味,也受够了。
最该死的是,她等得了。
“到此为止吧。”
把最后一个盘子重重搁在沥水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她撑着厨房的台面,望着窗外的夜色。
远处只有几盏路灯,在黑暗里亮着微弱的。换作十年前,毛利看到这样的黑暗就会害怕,可现在,她连那点恐惧都顾不上了。
玻璃窗映出她的影子,蓝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决定了。
十年了。她等了他十年,看着他一次次把命豁出去,只为保护她。
现在,轮到她了。
她不会再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