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潮水般退去,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中挣脱出来。
身体却像灌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她的头枕在一个柔软的膝盖上,旁边还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是和叶,还有她怀里的小海空。车子在平稳地行驶,规律的颠簸让她昏昏欲睡,可心口那股尖锐的不安,却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神经。
他们在赶路。
可为什么?
太阳穴突突地跳,发烧时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拼凑。
毒药……
APTX……
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鸡皮疙瘩瞬间爬满。那些被痛苦淹没的画面涌了上来——冰冷的液体血管,身体像被烈火焚烧,又像冰窖。她颤抖着睁开眼,视线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模糊成一片绿色的幻影,可她什么都没看进去。
新一也经历过这些吗?
眼泪毫无地滑落,顺着脸颊滚进衣领。
他是一个人吗?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痛苦,这种不知道下一秒是生是死的恐惧……闭上眼,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记得新一不止一次变回原样,每次都是偷偷摸摸,每次都要忍受剧痛。
他是自愿的。
为什么?
心里答案,却宁愿自己永远不懂——他是为了变回工藤新一,为了能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哪怕只有几个小时,也要从柯南那个“牢笼”里逃出来。
他就那么讨厌柯南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猛地睁开眼。
不可能的……对不对?
可记忆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存的希望。
“这是另一种毒药。”
电话那头的FBI女化学家,特蕾西的声音得可怕。
的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失望像寒流般窜遍四肢百骸。她忽然明白,自己刚才竟然在什么——和新一一样变小,能和他一起这份命运。哪怕不是自愿的,她也愿意。
新一……
可她没有缩小,没有变年轻,甚至连死都没有。太阳穴的剧痛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为什么?
咽了口唾沫,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锥刺进骨髓。这冰冷的感觉,和她发烧时在幻觉里祈求的一模一样。
新一,你到底做了什么?
***
阿笠博士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眉头紧紧皱着。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东京的高楼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山林。他坐在副驾驶座,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后视镜——后面那辆车里坐着特蕾西、斯图尔特,还有、和叶母子。
他真希望能和他们换个位置。
“你怎么能这种事发生,优作!你怎么能!”
身后传来有希子尖锐的质问,博士缩了缩脖子,没听见。优作刚带着解药回来时,有希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空洞的眼神盯着他,那沉默比现在的怒吼更让人窒息。
优作避开妻子的,声音沙哑:“难道要看着死吗?”
“你知道他用什么换的解药吗?”有希子的声音里带着哭,“是我们儿子的命!优作!”
优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他记得上一次有希子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是在新一失踪的时候。有希子的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优作喉咙发紧,竟说不出话来。
“新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希子……”
“是吗?”
驾驶座上的朱蒂突然开口,语气里没有半分优作的乐观。她显然是忍不下去了,要打断这无休止的争吵,顺便解释眼下的处境。有希子疑惑地看向她,优作也沉默地着。朱蒂没有回头,只是朝旁边的赤井秀一点了点头。
赤井秀一将手机递给优作。
屏幕上只有一条短信,短短两个字。
夏·福尔摩斯。
优作皱起眉,扫过下面的号码。
“这是新一发来的?”
朱蒂点头,踩下油门换挡,车速又快了几分。“没错,夏·福尔摩斯,SH是他的暗号,代表——”
“屋。”
赤井秀一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朱蒂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别废话,赶紧说重点。她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让我们去那里会合。”
"我们都收到了这条短信。"
FBI探员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那个计划从他离开日本前就开始筹备,是他开出的条件之一。她太那个小学生谈判时的模样了——看似无害,却总能抓住对方的软肋。
"所以你们要带我们去那里?"
"没错。"朱蒂深吸一口气,后视镜里映出工藤有希子泛红的眼眶,"从现在起,你们的是第一位的。"
我们欠他的...
朱蒂喉结滚动,避开了有希子的视线。幸好赤井秀一及时开口,替她解了围。
"送你们到的地方,之后我们会想办法帮他。"
"可是——"有希子的质问刚出口,就被丈夫按在膝盖上的手打断。优作的眼神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有希子瞬间红了眼眶,别过头去,将脸埋进双手。她靠在阿笠博士宽厚的肩膀上,泪水无声滑落。
她懂。
他们别无选择。
优作始终沉默着。他太FBI的"保护"意味着什么——,却也意味着被监视。但压在他心头的,是另一种更沉重的预感。
交易已经达成。
组织抓住了他。
他们赢了...
可为什么新一还觉得他们会对下手?说...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组织非这么做不可?
新一...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XXX
"的地方?"
和叶的声音发颤,她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小海空搂得更紧。幸好孩子在车程中睡着了,呼吸均匀。也闭着眼,只是这次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不像几小时前那样痛苦。和叶自己也觉得眼皮发沉,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疲惫。
可那个美国人的话,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他们被带走了。
去的地方。
"那平次呢?"
斯图尔特被她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暗自庆幸自己不用亲自解释——他的日语实在蹩脚。幸好未婚妻特蕾西接过了话头,声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镇定和专业。
"目暮警官已经知道了,他会安排好一切,你你丈夫。"
和叶机械地点点头,避开了后视镜里特蕾西的,用力咬着下唇。特蕾西趁机继续说下去,试图打消她的疑虑。
"妃律师和柯南很快会和我们汇合。"
和叶却没抬头,只是盯着儿子凌乱的头发,然后落在苍白的脸上。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你们是要把我们拉出火线..."
...可他呢?
她咽了口唾沫,把海空抱得更紧,不敢去看还的。
XXX
"你觉得他会在这里?"
高木的声音在空旷的报社走廊里回荡。连狗仔队都下班了,他却还在这里——早就放弃了和佐藤还有女儿温馨夜晚的念头。他们抓住了一个"福尔摩斯",却丢了另一个。
高木叹了口气。
真是要命。
平次却没理会他的紧张,径直回答了问题。
"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那个和组织,那这里至少是个可能的地点。"大阪少年抓了抓头发,第N次后悔把帽子弄丢了。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平次还没来得及想如果这次扑空该怎么办,高木的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如果你猜的是真的,为什么新一要一个人来?"
因为他是个笨蛋。
平次把话咽了回去。他的扫过一排门,一边回答一边寻找目标。
"他肯定发现了什么线索,足以让他单独来见这家伙的线索。是我们没注意到的东西。"
是...我们不该注意到的东西?
终于,他找到了目标。
"就是这里。"
平次敲了敲门,等了几秒没人回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一股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找对地方了。
墙上贴满了和笔记,高木看到一张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他和佐藤还有女儿的。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些是真的会怎么样。高木咽了口唾沫,甩甩头驱散杂念,转身去搜查。可除了几张便签和旧报纸,什么都没找到。他的落在一个老式的管道邮件箱上,上面的红灯正愤怒地闪烁着,说明它还在运行。但平次突然的咒骂声,让他立刻转过头去。
"该死!"
高木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平次手里的东西——贝尔摩德的眼镜。
不...
平次不用找。他的从墙上移开时,就一眼看到了它——随意地放在一个文件柜上。
贝尔摩德的眼镜。
年轻的父亲握着眼镜,喉咙发紧。他敢肯定,朋友绝不会把这副的一部分留在这里。
工藤...到底怎么回事?
侦探还没来得及思绪,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沉默。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之前因为打不通工藤的电话,他差点把手机扔了。
可来电显示并不是他的名字。平次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却。
"喂?"
目暮警官嘶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瞬间让平次警铃大作。他顾不上礼貌,直接连珠炮似的问了起来。
“是河童那家伙出事了?”平次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听筒里传来目暮警官压抑的喘息声。
“没有……医生说他暂时稳住了,虽然断了几根手指脚趾,命保住了。”
平次松了口气,却又被一股寒意攥紧心脏。那个混蛋死不了是好事,但法医解剖台上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脑海炸开——河童身上的伤不对劲。这让他瞬间把注意力从河童身上移开,一股更恐怖的预感席卷。
“是工藤吧?”他哑着嗓子问。
听筒那头沉默了。目暮警官沉重的呼吸声,比任何回答都更刺耳。
XXX
“嘶——”
磁带转动的沙沙声在车厢里循环往复,崔西烦躁地扯下耳机,耳朵里嗡嗡作响。她盯着手里的录音机,屏幕上跳动的波纹是杂乱的白噪音,连半个人声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她猛地拍了下膝盖,前排的斯图亚特吓了一跳,赶紧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座。三个孩子睡得正香,小脸上还带着的疲惫。
“怎么了?”斯图亚特车速,视线扫过她上的录音机。
“她说把一切都录下来了!可我听了一百遍,除了杂音什么都没有!”崔西把录音机往上一摔,挫败感几乎要溢出来。
斯图亚特沉默几秒,突然勾了勾嘴角:“你真的‘检查’过磁带?”
“废话!”崔西瞪他,“我都快把带子听烂——”
话音戛然而止。她猛地坐直身体,抓起旁边的塞进磁带卷轴的缝隙里,手动转动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缓缓移动的磁带表面,终于在某个位置看到了一丝细微的刻痕!
“找到了!”她呼吸一滞,靠回上,却又瞬间绷紧神经。“我需要实验室……”
斯图亚特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眼底的凝重,心里咯噔一下。“你觉得……”他顿住,再次确认后座的孩子们没醒,才压低声音,“你真相信他能回来?”
崔西没理会他语气里的怀疑,棕色的眸子沉得像化不开的墨。“他让他们抓走的,还跟他们做了交易。你以为他发那串密码是为了什么?只要他在他们手里,朋友和家人就暂时,不是吗?”
这话让斯图亚特的脸色彻底变了。“你不会是想说……”
崔西别开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然他为什么连最坏的都提前准备了?”
车厢里死寂,只有磁带的沙沙声还在继续。崔西盯着那卷薄薄的磁带,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去实验室……”
突然,手机铃声划破寂静。斯图亚特和崔西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后座——和叶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的脸色骤然发白。
“平次?”
“和叶!你们在哪?”平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背景里似乎还有警笛的呼啸。
“FBI带我们去屋……平次,她——”
“我知道!”平次打断她,语气里的焦虑几乎要透过听筒溢出来。
和叶的心猛地一沉。平次的沉默像一块巨石砸在她胸口,让她瞬间想起那些失踪的孩子,想起工藤新一消失前最后的眼神。
“你也会来的吧?”她抓住手机的手在发抖,“你马上就来,对不对?”
“和叶……”
“不!你不准去!”和叶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赶紧捂住嘴,生怕吵醒孩子,“平次,你别犯傻——”
“我很快就来。”平次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但现在不行。我得做些事,找到他。”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苦涩:“要是现在跟你们走,FBI就会接手一切,我就彻底没机会了。和叶,你懂吗?”
和叶知道,自己拗不过他的倔脾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只能咬着唇点头——虽然平次看不见。
“你一定要来……”
“嗯,一了就过去。”平次的声音软了些,带着歉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和叶,我做点什么。”
“你自己小心。”和叶的声音哽咽了。
“放心。”
平次挂电话前,突然道:“替我抱抱小海带,过几天就见面,我保证。”
和叶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平次……一定要平安。”
XXX
地下停车场的脚步声沉重如鼓,新一的呼吸逐渐平稳,手心却是冷汗。他在迷宫般的车位里穿梭,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倚在黑色轿车旁的身影。
贝尔摩德摘下了的假发,一头金色长发随意披在肩上,黑色皮衣勾勒出冷艳的曲线。她嘴里叼着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是,不是莎朗。
新一的脊背瞬间窜过一阵寒意,连带着脖颈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地下停车场弥漫着霉味,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烟味。
新一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不敢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又换了张,还是真的再次赌上性命,吃下了那该死的APTX4869?
她就站在车旁等他。脚步声靠近时,她连头都没抬,直到他走到面前,才终于从那点猩红的烟头上方,掀起了眼帘。
死寂像潮水般涌来,被这阴暗的环境放大了无数倍。但贝尔摩德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她冰冷的声音就划破了沉默。
“上车。”
新一深吸一口气,没问为什么,也没说一句话。他顺着她指的方向,拉开了那辆黑色轿车的后门。冰凉坚硬的 leather 硌得他后背发紧,扫向前排副驾时,心脏猛地一沉。
那里摆着他的变声器、微型、手机、笔记本,还有阿笠博士改造的。
所有东西都在,除了一样。
昨天博士刚交给他的新发明——电击手表。
“原来如此……”
新一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耳边传来高跟鞋碾灭烟头的脆响,贝尔摩德的气息已经到了身侧。他抬起头,看到的是贝尔那张毫无的脸,而贝尔摩德的正落在他身上。在他错开视线之前,侦探的本能让他捕捉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正是那只失踪的电击手表。
突然,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新一猛地低头,看到一根细针已经退出了皮肤,麻醉剂正扩散。他甚至来不及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就体会到了每次被“沉睡的小五郎”时的那种无力感。
麻木的麻感从手背蔓延到,眼皮像灌了一样沉重。意识在拼命反抗,却敌不过药物的侵袭。
几秒钟后,工藤新一的世界彻底了黑暗。
他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头歪向了一边。莎朗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小学生的模样——上次,她也是用他自己的武器,把他弄晕的。现在的他,虽然恢复了高中生的身体,可那份无助和脆弱,和当年那个小鬼头,没什么两样。
她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像堵着块石头。金发女人强压下一声低叹,翻了个白眼,凑到他身边。
这臭小子和他那个女朋友,到底是怎么把她变得这么心软的?
算了……反正还没软到彻底放弃计划的地步。
贝尔摩德的扫过威廉·贝尔那张虚假的人皮,手指探到他的衣领下,轻轻一扯。那张的脸就被揭了下来,露出了底下属于工藤新一的真实面容。
他的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看来,就算是银色子弹,也能彻底击碎黑暗啊……”
她低声呢喃着,把手里的随手扔进了车底。然后拿起一条毯子盖在新一身上,又给他扣上了一顶旧棒球帽。这样一来,路过的人只会以为后座是个睡着了的普通乘客。
贝尔摩德上车门,绕到驾驶座那边坐了进去,发动了引擎。她的从后视镜里扫过那个一动不动的侦探,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抱歉了,小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