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的白雾里,目暮十三重重叹了口气。
雾气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散了。就像这案子一样,明明抓住了线头,一扯就断。
他烦躁地摸了摸帽子底下越来越秃的头顶,喉结滚动了一下。三天了,案子没进展,反而越越乱。
桌上那张纸条,不过几行数字字母,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昨晚他根本没敢碰床。一闭眼就是工藤新一的脸,还有那几个失踪孩子的哭声。他怕自己翻身动静太大,吵醒美和子。结果在沙发上蜷了半宿,硬邦邦的皮革硌得背疼,案子却半点头绪都没有。
“咚咚咚——”
门被敲响时,目暮正盯着纸条出神。他抬眼扫了圈进来的三人——佐藤美和子、高木涉,还有毛利小五郎。
看了眼表,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
这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眼下的乌青跟他差不了多少。
目暮没废话,直接起身撑着:“今天的会取消。办几件事,不然这烂摊子根本理。”
“佐藤,你去盯着那个叫吉良波的。”目暮声音沉下来,“这家伙每次案发现场都凑得比我们还快,却屁用没有。他敢动一根手指头,立刻汇报。”
佐藤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她早看那家伙不顺眼了。
“高木,你去法院那边盯着。那个姓鲛岛的律师不是能言善辩吗?再去跟他磨磨,争取点时间。”目暮顿了顿,转向毛利,“至于毛利老弟你——”
“咚咚咚!”
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目暮刚要发火,门就被推开了。法医科的羽鸟警官缩着脖子进来,手里攥着个文件夹。
“目暮警部,早上好。火灾现场的初步鉴定结果出来了。”
“谢了,羽鸟。有发现?”
羽鸟挠了挠头:“嗯……现场检测出助燃剂残留,初步判断是纵火。”
“还有呢?”目暮盯着他的脸,“你不对,肯定不止这些。”
羽鸟眨了眨眼,点头道:“一个房间里,含量特别高。一开始没头绪,后来又检测出聚氧烷……简单说就是——”
“。”
目暮的声音冷得像冰。毛利小五郎猛地一僵,视线死死钉在目暮脸上。
目暮接过文件夹,谢过羽鸟让他出去。里瞬间死寂,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毛利小五郎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真的是这样……工藤……
“妈的!”
一声巨响炸响。目暮的拳头砸在桌上,实木桌面震得文件都跳了起来。
高木和佐藤吓了一跳,抬头看他。只有毛利小五郎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目暮警部,怎么——”高木刚开口,就被目暮挥手打断。
他坐回里,盯着毛利:“你没告诉他们?”
毛利小五郎的脸沉了下去,缓缓点头。
“告诉我们什么?”佐藤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把出鞘的刀。
目暮叹了口气,声音沙哑:“火灾现场没有目击证人,但附近提供了个线索。”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有人看到一辆黑色保时捷……车型不用我说了吧?”
“什么?!”
佐藤的声音陡然拔高,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那些潜藏在阴影里的黑色身影,瞬间涌上她的脑海。
高木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对那个组织了解不多,但知道一旦扯上,就是天大的麻烦。
跟贝尔摩德。
那两个孩子的脸在眼前闪过——柯南和灰原哀。明明只是小学生,却被那群人追杀至死。十年了,佐藤和美和子每次想起,都觉得心脏揪得疼。他们现在也是父母了,根本不敢想象那种场景。
“贝尔摩德……跟那个组织?”高木的声音发颤。
目暮沉默了,才缓缓摇头:“不确定。但查。”他看向毛利,“所以毛利老弟,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贝尔摩德。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他揪出来。”
毛利小五郎刚要应声,高木突然开口:“警部,您不知道他在哪?”
“昨天起就失联了。”目暮揉了揉眉心,“所以才让你去。”
毛利小五郎深吸一口气,点头:“明白。”
目暮扫过三人:“都自己的任务了?记住,一切以案子为重。别节外生枝。”
“是!”
三人齐声应道,转身走出。目暮看着他们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桌上的纸条。
黑色保时捷356A。
残留。
纵火案。
这些线索像毒蛇一样缠在他心上。
柯南……灰原……
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
目暮攥紧了拳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还有件事。”目暮警部沉声道,“服部平次正带人重新勘察那栋烧毁的民宿。保时捷的事别让他知道,暂时瞒着。”
三名警员齐齐点头,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目暮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听明白了吗?”
那严厉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员们心不宣,再次点头后快步离开。
门的瞬间,目暮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指尖冰凉得像块铁。
怕吗?
当然怕。
那个神秘组织的阴影,像毒蛇一样缠在每个人心头。
但他不能退。
绝对不能让十年前的悲剧重演。
工藤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紧闭。
有希子站在门前,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没进过这个房间了?
三年?还是更?
每次走到这里,她都想推门进去,哪怕只是擦一擦落满灰尘的书桌。可手刚碰到门把,勇气就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是他们错了。
当初不该丢下他一个人。
绝对不该。
他们明明猜到柯南就是新一,明明提议带他去美国,让FBI接手一切。可那孩子偏偏要留下,说什么“这里有我要守护的人”。
然后……
然后就是噩耗。
说新一被那个组织杀了。
说他们连尸体都没找到,只能用柯南的身份下葬。
有希子用力眨了眨眼,把眼眶里的热意逼回去。
那场葬礼就是场笑话。
他们亲手把“柯南”埋进土里,却连哭都不敢大声——因为真正的工藤新一,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要被抹去。
还好……还好老天开眼。
她的儿子回来了。
有希子咬了咬唇,终于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新一?”
屋里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柜子被匆忙,接着是转滑动的声音。过了几秒,才响起熟悉的回应:
“进来吧。”
有希子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新一站在房间中央,身上穿着宽松的服,头发有些乱。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有希子喉咙一紧,视线扫过房间——书桌上堆着落灰的侦探小说,书架上的奖杯蒙着一层灰,连窗台上的仙人掌都枯了一半。
“天哪,新一!”她快步走过去,“这都乱成什么样了?你等着,我马上叫家政过来——”
“不用了,妈。”新一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有希子的动作顿住。
她看着儿子的眼睛,那里面藏着的东西,比灰尘更重。
不是因为房间乱。
是因为这三年的空白,是因为那些不能说的秘密,是因为他一个人扛下的所有。
有希子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知道……妈都知道。”
新一喉结动了动,别过脸,看向窗外:“反正我今天也没事,自己收拾就行。”他转过头,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总不能让你跟爸个连房间都不会整理的巨婴吧?”
有希子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却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行,那你。对了,我和你爸在等你吃早餐呢。”
“早餐?”新一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惊讶,“你们做的?”
有希子挑眉,双手叉:“怎么?你这语气是嫌我手艺差?别忘了我还在生气呢!”
“没有没有!”新一连忙摆手,“我就是……有点意外。”
“意外?”有希子往前走了两步,逼近他,“我特意早起给你做了日式早餐!你在美国吃了那么汉堡,回来还不?”
“真没有,妈。”新一挠了挠头,“我马上下来,五分钟!”
“五分钟?”有希子哼了一声,“最好是。不然味噌汤凉了,我可不管热第二遍。”
她转身要走,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妈……”
有希子脚步一顿。
“谢谢你。”
她的背僵住,眼泪瞬间涌上来。
不能回头。
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哭。
有希子用力点头,几乎是逃一样地走出了房间。
门的瞬间,新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藏着一个相框。
上,他和站在热带乐园的过山车前,笑得灿烂。
新一指尖摩挲着相框边缘,喉咙发紧。
他把相框塞回抽屉最深处,砰地。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里,气氛压抑得像块湿抹布。
有希子捧着咖啡杯,眼睛时不时瞟向对面的座位。新一每动一下,她都要确认他还在那里,生怕一眨眼,儿子就会消失。
优作则埋在报纸后面,报纸拿得老高,连鼻尖都快贴上去了。
新一知道,他们有一肚子问题。
FBI,贝尔摩德,他怎么变回来的……还有十年前的事。
那些秘密,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阿笠博士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盒草莓蛋糕:“哟,早餐吃什么呢?算我一个!”
尴尬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些。
新一刚拿起筷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贝尔摩德给他的那部。
他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是那个号码。
新一咬了咬牙,飞快地按了静音,把手机塞回口袋。
抬头时,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怎么了?”他若无地问。
新一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喉结上下滚动。刚才那句话太冲了,像带刺的冰锥,扎得空气都发僵。
他不敢看父亲,只能死死盯着地板上的木纹。
优作放下咖啡杯,瓷碟轻响。
“是打来的吧?”
新一猛地抬头,又触电般低下头。心跳撞得发疼,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就是不肯应声。
“她怀疑了?”优作的声音很轻,却像手术刀,精准剖开他的,“还是……她知道了?”
新一闭紧眼,睫毛颤得厉害。过了,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有……应该没有。”
至少,他希望是这样。
听筒里的忙音像钝锯,一下下磨着的神经。尖锐,单调,直到耳朵发麻。
她终于按下红色挂断键,指尖冰凉。
“新一……”
空荡荡的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心跳越来越快,像要蹦出嗓子眼。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桌上的报纸——头版赫然印着那栋被烧毁的民宿残骸。
就是新一前几天说要去调查的地方。
他会不会出事了?
会不会……
用力咬唇,强迫自己摇头。不会的,新一那么厉害,肯定没事。说不定是案子太忙,忘了回电话?……不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不对,一定有别的办法。
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串号码。忙音再次响起,这次她没挂,直到那噪音快变成耳鸣时,电话通了。
“服部平次。”
熟悉的传来,却突然失语。
怎么问?说“喂,平次,新一还活着吗?”这种话太蠢了。
电话那头的服部瞥了眼来电显示,眉头一挑:“?”
浑身一僵,闭着眼吐出一口气。就是现在,她问。
“他……还好吗?”
听筒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接着是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动静。
服部平次当然知道她问的是谁。
他站在民宿的废墟前,焦黑的断壁残垣还冒着青烟。昨天这里还是栋好好的房子,今天只剩一地灰烬。
沉默拉得太长,长到快要哭出来。
“爆炸的时候,他不在里面。”
猛地松了口气——原来她一直憋着气。“那他现在在哪?”
服部却卡壳了。他知道不能说,不然那家伙回来肯定要扒了他的皮。“不知道。”
“可是——”
“,我真不能说!”服部的声音透着无奈,“有人在找他,他肯定会联系我们的,你放心。”
“是纵火吗?”
“看起来是……抱歉啊姐,我这边还有事,挂了。”
忙音再次响起。握着手机,心里一半是庆幸,一半是失落。有时候她真的想问自己,这样值得吗?新一总是这样,一句话不说就消失,连句解释都没有。
“新一……”
“好了,拿出来吧,新一。”
新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昨天戴过的贝尔。没有假发,那惨白的脸更显诡异,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已经下午了。他躲了一整天,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笔记整理了三遍,就是不敢碰这个。没有贝尔的帮助,他寸步难行。可直到母亲把他堵在房门口,他才不得不面对。
有希子拿着翻来覆去地看,指尖划过冰冷的塑料。的动作像在摇头,看得新一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够了,工藤新一。’
他在心里骂自己,却忍不住别过脸。转身坐在化妆镜前的旋转上,眼角瞥见满屋子的——、假发、化妆品堆得像小山。房间不大,却积了一层薄灰,显然没人用了。可这些东西,足够一个剧团。
新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母亲的易容术是跟莎朗学的。
那个女人最的,就是剥夺别人的身份,……创造一个的人。
贝尔摩德、莎朗、……
雪莉、志保、灰原哀……
贝尔、新一、柯南……
新一扯出个苦涩的笑。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被困在三个身份里挣扎。
“妈,你以前说过,易容术是跟一个魔术师学的?到底是谁啊?”
有希子抬头,愣了愣才回答:“哦……你那时候太小,肯定不记得了。他叫黑羽盗一,真正的大师。”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里的也淡了。
新一知道那个魔术师的死讯。父亲的卷宗里提过,他当时还奇怪,为什么父亲要盯着一个魔术师的案子不放。
“我记得他是在舞台上出事的,表演。”
有希子沉重地叹气,点头。可新一心里却莫名发毛,像有什么东西在挠他的神经。黑羽盗一……这个名字为什么让他脊背发凉?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叫,却听。
黑羽盗一。
一个死了多年的魔术师,为什么会让他有这种感觉?
新一瘫在里,长长地叹气。
大概是最近太紧张了吧。他想。
“嗯,不得不说,这手艺真够绝的。”
新一猛地回神,抬头看向母亲。思绪被打断的瞬间,他还没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
“你觉得能复刻出来吗?”
有希子抿紧嘴唇,眉头微蹙。新一喉结动了动,突然发现这个让母亲看起来比平时老了些。但他明智地把这想法咽了回去——还是别说出来自讨没趣了。
“不容易,但总得试试。等我一下。”
说完,这位女演员把扣在化妆台上的泡沫假人头上,又套上假发。接着她转身钻进一个巨大的衣柜,身影几乎消失,显然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新一看着假人脸上贝尔那双空洞的眼睛,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把假人转过去,结果镜子里又映出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侦探刚想吐槽几句,周围的突然暗了下来。
“唔唔……”
他感觉有人正把什么橡胶质地的东西往自己脸上套,耳边传来母亲低低的咒骂声。直到她终于松手,新一气喘吁吁地吸了口气。
“搞什么啊!”
他恼火地瞪着母亲,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自己的旧面部模型。有希子挠了挠太阳穴,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抱歉啊新一。我本来以为这个能用……形状倒是还对得上,但想做出逼真的肯定不行。戴上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她的落在手里的模型上。那是组织的发生前做的,当时新一为了查案需要用到。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会不合适了。毕竟你……”
有希子突然住口,咬了咬嘴唇。但新一知道,她已经说漏嘴了。他叹了口气,强迫自己看向镜子——里面映着他自己的脸,还有贝尔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可它们的,从未真正交汇。
“你说得对,我的脸本该和十年前一样。但除了基因,环境和激素也是影响生长和外貌的因素。这些变化可能没大到让所有人认不出我,但足以让这个模型不再贴合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挤出个自嘲的笑容,可疲惫的眼神让这显得格外勉强。
“我已经不是工藤新一了。这个模型就是最好的证明。”
新一站在原地,背对着母亲。有希子只能盯着镜子里他的倒影,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疼得厉害。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她的心都要碎了。她用力咽了咽口水,这才发现喉咙里堵着一团东西,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新一……”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铃突然响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会是谁呢?”
有希子刚要起身去开门,新一却拦住了她,食指竖在唇边。
“等等……”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门铃终于停了。新一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母亲卧室的门板上,心里暗骂一声。他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声音太小,根本听。他没有回头,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门缝刚开一条小缝,他就凑过去想听听门外是谁。
“……行,找我什么事?”
优作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紧张,但他在强镇定。他认识这些人,可他们平时总是刻意避开这栋房子和这里的人。傍晚的从他们背后来,在几个高中生脸上投下奇怪的阴影。
步美咽了咽口水,她能感觉到这位作家怀疑的。工藤优作显然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了。
最后还是彦开了口:“我们想请您帮忙给贝尔教授带个话。”
优作还没来得及挑眉表示疑问,嘴角已经微微抽动了一下。
有意思……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交叉双臂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锐利地看着他们,等着下文。
“是吗?你们凭什么觉得我能……”
“别了。”
步美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她一直低着头,直到此刻才抬起头,直视着新一父亲的眼睛——那双和新一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拜托您了。”
她又咽了口唾沫,感受到朋友们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强压下心头的颤抖,继续说下去。
“请您听听我们要说的话。”
优作看着眼前的几个少年,忍不住在心里点头——这三个孩子倒是有点胆量。
他们知道真相。这点显而易见。优作不确定他们知道多少,但他们肯定知道威廉·贝尔的事。然而,他们既没有指控,也没有要求什么,只是把失望和愤怒压在心底——尽管从他们脸上还能看出些端倪。作家挑了挑眉,点了点头,等着他们继续。
彦好不容易才把从步美身上移开,却一时语塞,说话时还带着几声沙哑的咳嗽。
“我们今天去了警视……不小心听到了目暮警官的谈话。”
他的语气从不确定变得严肃起来。
“根据说,火灾发生前,现场停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
优作的眼神一凝,但还是继续听着。太接着说道:“而且法医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的痕迹。”
彦点点头,示意太说完了,然后转向优作。
“目暮警官对这件事很紧张,涉及到贝尔教授本人的时候。”
优作能看出彦还有话没说。少年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门阶。
“把这些告诉他。”
那声带着哭的请求落下,三人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工藤优作才缓缓收回,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三个孩子,是真的怕了。
怕到连他家的门槛都不愿多踏一步。
“新一,你到底做了什么?”
优作低声问,喉咙发紧。他上门,后背重重抵在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刚才孩子们的话,几乎抽干了他肺里的空气。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优作抬头,看见儿子正扶着栏杆往下走。工藤新一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黑,可开口时声音却异常平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种平静,让优作心里更。
“他们知道了。”新一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优作点头,没说话。新一却避开了他的,视线落在地板的木纹上,像是要从那些交错的纹路里找出答案。
“可他们为什么……”
“你教得太好了,新一。”优作打断他,语气复杂,“好到他们已经不需要你了。”
新一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绝望。他轻轻摇头,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以为父亲会骂他,会质问他为什么把搞成这样。那些指责明明就压在优作的舌尖,可此刻却显得那么紧要。
优作看着儿子,疲惫地笑了笑。
“他们是你的朋友,新一,不管过了。”
新一垂眸,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他们只是江户川柯南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