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
工藤新一僵在铁门外,盯着二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连手指都在发颤。
不知道站了。
麻了,喉咙里还堵着烟味——刚才翻墙进来时,不小心蹭到了墙角的枯草,火星燎了他一嘴灰。
他不敢咳。
生怕那点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
“我到底在干什么……”
工藤新一咬着牙,把脸埋进掌心。
三年了。
从他被灌下APTX4869那天起,就再也没回过这个家。
毛利的眼泪,阿笠博士的,还有那个总在暗处盯着他的组织……每一件事都像石头压在心上。可最让他喘不过气的,是推开这扇门的勇气。
他算什么儿子?
丢下父母远走美国,连句“我还活着”都不敢说。现在顶着张陌生的脸回来,又能改变什么?
“你总得试试,才知道结果。”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工藤新一猛地回头。
阿笠博士站在下,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还提着个着变声器的。老人的眼镜片反射着,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工藤新一喉咙发紧,别开视线。
“您怎么会在这?”
“我在这等你三天了。”阿笠博士叹了口气,“你以为你那点小动作能瞒得过我?从你偷偷溜回日本,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这。”
工藤新一沉默了。
是啊,他瞒不过博士。就像现在,老人明明看穿了他的身份,却连一句责备都没有,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工藤新一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他掀博士的白大褂,嘲笑对方屁股上的那颗痣,结果被追着绕着院子跑了三圈。
“博士,”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笑意,“你当年屁股上那颗痣,祛掉了吗?”
阿笠博士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
“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他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走吧,总不能一直站在外面。”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跟着博士走到前。
门铃是金色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他盯着那个按钮,指尖悬在半空,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上一次按这个门铃是什么时候?
七岁?还是岁?
那时候他总丢钥匙,每次都要按半天门铃,等妈妈穿着围裙跑来开门,然后被爸爸笑着敲脑袋。
后来他有了自己的钥匙,却再也没回来过。
因为父母去了美国,房子空了。
再后来,他成了柯南,连回家的资格都没有了。
“叮铃——”
的门铃声突然响起。
工藤新一浑身一僵,才发现是阿笠博士按了门铃。那旋律像首被遗忘的童谣,熟悉得让他鼻子。
脚步声从屋里传来。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像锤子砸在心上。
工藤新一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盯着缓缓打开的门缝。
暖黄色的涌出来,带着咖啡的香气,还有妈妈惯用的玫瑰香水味。
然后,他看到了那张脸。
工藤优作站在门口,穿着深蓝色的服,头发里掺了几根银丝,眼角的皱纹比记忆里深了些。男人的眼神依旧锐利,像鹰隼一样扫过他,却在触及他眼睛的瞬间,停顿了。
工藤新一的心脏骤停。
他看到父亲鬓角的白发,看到对方嘴角熟悉的弧度,看到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他看不懂的。
“你是……威廉·贝尔?”
工藤优作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工藤新一喉结滚动,只能点头。
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怕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怕听到那句“你不是我的儿子”。
阿笠博士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别紧张,按计划来。”
工藤优作的转向博士,又扫了眼工藤新一僵硬的站姿,突然笑了。
“进来吧。”
男人侧身让开位置,眼神却始终锁在工藤新一身上。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迈过门槛。
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里的摆设和三年前一模一样。沙发上搭着妈妈织的毛衣,茶几上放着爸爸没看完的推理小说,连墙上挂着的都还在——里的他,笑得一脸灿烂。
工藤优作上门,声音低沉:“威廉·贝尔?”
工藤新一停下脚步,后背绷紧。
“是。”
他听到自己用变声器发出的、略显沙哑的英文口音。
工藤优作走到他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男人的像扫描仪,从他的头发,到他的手指,再到他微微颤抖的膝盖。
最后,工藤优作停在他面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新身份’?”
工藤新一猛地抬头。
男人的眼睛里,映着他惊愕的脸。那眼神分明在说——
我知道是你,工藤新一。
我知道,我的儿子回来了。
工藤优作盯着眼前的男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沿。
贝尔教授的脸,他见过无数次。
从卷宗里,从监控截图里,从阿笠博士偷偷塞给他的资料里。
可当这张脸真正出现在,当那双熟悉的眼眸透过镜片望过来时,工藤优作的心脏还是狠狠一缩。
那是新一的眼睛。
他压下翻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贝尔教授,有什么事吗?”
身后的柯南——不,现在该叫工藤新一了——浑身紧绷。他的飞快扫向阿笠博士,求救似的。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
“优作?”
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
新一猛地僵住,缓缓转过身。
楼梯口,有希子正走下来。刚洗完澡的她披着毛巾,牛仔裤绿色毛衣,发梢还滴着水。她随手用发夹别起湿发,脚步轻快,显然没发现里的异样。
“谁在门口啊?”
优作喉结滚动,迟疑地看了眼新一,才开口:“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
有希子抬头,视线终于落在新一身上。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潮红,脚步踉跄着冲下楼梯。
“抱歉,我……”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
新一死死盯着母亲,皮肤像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他看着有希子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眶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认出来了。
哪怕隔着贝尔的,她还是认出来了。
有希子的手颤抖着捂住嘴,头轻轻摇着,像是在否认眼前的一切。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下一秒又猛地看回来。
不是梦。
不是幻觉。
他真的在这里。
“新一……”
两个字轻飘飘地在里回荡,像一声破碎的祈求。
新一的喉咙发紧。
眼眶突然发烫,他用力咬着唇,胸口像烧着一团火。贝尔的仿佛要被这热度融化,他低下头,毫不犹豫地抬手抓向头发——
假发被扯掉,被掀开,像剥掉一层不属于自己的皮肤。
他抬起头,对上有希子的,轻轻点头。
这一下,彻底打破了有希子的平静。
新一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她狠狠撞进怀里。有希子的头埋在他的颈窝,眼泪瞬间浸湿了他的衬衫。
新一僵在原地,母亲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皮肤一阵发麻。过了,他才缓缓抬起手,回抱住她。
“妈……”
他闭上眼睛,鼻尖。被母亲抱着的感觉真好,可她每一声抽泣,都像重锤砸在新一的心上。
愧疚像毒藤,疯狂蔓延。一点点吞噬着母亲怀抱里的温暖。
他们以为他死了。
死了啊……
新一猛地吸气,强迫自己甩开这个念头。有希子的呜咽声像刀子,一下下割着他的心脏。
“新一……我的小新……新一……”
她反复念着他的名字,眼泪浸透了他的衣领。那语气里的不敢置信,像针一样扎进新一心里。
可他真的回来了。
“我的新一……”
有希子哽咽着,几乎喘不过气。
新一想说点什么,想她,可一开口,发出的却是贝尔的声音。他猛地反应过来,摸出的变声器。
身体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妈……”
有希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抱他抱得更紧了,眼泪汹涌而出。
新一的身体终于软下来,紧紧回抱住母亲。
“对不起……”
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却让有希子的哭声更大了。
不知过了,他们才在沙发上坐下。
新一沉默地讲述着一切。从被灌下毒药缩小,到隐姓埋名当柯南,再到组织覆灭,最后以贝尔的身份回来。
有希子一直靠在他肩上哭,直到听到现在的,才平静下来。阿笠博士坐在她旁边,优作则坐在对面的扶手上,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新一。
没人打断他。只有在听不懂的地方,才会偶尔问一句。
优作看着眼前的儿子,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明明已经二十七岁了,却还是十七岁的模样。如果新一这些年一直留在家里,或许他不会觉得这么陌生。可现在,他像个时间的弃子——周围的人都老了,只有他,还停留在离开的那天。
仿佛黑衣组织的十年,从未存在过。
优作喉结滚动,指尖揉着太阳穴,长长叹了口气。
哪能没变化呢?时间从没饶过新一。那小子只是在拼命追赶时间罢了——一场注定赢不了的仗,可这赛跑早就在他身上刻满了痕迹。
眼前坐着的哪是工藤新一?分明是柯南。为了活下去,连一层都不够用。这十年,他大概就是这么过来的吧——一边躲组织追杀,一边拼命活着,护着自己在乎的人。
作家嘴角那撇带灰点的胡子下,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多讽刺啊,他不知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FBI给的“证据”足够逼真,就是为了让柯南能活下去。
“可这样下去不行,新一……你心里。”
优作知道答案,却一点都不喜欢。
新一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会继续往前冲,冲——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可一想到结局可能的样子,优作胃里就像灌了冰。他和有希子经历过一次,绝不想再来第二回。他疲惫地叹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眼镜。
“希望是我想错了。”
另一边,新一刚讲完经过,脸色比之前更憔悴。但优作没打算就这么放儿子走。父子俩沉默对视,作家终于从扶手里前倾身体,指尖抵在一起,手肘撑在膝盖上。
“所以你觉得,是组织放的火?”
新一抬眼看他,耸耸肩:“至少说得通,不是吗?”
父亲点头,往后靠了靠,若有所思:“但我不信他们是想杀你。”
“我也这么想。真要杀我的话,这次肯定得手了。”新一咽了口唾沫,瞥见阿笠博士也在紧张听着,“他们是想警告我,吓唬我,……”
“牵制贝尔摩德?而且他们成功了,对吧?”阿笠博士投来询问的,高中生侦探点头回应,却忍不住瞥了眼母亲——这小动作没逃过优作的眼睛。
“暂时是。但我不能停。现在收手,线索就断了。”
“可你明知道他们已经识破贝尔摩德的身份了。那些人就等着机会彻底除掉你呢,新一。”
父亲的话像冰锥扎过来,新一一僵。他知道父亲说得对。昨天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查,可现在根本没得选——这可能是揪出组织的最后机会,哪怕代价预期。他攥紧拳头,指尖划过脸颊,忽然愣了愣——的温热触感,让他想起自己现在是工藤新一的样子。
‘果然还是习惯了柯南的身体……’
他没笑出来,知道父亲还在等答复。深吸一口气,他终于开口:“我知道。但他们没动手,不管为什么。我也不想这样,可现在只能陪他们玩下去,等我翻盘的机会。贝尔摩德不能消失——至少现在不行。”
侦探的话像块压在房间里,阿笠博士刚要开口打破沉默——
“要是你不……”
新一一个眼神过去,博士立刻闭了嘴。优作更眼下的危险了。
不行,新一不能就这么露面。
一旦被认出来,媒体要是风声,一切就完了。就算不是所有人都记得那个高中生侦探,只要有一个人,就能扯断他编织十年的谎言网。更别说还有。
“我想过,但就算能混进案子,也得跟警方解释。说实话,我可不想再蹲一次局子。”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却干得像砂纸,“贝尔摩德继续查,这是唯一的机会。”
新一和父亲对视一眼,优作瞬间明白儿子的意思——他需要帮助,说,需要妻子的帮助。优作的转向有希子,新一也跟着看过去。
母亲不知何时从他身边挪开了,正睁大眼睛盯着他,像第一次认识似的。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哭哑的沙哑和破碎:“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新一感觉母亲的像针一样扎在皮肤上,咽了口唾沫,不敢移开视线。
“十年了……新一。我们……我以为你死了。新一啊,我的儿子,我的孩子——死了。”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新一身上,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活该受着——母亲说得没错。
阿笠博士看着新一脸色越来越白,忍不住想开口。他理解有希子的难过,可他知道,这位女演员过后一定会后悔。
“有希子,孩子他不知道……”
草莓红头发的美人没让他说完,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尖锐的手势打断了博士的话。发夹松了,更多卷发散落下来。
“不!不是这十年,是这几天!他知道了,平次告诉他的!”她嘶声说着,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掐进掌心,直直盯着儿子,“你明知道我们得信什么,明知道我们这些年活在什么样的里,却直到现在才出现!”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声音几乎听,眼睛里还泛着:“要是不需要我的帮助,你会回来吗,新一?”
他猛地吸气,撑着膝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妈,我——”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有希子没理会他的恳求,声音冷得像冰。
“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回来了?”
新一闭上眼,肩膀瑟缩了一下。皮肤上的灼热感还在,但他不敢去想。
这个问题,他早就料到了。
他也知道母亲心里有数,可她非要逼他说出口——好像这样就能让她更痛一样。
新一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他没敢抬头,视线死死钉在地板上。
“……是。”
一个字,像冰锥扎进空气里。有希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新一没敢看她的,直到听见她转身的脚步声,才猛地抬起头。
“妈!你听我——”
有希子脚步顿住,却没回头。她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发颤:“别叫我。我不想听。”
她抬手捂住嘴,指节泛白,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
优作和阿笠博士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博士没动,优作上前一步,想碰妻子的肩膀。
“有希子……”
手刚伸过去,就被猛地挥开。有希子终于转过身,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
“别碰我!你凭什么这么冷静?我们亲手把他埋了!我们参加了他的葬礼啊!”
一想到那场景,她的声音和身体一起发抖。喉咙里像堵着块石头,她用力咽了咽,才继续嘶吼:
“现在他好好站在这里,连早点回来的念头都没有!反而让我们一直以为他死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冷静?!”
她透过模糊的泪眼瞪着优作,看了。直到优作突然移开视线——哪怕只有一秒——她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他不生气,为什么他能接受这一切,为什么他不懂她的痛。
真相像惊雷劈在头顶。有希子瞪大眼睛,恐惧地后退一步,声音轻得像梦呓。
“……你早就知道?”
优作抿紧唇,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机会说服妻子,她现在觉得被背叛,而他也,她没说错。
“有希子,你听我——”
他试图去拉她的手,却被狠狠甩开。有希子眼里多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不听!我不听!”
她拼命摇头,头上的发夹终于松脱,“啪”地掉在地上。金红色的卷发瞬间披散下来,乱糟糟地堆在肩上。
“我谁的话都不想听!你们都滚!”
她扫了眼在场的三个男人,转身就走。大门“砰”地一声巨响,震得空气都在抖。
屋里一片死寂。
几分钟后,引擎轰鸣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优作重重叹了口气。
他用手抹了把脸,另一只手插进裤袋,缓缓转向走廊里僵立的儿子。
新一察觉到父亲的,才敢抬头。优作的很严肃,两人沉默了,优作才开口:
“我去找她。你要是想,就回自己房间住。冰箱里应该还有剩菜,饿了就吃点。”
说完他转身拿外套,刚要出门,博士叫住了他。
“你知道她可能去哪吗?”
优作回头,深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无奈:“大概知道。”
***
新一坐在厨房桌前,盯着面前的冷汤。博士之前给他热过,说要回去“完善发明”——但新一,老头是给他留空间。
汤早就凉透了。他换了衣柜里找出来的旧衣服,现在坐在桌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用勺子了汤,看着里面的蔬菜碎在漩涡里打转。
‘呵,真是完美。跟预想的一样糟。’
喉咙发紧,母亲的眼泪、父亲的沉默,一幕幕在眼前闪。要不是博士撑着,他今晚可能早就垮了。
新一推开碗,站起身。至少该去谢谢博士——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他从后门溜出去,沿着花园小路往博士家走。没戴,得小心别被人看见。
阳台门被轻轻敲响时,博士吓了一跳。玻璃门外只有个黑影,但他一眼就认出是谁。
博士打开门,新一刚要进去,就听见一声怒吼。
“你这个混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老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紧接着用力抱住他。皱巴巴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服,呼吸都在发抖。
直到这时新一才反应过来——之前在他家时,博士一直在硬撑。现在没了那层,没了外人,博士的防线彻底崩了。
抽泣声渐渐平息,阿笠博士终于松开了手。柯南那带着哭的粗喘,变成了止不住的哆嗦和闷笑。博士脸上扯出个干涩的笑容,摇摇头,带着点不好意思,伸手擦掉眼角最后一滴泪。
“我这老糊涂,明明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对着你发脾气……只是……”
他声音越来越轻,视线垂下去,落在脚边的地板上。
“我想她了,新一。我真的好想她……”
柯南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阿笠博士的眼睛还红着,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汽,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博士……’
柯南咬着嘴唇,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堵得他喘不过气。
“不,不对……是我错了,博士。都是我的错。”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该找人帮忙的,不该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
“然后呢?”阿笠博士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如果不是你,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更多人。我虽然恨你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但你做的是对的。”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挑起来的。是我让你别告诉任何人,让你自己去调查的。”
博士攥紧了拳头:“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更没想到你会惹上那样的敌人。直到——直到小哀出现。她让我们了那个组织的恐怖,但也看到了你的能力,新一。就凭这一点,她后来才能睡个安稳觉。”
他喉咙动了动,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谁能想到,她会变成我这么重要的人呢……”
XXX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秒秒跳动,像在倒着倒计时。叮的一声轻响,顶层到了。优作耐心等金属门滑开,才迈步走出去。
杯户饭店的旋转还在缓缓转动,明明一直在动,却又像停在原地。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透着深夜特有的刺骨寒意。
优作扫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有希子坐在吧台前,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杯,仿佛那杯子就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她的眼睛还肿着,虽然比之前消了点,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憔悴得不像样——她甚至没心思补妆掩饰一下。
优作忍不住微笑。他才不在乎她有没有打扮,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最美的。但换作平时,有希子出门不化妆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以前是这样。
他叹了口气,把手插进,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没说话,就那么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都没开口。有希子还是盯着那杯没动过的,像在和它较劲。直到旁边来了对,服务员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才终于开口。
声音里的火气已经散了,只剩下无力和疲惫。
“你不用教训我,我知道。”
优作用眼角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他跟你一模一样。”有希子苍白的嘴唇上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也正因为这样,你们两个笨蛋才总能把我气个半死!”
她咽了口唾沫,终于抬起头,看向那双和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这几年,每次看到这双眼睛,都让她觉得心里堵得。
“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把藏着掖着?什么都自己扛。你们真觉得这样就能保护我们,帮到我们吗?我……还有。”
优作沉默地看着她,注意到她在发抖,便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有希子没拒绝,但还是等着他的回答。
优作脸上露出个无奈又带着点悲伤的笑容,终于开口:“或许我们只是愿意相信自己能做到。我们相信,我们有机会保护你,有希子。你说得对,这可能根本没用,但有时候,这是我们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抓住它,我们才不会疯掉,因为我们总觉得,这样或许能让你少受点苦。”
“优作……”
有希子看着他,被丈夫难得流露的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往他身边挪了挪,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我知道……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只是……”她咽了口唾沫,紧张地咬着嘴唇,恐惧像冰冷的蛇,顺着皮肤爬上来,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还想继续查下去。明明他们一直在追他,明明他们已经那么接近——”
有希子的话没说完,优作就伸出手臂,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我不能失去他,优作……不能再失去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