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天花板是灰的。
四面墙也是灰的。
这里哪哪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活像个被遗忘的鼠洞——不对,应该叫监狱。
工藤新一盯着头顶的灰色方块,眼神放空。
目暮警官刚走,他就被两个穿制服的押出了审讯室。例行检查的时候,他乖乖交出了手表、手机、外套,连口袋里的口香糖都没落下。
负责登记的女警官拿起文件,看到名字那一栏时,眼睛突然瞪得像铜铃。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视线像针一样扎在皮肤上。工藤新一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我是无辜的!这是误会!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签字,按手印。女警官动作麻利地把他的东西收进仓库,转身时还不忘回头瞥他一眼。
最让他恶心的是采集指纹那一步。
冰凉的油墨涂满指尖,连指和都没放过。这些数据会直接犯罪系统——贝尔,这个他用来卧底的身份,今天第一次以嫌疑人的名义留下记录。
工藤新一摩挲着指上残留的油墨痕迹,指节泛白。
FBI早就帮他抹掉了工藤新一的指纹数据,但只要有人把这些新采集的指纹,和他以前经手案件里留下的任何一点痕迹对比……
他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
“该死!”
他猛地坐起身,抓了抓头发。发丝从指缝间滑落,他却像没知觉一样。
唯一庆幸的是最后那道搜身。
负责搜身的老警察眼皮都快耷拉到地上,估计是熬了通宵想赶紧交班。他扫了工藤新一一眼,见他身上没藏什么刀枪棍棒,就摆摆手放行了。
要是那家伙认真搜……
工藤新一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他现在的身份是“贝尔教授”,脸上戴着一层薄薄的。这玩意儿是专业级的,但绝对经不起仔细揉搓。
他躺回硬板床上,头枕着硬邦邦的枕头,继续和天花板对视。
困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眼皮重得抬都抬不动。但他不敢睡。
这张窄得可怜的床,稍微翻个身都能碰到墙。要是睡着时不小心蹭掉了……
贝尔就死定了。
他保持。
房间太小,连踱步都嫌挤。刚才试了两步,来回晃得他头晕眼花,只能作罢。
他试着想案子,想那个真正的凶手。可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头号嫌疑人,脑子就像被一团乱麻缠住,根本转不动。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别处。
。
她知道了吗?
她会相信自己是凶手吗?
她现在……在想什么?
肯定觉得他一直在骗她吧。觉得他靠近毛利小五郎,靠近她,都是为了查案。
工藤新一咬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些猜测,偏偏都是真的。
他闭上眼睛,里发出一声闷哼,又猛地坐了起来。
不管他是柯南,是工藤新一,还是现在的贝尔教授,他都在乎毛利的想法。这份心意,从来没变过。
他甚至能想象到看贝尔时的眼神——带着点好奇,带着点信任。就像以前那些凶手一样,总愿意相信人性里的善。
“你就是这样,永远要到最后一刻才肯放弃相信别人。”
工藤新一喉咙发紧,视线落在那扇厚重的铁门。
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贝尔背叛了她?
她有理由生气。毕竟“贝尔教授”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他揉了揉脖子,下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痒。这玩意儿撑不了了,要是再出不去……
真相会像炸弹一样炸在所有人面前。到时候,目暮警官就算再怀疑,也不得不信他是被冤枉的。
可那又怎么样?
没有手表,他根本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不知道外面过了几个小时。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但在寂静的监狱里格外。
工藤新一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他的牢房门口。
“哗啦——”
铁门被钥匙拧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个挺着肚的警察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了嗓子说:“有人来看你,教授。”
工藤新一愣住了。
访客?
谁会来看他?为什么?
他盯着警察的脸,想从对方眼里找到答案。可那警察只是晃了晃钥匙,没再说话。
“你现在被拘着,没单独谈话室……只能在你牢房里聊,不介意吧?”
探长挑着眉,语气里半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工藤新一(现在是威廉·贝尔)心里门儿——这货根本不在乎他愿不愿意。但他还是点头应了,毕竟眼前这男人管着他的饭,得罪不得。
“我没意见,只要我的客人不嫌弃。”
“总能凑活。”
冷冽的女声突然插进来,两个男人瞬间噤声。贝尔的后颈猛地一麻,这感觉绝不是熬夜熬出来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口已经站了个人。
妃英理。
贝尔喉结滚动,女人的像手术刀似的扫过他这“少年”身体,他连躲都躲不开。几年不见,她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却让那张素来严肃的脸添了几分柔和——显然这些年没少笑。
可这点认知根本没法缓解他喉咙里的干涩。
她来干什么?
他没请律师,案子也没正式起诉,警方不可能给他指派。退一万步说,就算要请,也轮不到妃英理啊!他们俩竿子打不着……
除非——
“?”
念头刚冒出来,毛利的脸就从妃英理身后探了出来,脸颊微红,笑得有些局促不安。
“早、早上好,贝尔教授。”
“早、早。”
贝尔的声音在自己听来都发虚。
得了,答案在的眼睛里。那眼神他太熟悉了——不是看柯南的,也不是看毛利小五郎的,是看工藤新一的。每次她觉得自己识破了他的身份,却又没气到要揍他的时候,就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不安,还有点怕。不像那个能一脚踢碎石板的空手道冠军。可那眼神深处藏着的,是他最不敢面对的恳求。
求他解释,求他说为什么总玩消失,求他把谎言背后的真相说出来……她还在等,等一个能让她重新相信他的理由。
贝尔低下头,突然觉得这牢房窄得喘不过气。一夜没睡的狼狈样被她看在眼里,哪怕她还没彻底认出他,这感觉也糟透了——他现在可是杀人案的头号嫌疑人啊!
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个还算得体的笑,手忙脚乱地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和领带。
“抱歉,昨晚没睡好,让你们见笑了。不过警方的‘’确实……嗯,挺特别的。”
他撑着墙站起来,几步走到妃英理面前,伸出手。
“正式介绍下,我是威廉·贝尔,大学教授,偶尔帮警方破破案——当然,现在是这案子的主犯嫌疑人。”
妃英理没犹豫,直接握住他的手。她见过的人渣多了去了,跟个嫌疑犯握手算什么。
“妃英理。如果案子开庭,我来做你的辩护律师。”
她递过名片,贝尔仔细看了眼,揣进衬衫口袋。却越过她,又落回身上。女孩的笑容还挂在脸上,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模样——被他盯着看了,脸颊更红了。
“那、那我了!贝尔教授再见!”
“等等——”
贝尔话没说完,已经跑没影了。
他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
“看来你得跟我凑活了,教授。”
妃英理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思。贝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盯着门口发呆有多失态,脸颊瞬间发烫——好在这张“贝尔”的脸看不出来。他挠挠头,讪笑着退开一步。
“您请进。”
妃英理刚跨过门槛,守在外面的警察就嘟囔了句“别聊”“我就在外面听着”,然后“砰”地一声了门。
牢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贝尔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妃英理正斯理地打量着这间小屋,连墙角那张没动过的床都没放过。
贝尔咽了口唾沫,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打气:冷静!工藤新一!现在绝对不能露!
他勉强挤出笑,搓了搓脖子:“地方小了点,妃律师别介意……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他 gesture 了下那张唯一能坐的床,妃英理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总不能让她坐马桶吧。她从掏出录音笔放在床上,头都没抬,嘴角却勾着抹了然的笑。
“教授,搞反了吧?是我来帮你,不是你帮我。”
“啊?是、是我口误。”
妃英理终于抬头,只看到贝尔一脸尴尬。刚才那瞬间的?早被他藏得严严实实。
“行,那我们开始。把昨晚的事再讲一遍——我知道你跟警察说过了,但在这里,你说的每句话都只有我们俩知道。我不会评判你,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真相。”
贝尔心里咯噔一下。
真相?可千万别是他的真相啊……
脸上却半点没露,他点点头,在妃英理身边坐下,开始复述昨晚的经过。
那美国人说话时根本没看英理,只盯着地上某个不存在的点。
英理抓住机会,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委托人。
她对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报纸上。早上火急火燎把她拽过来,连查资料的时间都没给。可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和眼前这个对不上。
英理盯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疑窦丛生。媒体塑造的形象,怕不是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他英俊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神里却藏着更深的东西——,还有挥之不去的沉重。
那眼神让英理心头一紧。换做平时,这种只会让她案子好办,可这次不一样。她,有点相信这个教授是无辜的。
是愧疚。
贝尔教授在她面前浑身不自在,就像今早那样。他僵硬的肌肉、闪躲的,英理看在眼里。可偏偏是,坚持要帮这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脱罪,说他绝对不是凶手。
那他眼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又是怎么回事?浓得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了。
英理下意识咬了咬唇,赶紧收敛心神。这个破习惯,每次求她办事时都会冒出来。
“保持冷静,英理。”她在心里默念。
深吸一口气,英理低头记录。录音笔早就开着,但她需要找点事做,掩饰翻涌的思绪。笔尖划过纸张,她却盯着自己的字迹发呆——贝尔教授的额头上,简直就刻着“有罪”两个字。
她太熟悉这种了。每次庭审,她都要逼得犯人露出这种神色,逼他们认罪,对自己,更要对法庭。
这是她赢官司的秘诀。
可这次不一样。
贝尔确实愧疚,但绝不是因为眼下这桩案子。不然他不会坐在这里,还坚称自己无辜。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了?”
英理突然回神。就算她能帮他脱罪,恐怕也换不来的。
但要的,偏偏就是这个。
女儿嘴上不说,可当妈的能不知道?今早电话里那焦急的语气,已经暴露一切。
贝尔对的反应,更是藏不住。初见时的,确认她平安后的释然,哪怕当时场面尴尬,也没能掩饰住。
英理看着他,又想起女儿,一个名字猛地跳出来。
工藤新一。
英理眯起眼,审视的再次落在身旁这个疑似凶手的男人身上。陌生,却又莫名熟悉。
难道这桩案子,和工藤新一?和过去那些事?
听起来荒唐,可两起事件的相似点太多了。抓不到的凶手,藏着秘密的男人,还有女儿的。
如果他也像工藤新一那样,藏着天大的秘密,那他眼里的愧疚就说得通了。
因为他不是凶手。
可……
英理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面无的教授。这家伙现在这副样子,简直是在等着被定罪。没有更有力的证词,她根本没法证明他的。
不坦白,他永远都是嫌疑人。
“贝尔教授,你确定要坚持这个说法?”
英理的对上他的眼睛,中间却像隔着一道墙。男人只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狭小的牢房里,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外面传来警察百无聊赖的脚步声,像是也在等他认罪。可教授依旧一言不发。
“好吧。如果这几天没有进展,我会再联系你。”
英理说完,开始收拾,不再看他。
新一的却一直追着她,下唇被咬得发白。
「贝尔教授……怕是没时间了。」
他刚转过头,英理的声音突然响起。
“喜欢你。”
“什、什么?”
新一猛地抬头。他没想到英理会突然开口,但更没想到是这个话题。英理看着他的反应,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毛利。我女儿,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她。喜。欢。你。”
新一愣住了。他没准备,瞬间破功。她想说什么?
「还是说,她已经看穿你的谎言了,工藤?」
新一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傻坐着盯着自己的辩护律师。
「……」
英理没有理会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把录音笔塞进。直到咔嗒一声锁好拉链,才再次看向他。
“贝尔教授,我本该威胁你,让你离我女儿远点。但我不会那么做。不是因为我相信你是好人,恰恰相反……”
她的再次扫过他的脸,像是要穿透那双蓝色的眼睛。
“你藏着秘密。无论大小,无论初衷如何,秘密都意味着危险。我不想让女儿卷进去。”
她又叹了口气,锐利的从他身上移开,撑着地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牢门。
“我真想禁止你再见到她。”
律师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之前的质问和指责都消失了,只剩下疲惫的无奈。
“可我不能。”
“因为自己。”
她的声音更低了,像是怕监狱的墙壁会偷听。
“喜欢你。”
新一僵在原地,心脏猛地漏跳一拍,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背影,连呼吸都忘了。
英理没再回头,只是敲了敲牢门。
这是信号。
钥匙串哗啦作响,狱警打开门,脸上还带着不耐烦的倦意。可当他看到律师站在门口不动时,惊讶地挑了挑眉。
“意大利菜。”
英理突然开口。
新一懵了:“啊?”
他像被拽回现实的游魂,茫然地看着她。英理的眼神变得柔和,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灵魂,话里藏着隐晦的警告。
“喜欢意大利菜。”
说完,她转身走了。
***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回音在狭窄的走廊里回荡。旁边狱警把玩钥匙的哗啦声,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警视的临时牢房不多,但左右两侧紧闭的铁门,还是让她忍不住加快脚步。门后着转监的罪犯,那股压抑的气息几乎要从门缝里渗出来。
咽了口唾沫,搓着冰凉的胳膊,试图压下嘴里的苦涩。脑海里的声音还在尖叫——为什么看到铁栏后的贝尔,会这么难受?
那个被东京警方的男人,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连微笑都带着疲惫。可就是这样的他,像一根绳子勒住了她的心脏。
她不想看到他这样。
他不属于这里。
至少她想这么相信。
“可为什么?”
咬着唇,烦躁地摇头。旁边的狱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却没理会,只是跟着他往前走,思绪乱成一团。
或许该问问平次?毕竟是平次逮捕了贝尔,那个大阪来的警官好像比表面上更了解这个外国访客。和叶找贝尔要签名时,平次的反应至今还在她脑子里打转。
每靠近自由一步,每一次强迫自己不去想的念头,都让喉咙里的哽咽更重。早上妈妈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逃不过一场审问。可知道,她答不出妈妈的任何问题。
因为她连最的事实都无法否认。
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
“威廉·贝尔……你到底是谁?”
“毛利小姐?”
狱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猛地回神,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可当他对上她黯淡的蓝眼睛时,笑容立刻消失了。
“到了。”
眨眨眼,环顾四周,才发现已经到了出口。她感激地点点头,狱警推开了门。
洒在皮肤上,拂过头发,像一场救赎。
自由。
如果妈妈成功了,他很快也能感受到这份自由吧。
妈妈一定要赢。只有这样,她才能靠近他,弄自己这混乱的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连妈妈都失败……她也要找到证据,洗他的嫌疑,让他重获自由。
温暖的让她轻轻舒了口气。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几乎忘了呼吸。她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扫向停车场。
的汽车在,树荫里却有两个身影在低声争执。树叶的影子模糊了他们的轮廓,可那熟悉的动作和身形,还是让的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会……”
她的心脏像被冰冷的手攥住,喉咙发紧。可她还是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带着混杂着喜悦、恐惧和好奇的,一步步走了过去。
她没看到,树荫下的两个人在认出她时,眼睛瞬间瞪大,脸色也白了几分。
***
他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推门走进警局,嘴里嘟囔着:“早啊。”
早个屁。
时针已经过了四点,这年轻侦探却才刚从床上爬起来。是,他昨晚熬夜到凌晨才睡,可这种日子早就习惯了——以前只要睡几个小时,再灌一杯浓咖啡,疲劳就能一扫而空。
可问题是,他连第一步都没做到。
他昨晚根本没睡着。
翻来覆去,直到和叶忍无可忍,把他赶到沙发上,至少让她能睡个安稳觉。毕竟她的好丈夫宁愿憋着,也不肯说是什么在脑子里打转。
他咒骂着走到饮水机前,拿起一个廉价的塑料杯接水。
他本该睡得像死猪!
本该带着满足的笑容呼呼大睡——毕竟东京今晚至少能一点了。
可他偏不。
现在头疼得要炸,他从药盒里抠出两片止痛药,就着寡淡的水咽了下去。
最烦的是,平次自己为什么失眠,为什么太阳穴突突地疼。
不对劲。
服部平次盯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第三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贝尔就在里面。
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头号嫌疑人,被他亲手锁进了审讯。证据链完整,人证物证俱在,只等检察官批捕。
可心里那股寒意,怎么都散不去。
像有块冰碴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明明一切都按计划推进,明明胜利就在眼前,明明这是他离揪出组织线索最近的一次——
但就是不对。
“啧,别疑神疑鬼了。”他低声骂了句,把空咖啡杯精准投进三米外的垃圾桶。转身往会议室走,走廊里两个警员的闲聊飘进耳朵。
他本来想绕过去,脚步却猛地钉在原地。
“FBI?他们来干嘛?”
“谁知道。不过那金发美女是真带劲——”
“放屁!”
服部平次的怒吼惊得两个警员差点跳起来,一个脸都白了。
“平次警部……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废话!”服部平次上前一步,眼神像淬了冰,“哪个FBI来的?找谁?要干什么?”
三个警员面面相觑,搞不懂这尊瘟神怎么突然炸毛。还是最瘦的那个壮着胆子开口,杆挺得笔直——跟另外两个缩头乌龟不一样。
“就……一个戴眼镜的金发女,还有个穿黑外套戴绒线帽的日本男人。没说啥,就问怎么找目暮警部……”
话没说完,服部平次已经撞开人群冲了出去。会议室的门被他一脚踹开,砰的一声震得墙上的都晃了晃。
目暮十三背对着门,没听见。
桌上的咖啡杯还冒着热气,杯沿沾着一圈亮粉色的口红印——佐藤绝对不会涂这种颜色。窗户开着,冷风灌进来,却吹不散空气中残留的烟味。
朱蒂·斯泰琳。赤井秀一。
服部平次深吸一口气,里像堵着块。目暮警部终于放下笔,把签好的文件塞进文件夹,抬头时正好对上服部的视线。
的,死死钉在桌上那个棕色档案袋上。
档案袋上写着两个字。
贝尔。
目暮警部揉着太阳穴叹气。连环杀手已经够他头疼了,现在还要掺和这些侦探的烂摊子。胃里今早吃的绿子做的鳗鱼饭都快了——不只是因为贝尔,还有眼前这个小子。
“这事儿……怕是不好办啊……”
“目暮警部。”
服部平次的声音像冰锥,没有一丝温度。
“他们来干嘛?”
目暮警部抬头,这才发现服部的眼神没离开过档案袋。他盯着那牛皮纸封面,声音轻得像耳语。
“他们让你放了他,对吧?”
目暮警部喉头动了动,沉默半晌,疲惫地点了点头。
“是。”
他想找点事做,桌上却只有那个碍眼的档案袋。只好摘下警帽,露出日渐稀疏的,还有额角那道的疤痕。他挠了挠疤痕,声音涩得厉害。
“他们拿美国大使馆压我。贝尔的案子证据不够硬——你也知道,证人还昏迷着,翻不了供。别这么看我,平次,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服部平次终于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他们说放就放?就因为他们是FBI?”
“还有……”目暮警部的声音更低了,“他们说贝尔手上有大案的线索,放了他能帮我们查组织……”
“狗屁组织!”服部平次猛地拍桌,被他踹得滑出去老远,“你们要放一个杀人凶手出去?!”
目暮警部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平次,我们已经赌不起了。跟FBI翻脸,就是篓子……”
“篓子也比放虎归山强!”服部平次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那是个连环杀手!他手上沾着三条人命!你们就这么放了他?!”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服部平次盯着目暮警部桌上的档案袋,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听得人头皮发麻。
“好。好得很。”他转身就走,手刚碰到门把手,又停下了。
“目暮警部,”他背对着门,声音冷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你放了他,我就亲手再把他抓回来。”
门被甩上的瞬间,目暮警部看着桌上的档案袋,突然觉得胃里的鳗鱼饭真的了。
窗外的天,黑得像块破布。
服部平次猛地从上弹起来,实木“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的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你们到底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目暮警官抬眼看他,眼底竟没有丝毫意外。
这才对。
之前那小子强压着脾气听他们分析,反而让目暮觉得不正常。毕竟是有名的热血侦探,哪可能一直憋着?
要不是这案子牵扯到FBI,他早把这没大没小的臭小子拎出去训一顿了。但现在……目暮撑着桌子站起身,和他平视,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FBI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服部老弟,你想过吗?如果他们认定工藤新一是凶手,为什么还要我们放人?”
目暮还在说着什么,但服部平次已经听不见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两个字——
什么?
侦探的绿眼睛骤然瞪大,视线穿透目暮警官的身体,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下一秒,他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那笑容里藏着的锋芒,让目暮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原来如此……”
服部平次低声自语,指尖在裤缝上轻轻敲击。
“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