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是什么人?
顶级的操控,天才侦探,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唯独不是瞎子。
会议室门被推开的瞬间,他就注意到了中原中也后颈的冷汗。
最近他盯得太紧了。紧到能捕捉到对方藏在桌下的拳头,紧到能看穿那双异色瞳里的魂不守舍,紧到能察觉他肌肉都绷成了拉满的弓弦。
电话那头是谁?不用猜,森鸥外。
只有那个男人的命令,能让中原中也变成这副模样。
会议刚结束,中原中也就抓起外套直奔门口。太宰治起身想拦,嘴上却挂着惯常的轻佻笑意——不能让特工看出端倪。
“咖啡里泡尸块了?矮子。”
他伸手去拽对方的胳膊,指尖刚碰到布料,中原中也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抽回。
糟了。
这不是今早那场争执的余波。
今早他难得卸下心防,几乎要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抹平。如果中原中也介意,大可以像往常一样炸毛,而不是这种……像被毒蛇盯上的戒备。
“我没事。”中原中也的声音硬邦邦的,身体却诚实得很——每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我不好”。“出去透透气。”
门“砰”地。太宰治盯着门板,脑子飞速运转。
几个小时前还差点破冰的,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森鸥外死。
这个念头在他心底扎根,愈发。
“别跟着他。”
左边传来的声音。与谢野晶子抱臂站着,眼神像手术刀一样锐利。“给他点时间。”
太宰治立刻换上无辜笑脸,转头看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了?”
与谢野翻了个白眼。“你盯着门的样子,活像被主人抛弃的柴犬。今早你们到底怎么了?”
太宰治咧嘴笑,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那里还残留着中原中也皮肤的触感。“老搭档的小打小闹罢了。”
一天过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太宰治听了与谢野的话,没去堵人。但他忍不住发了条短信问“你还好吗”,石沉大海。
最糟的预感,正在变成现实。
离下班只剩半小时,太宰治猛地起身,大步走到乱步桌前。
名侦探正瘫在上啃薯片,脚翘在桌面上。太宰治“啪”地按住桌子,半个身子探过去,压低声音:“你跟我想的一样?”
乱步掀开一只眼,扫了他一眼,咔哧咬碎薯片。“嗯。”
没有丝毫犹豫。
太宰治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从来没打算叛逃。”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太宰治的心脏。“什么意思?”
乱步发出无聊的叹息。“太宰,你是笨蛋吗?”他抬起头,绿色的眼眸罕见地露出来,直直看向太宰治。“港口黑手才是他的家。从他踏进侦探社的那一刻起,就再明显不过了。”
太宰治攥紧拳头。
乱步的推理从不出错。他自己也算预判,但乱步却能一眼看穿人心。
或许……这次是希望蒙蔽了他的双眼。
,他早有预案。
但他没预案的是——回家要面对一个想杀他的红发疯子。
“他对黑手到底有多‘归心’?”
乱步咧嘴笑,重新瘫回去,一副事己的样子。“归心到要杀你?不知道。不过很快就知道了。”他又塞了片薯片进嘴。“别告诉我你没准备。”
“很多事都不在计划里。”太宰治承认。除了遇见红叶大姐后布下的那些精密陷阱,的……他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中原中也,能掌控局面。
现在看来,他错了。
局势已经到了临界点,他做选择。
太宰治直起身,把手插进。这个动作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中原中也的场景——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你写遗嘱了吗?”
乱步的嘲讽从背后传来。
太宰治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留给敦君!”
他能想象到芥川龙之介抓狂的样子。
回家的路很长,足够他思路。
他几乎能肯定,等着他的是一把刀。
过去几周,中原中也确实软了不少,但旧伤太深。森鸥外的命令或许不足以让他动手,但那些积压多年的恨意和背叛感……足够把他推到悬崖边。
站在门前时,太宰治做了个重要决定。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让中原中也主导。
如果杀了他,能让中原中也得到哪怕一丝平静……
那他给。
这么多年,他欠中原中也的,早就够抵一条命了。而且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就算他不在了,也有人会护住中原中也。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心里出奇地平静。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漆黑的。
* * * * *
中原中也在黑暗里等。
时间变得诡异,像是过了几年,又像是只过了几秒。
直到门锁“咔嗒”一声响,缠着绷带的手推开了门。
中原中也攥紧藏在身后的刀,心脏在里疯狂跳动,却死死按住了杀意。
他等门重新。
猎物,已经。
“中也?”
太宰治刚按亮灯,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记狠拳。
他闷哼着弯下,头发被人死死攥住。下一秒,整个人就像破布娃娃似的被甩了出去,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令人牙的脆响。
太宰还没缓过神,中也已经骑到他身上,膝盖死死压住他的胳膊。冰冷的刀锋抵上他的颈动脉,带着铁锈味的杀气扑面而来。
中也的呼吸粗重,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
这一刀本该毫不犹豫。
太宰治这些年欠他的血债,足够把这条命剁成。从十五岁那年被这家伙坑进港口黑手,到一次次被他耍得团团转,再到他一声不吭叛逃……每一笔账都刻在骨子里。
这次动手,既是为了保护首领森鸥外,更是为了彻底过去的恩怨。
可就在这时,身下传来一声轻笑。
很轻,带着震动的闷响,像是被打疼了还在硬撑。
中也下意识低头——
太宰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讶,更没有他预想中的嘲讽。只有一片死寂的悲伤,像被雨水泡烂的旧报纸,软塌塌地贴在骨头上。
“森找过你了,对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中也心里咯噔一下。
他太了——太宰治最危险的时候,就是这种卸下所有、眼神里露出真实的时刻。可哪怕脑子里反复警告自己别上当,那些精心筑起的堤坝,还是裂开了一道缝。
“闭嘴!”中也低吼,刀锋又贴近了半寸,“十五岁那年我就说过,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你!你忘了?”
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刀刃上的力道,不知不觉松了。
太宰却像没听见威胁,反而追问:“他有没有说,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下命令?”
中也猛地用力,刀锋瞬间割破绷带,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线。
“你以为背叛黑手能而退?!”他的声音带着失控的颤抖,“我保护首领!这是我的职责!”
太宰的眼神忽然软下来。
不是怜悯,不是施舍,是一种近乎残忍的理解。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挣扎——那些藏在“忠诚”外衣下的犹豫、不甘,还有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舍。
“好啊。”太宰轻轻说,“那就动手吧。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过一点,能让你彻底放下过去……那就杀了我。”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像在谈论天气。
中也的手开始发抖。
“你不反抗?”他咬牙,“你不是说过,要和美女一起殉吗?!”
太宰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突然穿透乌云,了他眼底的温柔。
“死在你手里,不是更浪漫吗?”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进中也的心脏。
十五岁那年的约定,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恨意,还有这一个月来太宰突然出现、一次次打乱他计划的混乱……所有瞬间崩塌。
中也闭紧眼,猛地加大握刀的力度。刀锋又了一分,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流,染红了绷带。
只要一翻,一切就结束了。
再也不用听太宰治那欠揍的声音,再也不用被他牵着鼻子走,再也不用……想起那些一起出生死的日子。
可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废物……”中也低声咒骂,猛地甩开太宰的脖子,双手死死攥住刀柄。他强迫自己盯着那道血痕,盯着刀锋与皮肤接触的地方——
还是不行。
这把刀太旧了,旧得刻满了他们的回忆。从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太宰硬塞给他,到无数次并肩作战时用它挡下子弹……它早就不是杀人的,而是该死的羁绊。
中也猛地将刀扔出去。
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像一道惊雷劈碎了他最后的。他翻身爬起来,摸出的手枪,枪口对准太宰的眉心。
冰冷的金属质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枪比刀更干脆,更没有温度。
可他的,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太宰的眼睛上。
那双总是藏着算计的鸢色眸子,此刻地映着他的脸。没有,没有嘲讽,只有一片纯粹的温柔,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中也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的,中也。”太宰轻声说,“从当年救你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真的……如果这是你需要的,我。”
“谁他妈需要你的!”中也终于爆发,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你在危害整个黑手!”
“不。”太宰摇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我只是在危害黑手毒瘤。森把你变成了他的傀儡,就像当年对我一样。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动手吧。”
中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聚焦在枪口和太宰眉心的那一点上。手指搭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扣——
时间仿佛静止了。
窗外的雨声、墙上的裂痕、太宰脖子上不断渗出的鲜血……所有声音和画面都模糊了,只剩下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线。
中也的手指动了动。
一次,两次……
终究还是没能扣下去。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
从森鸥外下达命令的那一刻起,从他拿着枪闯进这间破仓库的那一刻起,从太宰治笑着说“死在你手里更浪漫”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对太宰治下杀手。
“妈的……”
中也低声咒骂,枪口无力地垂了下去。手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像一块废铁。
他转过身,背对着太宰,肩膀垮得厉害。失败的沉重感像块,压得他喘不过气。
身后传来太宰的动静,他没回头。直到听见“咔哒”一声——
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中也猛地转身,瞳孔骤缩。
太宰治正躺在地上,手里拿着那把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那种看透一切的、带着解脱意味的笑。
“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帮你。”
像潮水般淹没了中也。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抓住太宰的。两人滚作一团,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的碎砖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砰——!”
枪声在耳边炸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中也顾不上疼痛,死死攥住枪身,猛地一扭——
手枪脱手而出,砸碎窗户飞了出去,玻璃碎片像雨点般散落。
中也压在太宰身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滴在太宰的脸上。
太宰看着他,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
“中也……你果然舍不得杀我。”
中原的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的手指在太宰治的头发里疯狂翻找,指尖冰凉得发颤。没有血,没有伤口,可这还不够——他猛地拽开对方的衣领,视线扫过脖颈、锁骨,连衬衫下摆都掀了起来,生怕漏过任何一处淤青或刀痕。
“中原!”
太宰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思绪,但中原根本没。直到被猛地攥住,他才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僵住。
抬头就撞进那双鸢色的眼睛。太宰正看着他笑,笑声里掺着惊讶和惯有的戏谑,比任何的话都管用。中原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一半。
“矮子,我没事啦,放松点。”
“放松个屁!”中原的声音带着破音,他一把甩开太宰的手,额角青筋直跳,“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刚才那一下是闹着玩的?!”
太宰立刻摆出无辜脸,指尖戳着自己的脸颊:“我以为你一直想让我死嘛,又舍不得亲自动手——”
“我不想你死!”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中原自己都愣了。
他猛地挣开太宰的钳制,双手捧住对方的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里的心脏擂鼓似的狂跳,所有理智都被那股“让他明白”的冲动碾得粉碎。
“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我他妈从来没想过让你死!”
太宰的笑容僵在脸上,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
中原差点被这蠢问题气笑。他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完了。
那三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他掐着眉心,一半气自己沉不住气,一半气太宰把他逼到这份上。
“我怎么知道?”中原闷声骂道,“你就是个让人头疼的混蛋,自大又麻烦,这些年把我得够呛——”
太宰撑着地面坐起来,时像个好奇的小孩,歪着头看他:“总得有个理由吧?比如……我的脸?”
“你做梦。”
太宰的笑容突然消失,眼神沉了下来,语气里的戏谑荡然无存:“既然都坦白了,那我也问个事——你和森鸥外联系了?”
中原盯着他看了,没说话。
他知道太宰肯定已经猜到答案了,但还是老实开口。反正现在任务泡汤,森鸥外迟早会因为他的叛离和抗命派人追杀,撒谎还有什么意义?
“从一开始就没断过。”
太宰点点头,像是早有预料:“我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留在侦探社?”
“因为对你好,”太宰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对我们也好。而且……这些年,我有点想你。”
中原翻了个白眼,往后一仰躺在地板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骂人的劲儿都没了。他抬手挡住眼睛,声音闷闷的:“森鸥外不会放过我的。”
“他不敢。”
太宰的语气太笃定,中原忍不住挪开手,眯着眼看他。对方脖子上还沾着刚才擦伤的血迹,衬得脸色更白,眼神却黑得发亮——那是中原熟悉的、算计得逞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中原地问。他太了解太宰了,这意味着他早有计划。
“森鸥外说我一直在布局对付他,没说错。”太宰爬过来,也躺在地上,和中原并排看着天花板。他举起手,指尖在下晃了晃,“他现在的位置,和上一任首领一模一样。港口黑手已经被他拖了。”
中原侧过头,盯着他的侧脸:“你凭什么这么说?”
“一个连‘王’都敢随便牺牲的棋手,根本掌控别人的命。”太宰转过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他的手下早就不服了,是迟早的事。”
“你怎么肯定?”
太宰突然笑了,伸手戳了戳中原的脸颊:“比如你啊,刚才不就违抗他的命令了?还有立原、芥川、广津……他们你胜过忠于森鸥外,这还不够明显?”
中原的脑子像被雷劈了一样。
那些零散的线索突然串成了完整的线——太宰的试探、侦探社的默许、甚至森鸥外的步步紧逼,原来都是这个局的一部分。他猛地坐起来,俯视着地上的太宰,眼神像看疯子:“你想让我当首领?”
太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不行吗?你会是个好首领的。”
“好个鬼!”中原差点跳起来,“我根本不是那块料!而且森鸥外早就选好继承人了,不是我!”
“那他就是比我想的还蠢。”太宰坐起来,眼神突然变得认真,鸢色的瞳孔里映着中原的脸,“中原,当年森鸥外教你的那套‘统治术’,不是唯一的路。他靠恐惧压着下面的人,你不一样——你能让他们跟着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颗石子投进中原的心湖:“红叶姐也好,也好,我们跟着你不是怕你的重力,是信你。你不会把人命当棋子,你会护着自己人。”
太宰的手指拂过中原额前的红发,指尖在他的脸颊上停留了几秒,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
“当首领肯定难,这点我不骗你。但你不用像森鸥外那样孤家寡人,什么事都自己扛。你可以听别人的意见,可以找帮手。真到了要做艰难决定的时候……你也能做到。”
他顿了顿,眼神软下来:“我会帮你。”
这些话像温水一样漫过中原的心脏,一点一点暖进骨子里。太宰的认真太少见,以至于中原忍不住信了大半。但他最在意的还是最后那句——
“你要回来?”
“嗯。”太宰点点头,嘴角勾起熟悉的笑,“要是计划成功,你还是侦探社的人,那我打两份工也吧?”
两个人一起管港口黑手?这想法荒唐得可笑。
可中原看着太宰的眼睛,里却冒出一点微弱的火苗,越烧越旺。
太宰会回来……为了他。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发紧:“你玩真的?没骗我?”
太宰治坐起身,重新转向中原中也,微微低头俯视。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缠。
“我没骗你。”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当年为了织田作离开港口黑手,现在……我可以为你回来。”
“有你掌权,黑手才会打开窗户,让透进来。”
“只要是你当首领,我就不算违背对织田作的承诺。你不会让我走歪路的。”
中原中也喉结滚动,压下心头翻涌的。
太宰治愿意为他回来?
这句话的分量,比任何甜言蜜语都重。他知道太宰这几年在异能特务科的改变——是侦探社那群人,把他从黑暗里拉出来,让他学会了怎么站在里。甚至连黑手和侦探社,以后都可能要紧密合作。
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的话。
“你……来真的?”中原中也的声音有点哑。
太宰轻笑一声,指尖轻轻划过中原中也的侧脸,动作温柔得像低语:“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过说起来,”他话锋一转,“红叶姐和安吾前几天都说你喜欢我,我还不信。毕竟以前把你伤得那么深,甚至怀疑你今天会直接杀了我。”
中原中也皱眉,却忍不住往那温暖的指尖上靠了靠:“你早就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那点心思,我闭着眼都能猜到,矮子。”太宰笑得狡黠,“在我面前。”
“那你没偷偷把子弹换成空弹?”中原中也追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太宰立刻捂住心口,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中原中也!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赌博的乐趣,不就在于赌上点什么吗?”
中原中也没戳破——如果太宰把自己的命也算进赌注里,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把这条命看得很重要?
太宰的眼神忽然变了,温柔里掺了点锐利,像猫盯上了猎物。他又凑近了一分,鼻尖蹭过中原中也的:“你早上说的话……是真心的?”
中原中也能感觉到空气里的张力,像几小时前那个一样,拉扯着他的神经。但这次,他不想逃了。
“你自己猜啊,天才。”
太宰笑了起来,那笑容要是换个人看,肯定觉得像毒蛇吐信,但中原中也眼里只有他眼底燃烧的。粗糙的指擦过他的脸颊,滑到颈侧,扣住下巴,手指插进头发里。
中原中也再也忍不住,攥住太宰的衣领,猛地把他拉过来,唇瓣狠狠撞在一起。
接吻的感觉,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
初吻的笨拙只持续了一秒,剩下的是本能。电流窜过,带来一阵阵麻的快感。中原中也的脑子彻底放空,什么计划、首领、黑手……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太宰插在头发里的手,和颈侧那几乎带着点急切的按压。
要是站着,他膝盖早就软了。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比任何人都懂。这种熟悉感带来的安心,让他们之间那种推拉的默契,自然而然地延续到了这个吻里。所以当太宰加深这个吻,当自己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时,中原中也一点都不意外。
温暖从胃里涌上来,点燃了他身体里的火。渴望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停下来?
可太宰却有别的打算。
他突然松开唇,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两人额头相抵,太宰喘着气,低笑一声,带着点不敢置信的味道。他又飞快地啄了一下中原中也的唇,才开口:“喂,中原中也?”
这个混蛋!现在说什么话!
“干嘛?”中原中也的语气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凶,少了平时的锋利。
“和我一起殉吧?”
中原中也瞳孔骤缩,立刻皱起眉,再次吻上去,狠狠咬了一口太宰的下唇:“滚你的。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了,别想再从我眼前消失。”
太宰顺从地回吻他。
——
太宰治站在那扇门前,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把手。
他已经没踏进这个房间了。
感觉像只过了几天,又像过了几十年。时间被拉得无限长,却又好像根本不够用。房间里的一切都没变——墙上那道陈年血痕,床上的纱帐,甚至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计划很顺利。
国木田独步帮他混过了守卫,红叶姐识趣地没插手,银则悄悄解决了几个顽固的 loyalists。最重要的是,等败露,替罪羊已经准备好了。
太宰的眼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满足,视线锁定在房间中央的人身上。
森鸥外感受到那股杀意,转过身,脸上挂着惯常的冷笑:“太宰治。我还以为中原中也会杀了你。可惜……但也在意料之中。”
太宰耸耸肩,随手锁上门:“没办法,忠诚的狗只会听主人的话——而你,早就不是他的主人了。”
森鸥外的扫过太宰手里的手术刀,又落回他脸上:“所以今天是来旧账的?有意思,没想到你会为了中原中也回来。”
“你的小玩偶呢?”太宰四处张望,“怎么不叫爱丽丝用‘人间失格’对付我?我还挺把她切成碎片的。”
森鸥外地站起来,动作看似懒散,实则像蓄势发的蛇:“这次就不叫她掺和了。”太宰知道,他这是在镇定,两人都是演戏的人,藏在平静下的是随时会爆发的力量。
“你知道我对横滨的稳定有多重要,太宰。”森鸥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真要为了一个人,让这座城市重新混乱?我们这种人,不该有用事的弱点。”
太宰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冰锥,刺向面前的男人。
“森鸥外,你犯了所有首领最不该犯的错——把自己当成了无可替代的神。”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这一年来,港口黑手早就被你拖垮了。是时候换个新当家了。”
“你以为自己扛得起整个组织的重量?”森鸥外冷笑,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织田作不是让你去‘’那边好好活着吗?你想让他失望?”
这句话像淬毒的针,精准扎进太宰治的心脏。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周身的空气骤然变冷,仿佛连都被冻住。但他只是微微垂眸,再抬眼时,眼底只剩一片死寂的冰原。
“死人看不到承诺是否。”他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不过你放心,我没坐你的位置。我给更有能力的人留着。”
森鸥外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像训练有素的杀手般骤然暴起,身形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却在离太宰治三步远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后颈的衬衫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一股冰冷的力量从背后传来。森鸥外猛地回头,只见一团幽蓝的在身后凝聚,纤细的手指正掐着他的衣领。
是“夜叉白雪”!
“找死!”森鸥外怒吼着,正要召唤爱丽丝。
太宰治的手却一步扼住了他的喉咙。
冰冷的指贴在颈动脉上,森鸥外瞬间僵住——他的异能被封印了!
“别叫她出来。”太宰治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像毒蛇吐信,“这场戏,她没资格演。”
森鸥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太宰治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真正的恐惧。不是震惊,不是愤怒,是骨髓的、濒临死亡的绝望。
太宰治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听到了吗?森鸥外。你送下去的那些死人,他们在喊你呢。”
话音未落,一把闪闪的手术刀抵在了森鸥外的颈侧。刀锋精准地压在跳动的血管上,皮肤被割开一道细缝,鲜血缓缓渗出,沿着刀刃往下淌。
“死人都记着账呢……他们等你了。”太宰治的声音低沉而残忍,像捕猎成功的,享受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求……求你……”森鸥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哀求,“太宰……你不能……”
太宰治惊讶地挑眉:“不能?谁拦着我?你?”他的扫过角落里的女孩,两人视线短暂交汇。“镜花已经把你盯死了。”
他收回,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港口黑手首领,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般瘫软在地,眼神里了恐惧和不甘。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我确实该谢谢你。”他轻声说,“你救过这座城市,也救过我——曾经给过我活下去的理由。现在,为了报答你,我会让更多人活下去。”
他猛地用力。
手术刀狠狠森鸥外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了太宰治一身。夜叉白雪的瞬间消散,森鸥外像断线的木偶般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血沫声。
太宰治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一点点熄灭,看着那恐惧和恨意交织的眼神,最终变成一片死寂的空洞。
直到地上的身体彻底停止抽搐,眼睛失去所有神采,太宰治才缓缓收回。
他把带血的手术刀揣进怀里,连擦都没擦——这是给与谢野晶子的“纪念品”,还有什么比沾着森鸥外血的她自己的手术刀更合适?
太宰治再次看向角落里的中岛敦,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尸体留在这里。几分钟后会被樋口一叶发现,她知道怎么把罪名推给该背的人。现在,去找谷崎润一郎,我们回家。”
中岛敦猛地回过神,移开视线,快步走向门口,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蔓延的血泊。太宰治走在前面,两人沿着熟悉的走廊快步离开。
门外,的世界正静静着他们。在短暂回归黑暗之后,它终于再次敞开怀抱,迎接他们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