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暮色染红了半边天，落地窗玻璃上倒映着霓虹初上的城市轮廓。

中原中也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指节泛白。

三天了。

森鸥外的葬礼刚结束，他就被推上了港口黑手首领的位置。

三天里，他穿黑戴白花，在森鸥外的律师念出遗嘱时低头出恭顺模样；在干部会议上拍着桌子定下规矩，让那四个老家伙不敢吭声；甚至亲笔写了安抚信，说要血债血偿——谁杀了森鸥外，他就让谁碎尸万段。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有多累。

累到连站在这里看风景，都觉得发沉。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得像猫。

中原中也嘴角勾起一抹笑。

果然是他。

“这景色，可比十亿的画值钱多了。”

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戏谑的尾音。中原中也不用回头也知道，太宰治肯定又在笑他矮。

“首领的视野，一直都不错。”他淡淡开口，指尖还停留在玻璃上。

突然被人搂住，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中原中也低头，瞥见对方身上那件黑色风衣——不是侦探社的制服。

“风景再好，也不如看你。”太宰治的呼吸拂过颈侧，带着点薄荷味，“当首领的感觉怎么样？”

中原中也喉结动了动。

他本以为自己早该对这家伙的甜言蜜语，可心脏还是不争气地跳快了半拍。

“爽得要死。”他没接那茬，直接答了问题。

“别得意忘形啊，矮子。”太宰治的笑声在耳边炸开，“我可是赌上性命把你推上来的，要是你敢学森鸥外那套，我不介意再杀个首领。”

中原中也手肘往后一撞，精准命中对方软肋。太宰治闷哼一声，却笑得更欢了。

“对了，侦探社明天有会。”

“没看见我这儿一堆烂摊子？”中原中也扯了扯手套，把褶皱抚平，“我得找个替罪羊顶，还得改森鸥外留下的破规矩——当然，得。”

“那你不打算恢复我干部身份？”

中原中也嗤笑出声：“做梦！我当首领的第一道命令，总不能是让叛徒回来当干部吧？况且，干部这位置，对你来说太便宜了。”

太宰治挑了挑眉，凑到他耳边：“哦？那你说，帮你解决森鸥外、把你捧成横滨地下皇帝的功臣，该拿什么赏？”

中原中也猛地转身，抬头对上那双鸢色的眼睛。两人胸膛贴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太宰治的手臂松了松，手落在他上。

“当我的狗。”中原中也勾着嘴角，语气带着。

太宰治的眼神暗了暗。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赌约。想起自己说过要比他当上干部。想起这么多年来，几乎每次打赌都是自己赢。

他抬起手指，沿着中原中也颈间的项圈划过，然后钩子般勾住，猛地把人拉近。

“我记得，那些赌我都赢了。”

中原中也没挣扎，反而主动迎上去吻住他。唇齿交缠的瞬间，所有疲惫都烟消云散。直到呼吸不稳才推开，他喘着气说：“但我成了黑手最年轻的首领，这比干部值钱多了。”

他挣开太宰治的怀抱，无视对方不满的哼唧，大步走到后坐下。

森鸥外的文件还堆在桌上，钢笔也摆在原来的位置，但从今天起，这里是他的地盘了。

中原中也靠在真皮背上，感受着权力带来的战栗和满足，交叠，手臂搭在扶手上。

“从现在起，所有赌约作废。”他抬眼看向太宰治，眼神冷冽，“你得听我的。”

太宰治脸上露出那种恶作剧般的笑，像猫盯着老鼠，一步步走过来。

“听你的？”他停下脚步，歪着头，“你忘了？我早就不是黑手成员了。”

中原中也耸耸肩：“我雇你回来。你说过会在我身边——白天去侦探社上班，晚上回来陪我，随便你。”

太宰治的笑容更盛。他走到中原中也面前，中原中也不得不仰头看他。

“你这么想把我留在身边？”

话音未落，太宰治已经跨坐在他上，双手撑在背上，把他圈在怀里。鸢色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声音压得很低：“想留多近？”

中原中也往后靠了靠， smirk 着反问：“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太宰治俯身吻下来，动作却意外轻柔。中原中也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在想——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们俩，可都不是会说、会抱在一起撒娇的人啊。

当太宰治的手探进下摆时，中也才意识到自己在自欺欺人。

什么狗屁“需要磨合”，是废话。

跟太宰治这种人谈说爱，根本没道理可讲。就像他之前吐槽的那样——这家伙当了后，更是无法无天。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太宰治的唇顺着脸颊滑到颈侧，声音黏得像化不开的蜜糖：“在想什么呢，矮子？”

中也后背一僵，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对方突然的动作顶得闷哼出声。所有思绪瞬间蒸发，只剩下喉咙里那点不受控制的颤音。

太宰治低笑起来，指尖在侧轻轻摩挲：“这才对嘛。”

“叩叩——”

敲门声像惊雷炸响。

中也猛地推开身上的人，低吼：“妈的！”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衣领，瞥见桌下的空隙，抬脚就把太宰治踹了进去。桌布下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中也咬牙警告：“闭嘴！不想死就老实着！”

他深吸一口气，把往桌前挪了挪，挺直脊背按下：“进。”

门被推开，穿丝绸和服的红发女人缓步走进。

“中也。”

红叶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温和，中也差点绷不住嘴角的笑意——但他现在是港口黑手BOSS。

他了嗓子，板着脸提醒：“红叶姐，现在该叫我‘BOSS’了。”

红叶挑眉，显然没把这茬放在心上：“我教你拿枪的时候，你还没桌子高呢。在外人面前给你面子，私下里——”她瞥了眼中也紧绷的领带，“——你永远是我看着长大的小鬼。”

中也语塞。

桌下突然传来动静，一只手悄悄摸上他的裤。中也眼神一厉，抬脚就踩了下去。桌布下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总算安分了。

红叶的却精准地落在桌布晃动的位置， sighed：“太宰，出来吧。”

中也瞳孔骤缩。

桌布被猛地掀开，太宰治顶着一头乱发钻出来，下巴搭在桌沿上冲红叶笑：“呀，红叶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中也脸都黑了，一脚踹在他膝盖上：“站起来！像什么样子！”

太宰治起身，双手插晃到旁边，活像只偷得逞的猫。

红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跟当年他们还是少年时一模一样。

“我该问你才对。”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太宰治摊手，一本正经：“我来看看中也有没有适应新职位呀。”

中也差点把后槽牙咬碎——这混蛋的语气怎么听都像在说“我来检查他有没有适应我的新身份”！

红叶却没接茬，只是冷冷地看着太宰治，像在看一块发臭的鱼干。她转向中也，语气严肃：“要是被人发现他在这里，你的位置会很麻烦。”

“放心吧红叶姐！”太宰治抢着开口，“这栋楼我闭着眼都能走，保证没人发现我来过！”

红叶根本不吃这套，眼神锐利如刀：“你来干什么？”

“他马上就走！”中也瞪向太宰治，眼神里写满“再废话我就宰了你”。

太宰治却笑得更灿烂了：“我不走哦。”他拖长调子，“至少要把‘礼物’送出去才行。”

中也的拳头硬了。这家伙还敢在红叶姐面前说这种暗示的话？！他刚要发作，就见太宰治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个用白色棉纸着的小盒子，系着红色丝绒带，看起来意外的精致。

中也的怒气卡在喉咙里，盯着盒子皱眉。

红叶适时提醒：“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该让秘书检查。”

中也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招秘书，他没理会红叶的建议，紧锁着太宰治——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伸手解开丝带，粗暴地撕开纸。当盒盖打开的瞬间，中也的呼吸停了。

黑色丝绒衬里上，静静躺着一条皮质项圈。

纯黑的皮革宽约一寸，正中央嵌着一颗鸽血红的宝石，在夕阳下折射出妖异的。宝石的切面熟悉得让中也心跳加速——跟太宰治脖子上那条 bolo 领带的吊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指尖微颤地拿起项圈，指摩挲着冰凉的宝石。尺寸刚好，甚至连皮革的软硬度都像是量身定做。

“你从哪弄来的？”中也的声音有点哑。

太宰治耸肩，语气随意：“侦探社送的贺礼啊，恭喜我们的小矮子当BOSS了。”

中也嗤笑。鬼才信！社里那群人的审美他还不知道？乱步连领带都系不好，怎么可能挑出这么对他胃口的东西？

这分明是太宰治自己选的。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想说“丑死了”，想说“谁要戴这种东西”，但最后出口的只有三个字：

“为什么？”

太宰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走到中也身边，手指轻轻拂过项圈上的宝石：“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啊。”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而且——”

“——比起那个老狐狸，他们更愿意相信你坐在这个位置上。”

中也攥紧了项圈，宝石硌得手心发疼。他抬眼盯着太宰治，一字一句：“别跟我打马虎眼。这到底是……”

到底是侦探社的贺礼，还是你太宰治的？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戏谑：“得了吧中也，别这么疑神疑鬼的。戴上试试！我倒要看看合不合身。”

和服裙摆轻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红叶夫人走到两人中间，中也没反抗，任由她解开自己脖子上的旧项圈。他的却始终锁在太宰治身上。

那家伙脸上的笑从没断过，但中也看得——眼底藏着一丝占有欲的暗芒。

原来太宰治这么容易吃醋？

这个发现让中也心里一动。论玩弄人心，他永远不是太宰的对手，这点两人都心知肚明。但能这么轻易影响到对方，还是让他莫名爽了一把。

他抬手拢起长发，把稍长的几缕抓在手里，方便红叶夫人动手。新项圈扣上喉咙的瞬间，宝石镶嵌的金属片带着凉意，但皮质衬里却得很，尺寸也刚刚好——紧到让他无法忽略，却又不至于勒得难受。

红叶夫人退开后，中也站起身。窗外的太阳早已沉到地平线以下，只剩天边一抹深蓝与暗紫交织的余晖。的打在玻璃上，映出他的身影。

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中也盯着镜中的自己，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明明只是个项圈，却像是为他今天这身行头量身定做的。

早上他刚去裁缝店，挑了一套介于港口黑手制服和侦探社便服之间的衣服——红色衬衫炭灰色三件套，脖子上系着象征首领身份的红围巾，头上还戴了顶同款礼帽。而这个项圈一戴上，竟像是画龙点睛，连他眼底的锐利都更显分明。

他早就放弃追问太宰治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了。比如他会从几十套衣服里挑中哪一套，比如他喜欢的蓝宝石要什么切割和数。中也从镜中捕捉到太宰的，那里面藏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算了，管他怎么知道的。

这份礼物，足够了。

中也没转过身，维持着首领的体面，只侧过头看向太宰：“谢了。”

“不客气。”

后来中也才会想，为什么短短四个字里，能那么多东西——、感激、承诺、接纳，还有信任。但此刻他只是多望了太宰一眼，便被红叶夫人轻咳一声打断。

“艾斯还在等着呢。”她提醒道。

中也猛地回神，瞥了眼墙上的时钟。确实，五分钟后就要开会了。要不是怕自己也跟着难受，他真想让那混蛋多等会儿。

“艾斯？”太宰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刚才那点占有欲的暗芒又冒了出来。

中也翻了个白眼：“放心，我只是去垃圾，他得太舒服。”

“你要开除他？”

“当然！那家伙是个懦夫加骗子，还敢私吞。要不是他还有点能用的人脉，我早把他拖到路边，给他胸口来三枪了。”中也走到前，把备用项圈仔细收好，“明天的会我会去。”

虽然当了黑手首领，但他不想放弃和侦探社的合作。而且他欠他们一个解释——不止如此，他还打算促成侦探社和黑手达成互利的协议。

听到艾斯要倒霉，太宰立刻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太好了！我已经和福泽社长打过招呼了。那今晚呢？”

中也没说话，直接扔过去一把钥匙。

是他的钥匙。

再也不用挤在太宰那间小破宿舍的单人床上了——他的顶层 penthouse 里，可是铺着丝质床单的。

不用看也知道太宰在偷笑，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都在那家伙的算计之中。中也跟着红叶夫人走向门口，临出门前停下脚步，丢下一句：“别让我等。”

里只剩下太宰治一人。

——

太宰治端着咖啡杯晃了晃，盯着杯里深褐色的液体。他伸手越过桌子，从与谢野晶子面前拿过奶精罐，往杯里加了点，和刚才放的糖在一起。周围的人都绷着神经，只有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国木田独步今天第三次念叨这句话。

“哪不对劲？”乱步咬着零食，漫不经心地问，“是社长和杀人犯单独见面，还是怕我们要和港口黑手合作？”

“都不对劲！”

“放松点。”太宰治靠在 booth 背上，一只胳膊搭在背上，“我说过了，中也只是想开会而已。新首领拜访另一个组织的老大，这是基本礼貌。而且我们都和他一个多月了——难道森鸥外把位置传给他，他就不是他了？”

“我还是怀疑这是你的阴谋。”国木田瞪着他，“一切都太巧了。”

“森鸥外死了，对谁都好。”

对话暂停的间隙，太宰治数着窗外那些形迹可疑的路人。至少有两个是受过训练的杀手。

中也明明是单独来的，港口黑手手下却还是在周围布了岗——说是以防新首领遇袭，这是规矩，但也确实烦人。太宰治不爽地啧了一声。

和中也谈恋爱，要是总被这些手下盯着，可就麻烦多了。

“社长和中也在聊什么呢？”敦小声嘀咕。他面前的饭一口没动，显然是紧张坏了。

楼上的茶室里，中原中也指尖捏着茶杯，指节泛白。

森鸥外那老狐狸，无论什么场合都能端得稳如泰山。就算是和敌对组织的老大谈判，也能笑得像在聊天气。可中也现在的处境，比那复杂百倍。

理论上，福泽谕吉还是他的上司。理论上，这场会面根本算不上平等对话。

所以他得拿捏好分寸——既要给足福泽面子，又不能丢了港口黑手新首领的气势。

“听说大战那阵子，您和森鸥外过。”中也接过春野递来的茶，点头致谢，“节哀。”

福泽谕吉端起自己的茶杯，指尖平稳得没有一丝晃动。“。没人比我更他的残忍。人死固然可悲，但我不会为他哀悼。”

老人的像淬了冰的刀，直直刺过来。中也后背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压力碾住。

“港口黑手首领的位置，分量不轻。你打算怎么坐？”

中也没绕弯子。“尽我所能，管好这个组织。”他抿了口茶——绿茶混着柑橘香，远不是他爱喝的，但还是咽了下去，“我要门户。”

“怎么？”

“森鸥外默许的那些脏事，我一件都不会留。是他搞的那些人口买卖，今天就下命令彻底销毁。明天开始你们就能找到，我信侦探社和政府能把他们送回的地方。另外，无谓的流血也要减到最少，无辜平民——森鸥外让太多人卷进了火并。”

福泽谕吉的眼神没半点松动。“减少，不是杜绝？”

中也深吸一口气，思路。“我想过。港口黑手本就是在黑暗里维持秩序的存在。要暴力，本身就离不开暴力。我们不用重手，自然有人会趁虚。我没法彻底根除流血，就算能，也不会那么做——侦探社的行事方式，本质上不也一样？”

把福泽的手段摆到台面上，这步棋有点险。但中也赌了。

赌赢了。

“我原本，太宰治是被冲昏了头，才让你接手港口黑手。”福泽谕吉的话让中也脸颊发烫，他赶紧低头喝茶掩饰，“但看来你自己的位置，也做好了该做的准备。那么我问你——侦探社，在你这里算什么？”

来了。这才是这场会面的核心。

中也依旧选择坦诚，还加了点谦卑。“那些脏事，要用暴力。我希望你能在我提前打招呼的案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我会给足证据证明行动的正当性，不会让你盲目信任我。”他顿了顿，等对方消化完，才继续说，“作为交换，我请求保留侦探社正式成员的身份。我以生命起誓，会用我的一切保护侦探社的人——我的手下绝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要是再遇到像组合那样的危机，我也会支援。”

“如果我拒绝呢？”

中也原本想说，那保护和支援就谈。这才是生意场上该有的回答——毕竟要管港口黑手，就得学会分明。

可他不想那么干。

“说实话，……不管是不是正式成员，我都会保护侦探社的人。”这话没掺半点假，“您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没有任何妥协。这份我记着。而且……他们已经是我的朋友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们。”

这绝对是最蠢的商业决策。森鸥外要是泉下有知，估计能气得活过来。但中也没打算耍手段——他不是要逼福泽就范，只是觉得老人有权知道他的真实立场。

沉默像潮水般漫开，越来越让人不安。中也等着福泽开口，忽然感觉有什么蹭了蹭他的。低头一看，是只三色猫正绕着他打转。他下意识弯下，挠了挠猫的脑袋，换来一阵舒服的呼噜声。

福泽的跟着他的动作，落在猫身上，仿佛在仔细打量这只动物。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在我的异能影响下尝试‘污浊’？”

中也愣住了。这不是他预料中的回答。“当然想过。”

“为什么没做？”

“因为我不想知道结果。荒霸吐作为最后手段就够了，如果我能控制那个状态……”他摇摇头，“没人该拥有那种力量。”

“如果需要，你还会用吗？”

中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您是说，不用别人替我决定？会的。只要能救人。”

他多说——当初就是为了救手下而动用污浊，才和侦探社结下了缘分。

脚边的猫还在呼噜。福泽盯着猫，眼神和刚才看他时一样锐利，仿佛这只猫能给出答案。中也准备好迎接下一个问题，可等来的却是一句陈述。

“我答应你的条件。”

中也又愣住了，脱口而出：“为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问题蠢得要命。答应了不就得了，问那么多干嘛？

但福泽没在意。老人的从猫身上移开，落在中也脸上，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因为你刚才摸了猫。”

中也：“……哈？”

福泽没解释，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银白的头发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温和。

中也低头看着脚边蹭他裤的三色猫，忽然笑了。

或许，森鸥外那套冰冷的生意经，也不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福泽谕吉的声音沉稳如钟，在里回荡。

“中也，你是个好人。港口黑手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人。”

他顿了顿，扫过窗外横滨的线，语气多了几分柔和。

“更重要的是……那只猫似乎很喜欢你。”

中也挑眉。那只叫‘老师’的三色猫？它确实总在自己靠近时蹭。

福泽谕吉从和服袖中抽出右手，越过宽大的递了过来。

“我希望贵组织能给予协助。港口黑手有任何需要，侦探社当回报。”

中也没有犹豫，伸手相握。

掌心传来的力道让他微怔。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文的社长，手上的老茧硬得像铁块，指骨分明，了沙场的力量感。

两人同时起身。中也比福泽谕吉矮了半个头，年龄更是差了一大截，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和对方站在同一高度。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楼下的咖啡馆里，侦探社的成员们占了两张长桌。个人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像群刚放学的学生。

中也靠在门框上，在他们身上扫过。

这种轻松的氛围，在港口黑手里几乎绝迹。即便是最亲近的伙伴，也很少会毫无防备地笑闹。但这群人不同——国木田独步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敦在旁边探头探脑，乱步则抱着薯片袋，咔哧咔哧地嚼着，不顾形象。

中也心里有些复杂。

他这个计划，最初确实是为了太宰治。那家伙为了这个狗屁‘横滨和平’的梦想，连命都能豁出去。

但现在……看着眼前景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点向往这种 camaraderie（伙伴）。

他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太宰治身边，把旁边的敦挤得差点掉下去。

无视所有人投来的好奇，中也一把抢过太宰治面前的咖啡杯，仰头灌了一大口。

“唔——”

甜得发的味道差点让他吐出来。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喝这么甜的咖啡了？他记得太宰以前只喝黑咖啡的。

肩膀突然一沉。太宰治的手臂搭在了他身后的背上，手指还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

这动作很亲昵，带着明显的宣示意味。

中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把那只手拍开。

“怎么样？”敦怯生生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中也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笑。

“从今天起，港口黑手和侦探社，要开始深度合作了。”

他没看太宰治，但眼角的却瞥见那家伙脸上绽开的笑容。得意洋洋的，像只偷了的猫。

这句话像颗炸弹，在咖啡馆里炸开了。

“什么？！”国木田独步猛地站起来，笔记本“啪”地拍在桌上，“太宰治！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哇——合作？那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躲着黑手了？”敦眼睛亮晶晶的。

“太好了！这样就能经常见到中也了！”镜花小声说。

“哼，只要不影响我吃零食就行。”乱步含糊地说。

“噗嗤——国木田君，你就别生气了。”太宰治笑着按住国木田的肩膀，“这可是为了横滨的未来啊。”

“未来？和黑手合作能有什么未来？！”国木田还是一脸怒气。

中也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了嗓子。

“安静点。听我说。”

咖啡馆瞬间安静下来。

“我的计划是——让横滨的和黑暗不再泾渭分明。”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是让变得黑暗，而是让黑暗变得干净。港口黑手会开始整顿，不再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我们会和侦探社一起，监控那些潜在的威胁——无论是像‘组合’那样的异能组织，还是可能发生的政府政变。”

“我们要建立一个更的横滨。一个能保护所有市民的横滨。”

中也说完，咖啡馆里了诡异的沉默。

侦探社的成员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更、更的城市……听起来像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但中也的语气，却让他们觉得这并非不可能。

国木田独步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笔记本。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确实很有吸引力。

，与谢野晶子打破了沉默。

她端起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看向中也，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既然都来了，中也君。至少点份午餐吧？我们侦探社可不会让客人饿着肚子离开。”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