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时后，重组的“双黑”并肩走在高档的街道上。离女孩被绑架的地点，不过一个街区。

夕阳开始西沉，拉长的影子在柏油路上拖得老长。

中原中也皱着眉，脚步有些不耐烦。他很少来这片区域。港黑在这里势力盘根错节，但大多是江雪卿的人在打理——靠的是勒索和威胁，根本不需要动刀动枪。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飘来青草香，精心侍弄的花圃开得姹紫嫣红，这种虚伪的精致，确实更对江雪卿的胃口。

“你说那家伙怎么能那么快就招了？”太宰治像只的金丝雀，叽叽喳喳个不停，“森要是知道你在赌场把那家伙榨得一滴都不剩，肯定精彩！真想亲眼看看啊！”

他笑得前仰后合，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乐事。

“闭嘴，混蛋。”中也低喝一声，知道说也是白说，“现在是救人命的时候，你能不能严肃点？”

“哦？中也这是在说双语吗？”太宰治撞了下他的肩膀，语气轻佻，“毕竟你可是我生命里最强大的引力啊——不管我飞多远，最后都会绕回你身边。”

中也一把将他推开，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该死，这种的破怎么还没改！幸好是在外面，要是在侦探社，他绝对会当场翻脸。“少恶心人！谁要你绕回来？还有你那‘飞多远’的鬼话——四年！整整四年你连个影子都没有！现在什么？”

太宰治只是挑眉笑了笑，没接话。两人转过街角，踏上另一条街道时，他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艾斯？我知道那家伙的性格简直是为了激怒你量身定做的——”

“就像你一样！”中也咬牙打断。

“——但不止如此。”太宰治的笑容变得锐利，像审讯时那样，“你对他，好像特别针对。”

确实。

中也舌尖泛起苦涩。那次任务惨烈到让他几近崩溃，灌了一肚子想麻痹自己，艾斯却不知好歹地凑上来。鬼使神差地，他跟着去了艾斯的。短暂的欢愉后，是更深的空虚。接下来几周，厌恶和身体的吸引像拉锯战，那种推拉的感觉，像极了太宰治——每次想起都像在旧伤口上撒盐。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艾斯想更进一步，想扮演恋人的角色，可中也根本没准备好。心里的窟窿还在流血，怎么可能接受别人？就算想恋爱，也绝对不会是艾斯这种人。他用最粗暴的方式分手，吼着“工作都他妈恶心”，是恨自己——恨自己对着艾斯的脸，却总想起太宰治；恨自己后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肮脏。

艾斯的异能不强，却戳人痛处。他嘲笑中也留不住太宰治，还跑去森那里告状，颠倒黑白说中也主动勾引他，指责中也不专业。幸好森眼睛亮，没信他的鬼话，只是私下提醒中也“挑床伴要擦亮眼睛”。

这些破事跟太宰治有什么？一点都没有！可中也心里偏偏窜起一股恶意——他想看太宰治的反应。那家伙，从来就有占有欲。

鬼使神差地，他开口了，语气像在丢诱饵：“我们上过床，分手后他就开始恶心我。”

太宰治的脚步猛地顿住。

“你说什么？”

中也得意地勾了勾唇。能让这无所不知的混蛋露出这种，简直大快人心。“怎么？你以为我还是处男？”

太宰治没接话，只是敛去，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猩红。他压下翻涌的戾气，声音冷了几分：“我只是觉得，你的品味至少该比身高高点。艾斯那种货色，也？”

中也攥紧拳头，却没发作。他分明看到太宰治眼中的愠怒——赌对了。

两人走到一栋废弃的三层前。房子外观和周围的没两样，草坪甚至还修剪过，门上挂着“出售”的牌子，得完美无缺。

“最后问一次，计划要改吗？”中也低声问。

太宰治没回头，锁定。刚才的嬉皮笑脸像蝉蜕般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中也无比熟悉的眼神——那是港黑最年轻的干部才有的，带着的掠夺性。笑容锋利如镰刀，仿佛下一秒就要收割人命。

原来如此。

那个消失的港黑干部没死，只是躲在侦探的皮里罢了。

“里面见。”太宰治丢下一句话，径直走向大门。他蹲下身，手指在铁门锁孔上飞快动作，只听“咔嗒”一声，锁开了。

中也没等确认太宰治是否，转身就绕到了后墙。

重力操控发动，身体瞬间轻如鸿毛。他足尖点地，像片落叶般飘上二楼，从半开的窗户翻进卧室。

房间空荡荡的，除了墙壁刷得还算精致，连件像样的都没有。楼下传来粗哑的叫骂声，中也嗤笑一声——那家伙肯定又在耍嘴皮子拖延时间。

他贴着墙根摸到走廊，听见楼梯口传来沉重的皮靴声。右侧楼梯通向一楼，左侧走廊尽头是个镂空的挑台，围着雕花木栏杆。

没掩体？

中也根本没放在眼里。

突然，一道晃过他的视线。

是枪口！

玻璃穹顶的正好反射在枪管上，持枪的男人背对着一扇木门，显然是在看守里面的人。

中也捡起地上的锈铁钉，指尖一旋，重力瞬间加持。

“咻——”

铁钉像炮弹般射出，伴随着一声闷哼和重物落地的声响。中也挑眉走过去，那男人额头多了个血洞，直挺挺地靠在墙上。

他伸手拧门把——锁着。

中也翻了个白眼，重力一扯，金属门把直接被拽了下来。

门刚推开一条缝，密集的枪声就炸了过来！

“砰！砰！砰！”

中也周身瞬间张开重力场，子弹被定在半空。他抬眼扫去，两个端着自动步枪的男人守在旁，上绑着个小女孩，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咽声。

很快，枪声停了。

两个男人的弹匣空了。

中也咧嘴露出个凶狠的笑，这才是他最喜欢的环节。他看向小女孩：“闭眼。”

悬浮的子弹排成一条直线，中也高踹出——

“噗嗤！”

子弹瞬间贯穿两个男人的和，鲜血了满墙。中也上前时，他们已经瘫软在地。

小女孩浑身发抖，眼睛紧闭，眼泪把脸颊都冲花了。中也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

他声音放得很柔，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你是花江对吧？我带你出去。”

扯掉堵嘴的脏布，再小心翼翼地撕胶带——他特意动作，每一步都提前提醒，生怕吓到这孩子。

自由的双手立刻环住他的脖子，小女孩放声大哭，眼泪浸透了他的外套。中也僵了一下，抱着这么小的、毫无反抗力的生命，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这就是所谓的“活在里”？

他晃了晃神，随即收紧手臂把她抱起来：“我们回家。”

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中也眼神一冷。他指尖一勾，地上的子弹飞回掌心，抱着花江走到挑台边。

“住手！你搭档在我手里！”

楼下传来威胁声，中也翻了个白眼。解决掉最后一个冲上来的杂碎，他探头往下看——果然，太宰治被人用枪抵着太阳穴，正悠哉地看着他。

中也调整姿势，把花江的脸按在自己肩膀上，双手护住她的头。然后猛地跃出栏杆，重力反转，“轰”的一声砸在一楼大理石地面上，裂纹蔓延开三米远。

他直起身，盯着那个持枪的男人：“我们带这孩子走，你拦不住。”

男人脸色白——显然认出了他。狗急跳墙般踹向太宰治的膝盖，逼他跪在地上，枪口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中也~不救我吗？”太宰治抬眼，眼里满是戏谑。

中也差点真的转身就走。“我该让他打死你。”

“你不会的。”太宰治笑得更欢了。

“喂！枪在我手里！”男人的手开始发抖。

中也掌心还剩最后一颗子弹。

轻抖，重力爆发——

男人直挺挺地倒下，血了太宰治一身。太宰治推开尸体，拍了拍衣服上的血渍，捡起地上的枪。

下一秒，枪口对准了中也的眉心。

刚才的嬉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宰治的眼神冷得像冰。

中原站在原地没动。

太宰的像两道无形的锁链，死死锁住了他。

就在这最不该走神的瞬间，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念头猛地撞进脑海——

他信太宰。

彻彻底底地信。

哪怕对方枪口正对着他的脸，哪怕他怀里还抱着个随时可能丧命的小女孩，哪怕太宰眼里那股子连环杀手似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哪怕港口黑手那个最年轻的恶魔干部在他身上重新苏醒，连带着那些好不容易被掩盖的黑暗都翻涌上来……

他还是信。

所以枪响的瞬间，他没躲，也没激活重力操控。

子弹擦着他的右耳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身后随即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还有膝盖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的闷声。

中原微微偏头。

地上的男人正捂着汩汩流血的，那把本该对准小女孩的枪早就掉在了脚边。

他甩甩头，把那些的思绪压下去，转头看向太宰：“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

太宰耸耸肩，脚步轻快地走过来，浑身透着对局势的绝对掌控：“说了还有什么意思？”他绕过中原，蹲在受伤的混混面前，“她没事吧？”

中原点头，视线跟着太宰移动：“一点擦伤，吓着了，几年就好。”

太宰满意地嗯了一声。

皮鞋尖突然卡在男人下巴底下，硬生生把他的脸抬起来。中原看不见太宰的，但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肯定是审讯时常用的、像毒蛇盯着猎物似的恐怖模样。

“别以为这是，”太宰的声音冷得像冰，中原恍惚间想起了森鸥外，“回去告诉雇你的人，双黑回来了。下次再敢动横滨的主意，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够不够赔。”

太宰的风衣上着血点，脚踩着受伤的混混，整个人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气息。中原盯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操。

这家伙把人命攥在手里、眼里燃着火焰的样子，简直该死的性感。

他几乎能想象出太宰脸上那副野性的笑，可等太宰转过身来，脸上却挂着和刚才跪在地时一模一样的——带着点戏谑，又异常平静。

中原看看眼前的前黑手干部，又看看地上疼得打滚的混混，满脸嫌恶。片刻后，他跟着太宰走出，没再回头。

“刚才那出戏太夸张了。”他抱怨道，刻意把心里那点异样压下去。

太宰只是笑，双手插在沾血的风衣口袋里，好像一分钟前开枪伤人的不是他：“这么的重逢，总得搞点特别的吧？”

回去的路上没再出什么事。走到一半，怀里的小女孩羽奈睡着了。中原调整了一下姿势，她压着自己的胳膊——这孩子轻得很，根本用不着重力操控。

说也奇怪，他有点喜欢这种感觉。被什么东西依赖的滋味，意外地让人安心。

他们把羽奈送回了父母身边。那对夫妻抱着女儿哭成了泪人，不停地亲吻她的脸颊。中原忍不住瞪了孩子父亲一眼——要不是这家伙烂赌，还在赌场输得，羽奈根本不会被绑架。他恨不得把这废物的脖子拧断，要不是太宰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能在这儿跟对方耗到天黑。

走到侦探社一半，中原突然停下脚步。

手心传来一阵刺痛，脑子里阿拉基的嘶吼猛地拔高，像要冲破他的头骨。他倒抽一口冷气——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那个在他脑海里纠缠了十几年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他能感觉到阿拉基还在意识边缘，像正午时分的影子一样淡，但他……能控制住了。

“怎么回事……”中原喃喃自语，猛地扯下手套看向自己的手。手还是那双能操控重力的手，激活能力时依旧泛着，只是那比以前亮了些——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他绝对没看错。

“我一直在想社长的能力对你会有什么效果。”太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中原猛地转头瞪他：“你耍什么花招？”他一把揪住太宰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眼看就要揍下去。太宰却只是笑：“别生气啊中原，你忘了？社长的‘人上人不造’，能强化异能的能力，还能让他们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不过这能力只对通过社考试的侦探社成员生效。”

中原的脑子转了过来。

刚才那的掌控力，阿拉基的退去……和侦探社？那这次任务根本就是个测试！

太宰低头看着他，脸上没有平时的，只有真心的笑容。他那双金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甚至带着点骄傲和……宠溺？

“你通过社考试了。”太宰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欢迎侦探社，中原。”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