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总部顶楼，太宰治瘫在转上，脚搭着，盯着天花板数苍蝇。

桌上堆成山的文件，是森首领今早亲自扔过来的。那老头笑得像只老狐狸，说什么“干部就得有干部的样子”，转头就溜去和爱丽丝喝茶了。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指尖转着钢笔，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

他喜欢看敌人恐惧的眼神，喜欢听他们跪地求饶的声音。可这些破文件，比和中也吵架还让人头疼。

要不……扔给那只蛞蝓？

太宰治刚摸出手机，就想起中也三天前接了个任务，去港口那边处理叛徒。那家伙走的时候还瞪着他，说“要是敢动我桌上的波本，你就死定了”。

啧，无趣的矮子。

正想着，裤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太宰治眼睛一亮，以为是哪个美女约他殉，没看来电就接了。

“喂~是哪位可爱的小姐想和我一起沉——”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

像破风箱，又像濒死的。

太宰治的笑僵在脸上，坐直身体，把手机拿远看了眼屏幕。

备注是“蛞蝓”。

中也？

那家伙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森首领规定过，任务期间除非紧急，否则禁止私人通讯。

而且中也总说手机是“麻烦的现代玩意儿”，上次教他用导航，这家伙差点把手机砸了。

太宰治的心沉了下去。

“中也？”他声音冷了下来，“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喘息更急了，夹杂着模糊的痛哼。过了几秒，才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宰……混蛋……”

“我……中枪了……还有……毒……”

“操……港口……货柜……”

嘟嘟嘟——

电话断了。

太宰治猛地站起来，转“哗啦”一声撞在墙上。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他却看都没看一眼，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电梯里，他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操作。屏幕亮起，一个小红点在港口区域闪烁。

那是他偷偷缝在中也领带夹里的追踪器。本来是想用来恶作剧，比如在中也和美女约会时突然出现，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嘁，算你运气好，蛞蝓。”太宰治咬着牙，眼神却异常锋利。

中也怎么会中枪？还中了毒？

那家伙可是港黑的“重力使”，近战无敌，能让子弹改变轨迹的怪物。谁能伤他？

除非……是熟人，用了阴招。

港口很快到了。

太宰治抢了辆港黑的黑色轿车，油门踩到底，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海风带着咸吹进来，他却觉得胸口发闷。

港口的货柜区像个巨大的迷宫，惨白，在冰冷的金属上，泛着诡异的。

太宰治停好车，拔就跑。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里，隐约夹杂着微弱的呜咽。

那声音……太可怜了。

像被遗弃的小猫，又像受伤的小。

太宰治从没听过中也这样的声音。那家伙就算断了肋骨，也只会咬着牙骂“混蛋太宰”，绝不会发出这种示弱的动静。

他跑得更快了，心脏在里狂跳，像要蹦出来。

转过最后一个货柜，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中也靠在货柜上，滑坐在地上。手机掉在脚边，屏幕还亮着。他的头垂在胸口，红色的头发遮住了脸，右手捂着右肩，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染红了黑色的外套。

“中也！”

太宰治冲过去，跪倒在他面前。

扑面而来，浓得让人作呕。中也的胸口起伏不定，呼吸微弱，像随时会断气。

太宰治的手有点抖，他伸出手，想碰中也的肩膀，又怕加重他的伤。最后，他抓住中也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扯。

“喂！蛞蝓！醒醒！”

中也闷哼一声，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苍白得像纸，嘴唇发紫，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雾蒙蒙的，像蒙了一层灰。

“太……宰……”他喃喃着，声音细若蚊蚋，“你……怎么才来……”

太宰治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拍了拍中也的脸颊，“别睡！告诉我，谁干的？”

中也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想说话，但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嘴角流出黑色的血。

毒发了。

港黑的地盘里，能用的毒都是见血封喉的。中也中了枪，又中了毒，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太宰治的眼神变得冰冷。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凶手的时候，解毒。

他想起森首领教过的急救知识——如果是口服毒药，最快的方法是催吐。

可中也现在意识模糊，怎么催吐？

太宰治咬了咬牙，把中也的身体往自己怀里靠了靠，碰到他的肩膀。然后，他一只手捏住中也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别咬我，”太宰治的声音难得温柔了一点，“我在救你。”

中也的嘴微微张开，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但没有反抗。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戴上手套，伸进了中也的嘴里，指尖沿着他的上颚轻轻划动。

他能感觉到中也的身体在颤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

但他没有停。

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能让中也活下去的办法。

——那只该死的蛞蝓，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港口的风裹着咸刮过，我指尖终于摸到那片柔软的地方。中指和无名指并拢，狠狠往下一按。

“呃——！”

中原中也猛地弓起背，喉咙里挤出干呕的声音。我立刻抽回手，顺势把他往旁边一揽。

哗啦啦——

水混着不知名的秽物，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扯着他黏成一缕缕的头发往后梳，看他肩膀剧烈起伏，浑身抖得像筛糠。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曾经在战场上能单枪匹马挑翻整个小队的重力使，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等他吐完，我把他重新按回怀里靠着。他头歪在我肩上，眼皮耷拉着，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啧，跟条被雨浇透的野狗似的，口水都蹭我手套上了。”我从口袋摸出帕子，粗鲁地擦着他下巴上的涎水。

“……吐干净了？”

中也迷迷糊糊点头，睫毛上还挂着。

看来那些人是给他灌了什么东西。

“行，那你自己回总部吧，我了——”

“别……别他妈耍我……”他突然皱起鼻子，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哟，还知道骂人？

我挑了挑眉。虽然他脸色惨白得像鬼，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还在。

“行行行，”我叹气，“没主人牵着的狗就是弱啊。”

中也没反驳，只是在我拽他起来时闷哼了一声。我架着他没受伤的胳膊往肩上一搭，几乎是半拖半扛地往车那边走。他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栽倒，靠我撑着才没摔在地上。

幸好是晚上。要是白天，港口 mafia 的人看见他们的干部被人这么拖着走，指不定要闹出多大动静。

把他塞进副驾驶，我刚坐进驾驶座，就听见他在旁边跟较劲。手指抖得厉害，半天都扣不上卡扣。

“你的人呢？”我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跑了。”他声音含糊，眼睛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夜。

呵，这回答倒是省事。

“说点，到底怎么回事？”我又问了一遍。看他现在意识稍微点，应该能吐出点有用的信息了。

“……记……是埋伏……”

够了。

我心里立刻有了数。“哦——我懂了。你们本来是去截走私货的，结果被人卖了。假是吧？把你们引过去就是为了围猎。”

“……大概吧。”他耸了耸没受伤的那只肩膀，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我顺手打开了空调。

“然后他们抓了你的手下，你为了保他们的命，自己送上门了？”我瞥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个奇怪的 mafia 啊——把下属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闭嘴。”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点怒气。

行，我闭嘴。

一路飙车到他楼下，已经凌晨一点了。里应该没人醒着，但以防万一，我还是蹲下来把他往背上一扛，外套一甩罩在他身上。

“你……你干嘛？”他在我背上挣扎了一下，声音含糊。

“别吵，醉。”我翻了个白眼，背着他往楼里走。

他没再说话，头靠在我肩膀上，呼吸轻轻喷在我脖子上。不知道是听懂了我的计划，还是直接晕过去了。

“，您没事吧？”前台的工作人员探出头来问。

我摆摆手，语气不耐烦：“没事没事，这蠢货在喝多了，发疯呢。”

工作人员露出的：“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帮您开门。”

我没拒绝。跟着他往电梯走，直达顶楼中也的。

“就是这间。”我指了指门。

工作人员帮着开了门，却站在门口不肯走。我心里有点烦，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他离开。把中也往床上一放，那工作人员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了。

门刚，中也就睁开了眼睛。

“……走了？”

“嗯，再不走我就要掏枪了。”我随口答道。

他皱起眉：“人家……是好心……”

“行行行，好心好心。”我翻出他床底下的医疗箱，“别动，我要把你肩膀里的子弹挖出来。”

这种事我们早就习惯了。不过以前都是他给我处理伤口，这次倒是反过来了。

说起来，我也不会把他送进 mafia 的地下医院。我们俩有过约定——只要不是致命伤，就绝不去医院，那种鬼地方。

中也讨厌医院。他在实验室过的那段日子，让他对穿白大褂的人有种本能的恐惧。至于我……我讨厌那种任人摆布的感觉。躺在床上被止痛药麻得神志的时候，是最容易被人偷袭的。

我从医疗箱里拿出一块布，递到他嘴边：“咬着。”

他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乖乖把布塞进了嘴里。

没有，我干脆跨坐在他肚子上。这样就算他疼得挣扎，我也能按住他。不过看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应该也没力气挣扎了。

我一把撕开他肩膀上的衣服，伤口周围的布料早就被血浸透了。

“子弹没打穿，得挖出来。”我盯着那狰狞的伤口，语气平淡。

中也把布吐出来，咬着牙嘶声道：“……赶紧的……别磨叽……”

“闭嘴。”我又把布塞回他嘴里，“老实点。”

他翻了个白眼。我拿起镊子，猛地往他伤口里一探——

“唔！”

中也头猛地往后仰，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嘴里的布被他咬得咯咯响，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我不管他的反应，继续在伤口里摸索。直到镊子尖碰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找到了。

我勾唇一笑，用力往外一拽。

当啷——

半截子弹落在托盘里，发出的声响。

我的笑容瞬间僵住。

只有半截？

肩胛骨里还嵌着另一块弹片。

太宰治叹了口气，指尖在中也汗湿的额角轻轻敲了敲：“矮子，再憋口气。”

刀刃利落血肉，动作快得像一道虚影。他时不时拍两下中也的脸颊，确认那双猩红的眼还亮着——失血不少，但还没到要命的地步，躺几天就能缓过来。

“好了，弹片取出来了。”

太宰治话音刚落，中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刺骨的凉意就猛地扎进伤口。他疼得浑身一僵，才发现这家伙正往伤口上喷消毒水。

太宰治的扫过房间，突然伸手扯走中也咬在嘴里的布团，在他肩上擦起凝固的血痂。

“操……你这布都不消毒？！”中也疼得嘶声骂道，额角青筋直跳。

太宰治挑眉，把布往旁边一扔，伸手去拿绷带：“那布上除了你的口水还有什么？怎么，你怕自己有？”

中也喉咙里发出般的低吼，别过脸去，不肯让太宰治看到自己疼得扭曲的。直到绷带缠紧伤口，他才稍微放松下来。

“要不给你缝几针？”太宰治忽然提议，又自己摇摇头，“算了，反正你那荒霸吐的怪物力量，明天伤口就能愈合。”

他从床上滑下来，开始收拾医疗箱，顺手摸走一卷绷带塞进外套口袋。

“这次任务失败的事我会跟首领说，但明天的联合任务你到场。要是敢让我一个人干活……”

太宰治回头想指着中也威胁，却对上一张放松的睡脸。

那家伙睡着了。

太宰治无奈地放下手，啧了一声：“这笔账我记着，回头再跟你算。”

他嘴里嘟囔着“麻烦死了”“矮子就是麻烦”，却还是扯过毯子盖到中也脖子，又抬手拂开他沾血的额发。

——他才不呢，只是不想这家伙着凉而已。

“睡吧，蛞蝓。”

太宰治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转身消失在门外。

外面的雨还在下。

那帮绑架中也手下的杂碎，还等着用那些人当人质威胁港口黑手？真是蠢得可笑。

首领根本不在乎几个小喽啰的死活，早晚会把他们处理掉。但中也不一样——那家伙要是知道自己的人被杀了，肯定会抱着他哭唧唧，还会消沉好几天。

太宰治可不能让自己的狗不开心。

他撑着伞走进雨幕，黑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帮杂碎的据点就在码头仓库，正好，他可以顺便给他们提前安排好“死亡的拥抱”。

毕竟，敢惹他的蛞蝓，就得有死的觉悟。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