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维尔勋爵的府邸大得离谱,跟白马探家比起来毫不逊色。
服部平次咂了咂舌,早该习惯这种排场了。毕竟白马那家伙可是英国贵族后裔,身边的人自然也非富即贵。
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皱紧了眉。
前院和街道上停满了警车和救护车,红蓝警灯交替闪烁,却只有寥寥几个警察在闲逛。他们眼神放空,明显是在等人——等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白马探。
服部平次跟着白马探走近,眼角瞥见一辆床被推出来。白色的尸布盖得严严实实,却没看到血迹渗出来。
他心里嘀咕,要么是急救人员已经处理好了尸体的出血,要么就是死因另有蹊跷。出血?毒杀?还是急性心梗?
有意思。
“斯坦警官!米尔豪斯警官!”白马探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我来给罗斯玛丽夫人的和最后一次谈话做笔录。”
“萨米?”一个警官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眼睛一亮,“嘿,萨米!”
“大伙儿!萨米来了!”另一个警官对着对讲机喊了一嗓子,才转向白马探和服部平次,咧嘴笑道,“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们好给你办个欢迎派对!”
“得了吧,那种派对不过是你们借发疯的借口。”白马探翻了个白眼,“要是提前告诉你们,你们肯定又要把我拖去查案子。”
“什么叫‘拖’?明明每次你都乐在。”第一个警官挤眉弄眼,“再说了,哪次不是你自己撞破案子的?”
服部平次忍不住嗤笑出声:“这话没,白马。”
“服部,别添乱。”
“我可没说错。”服部平次耸耸肩,“这就是高中侦探的,工藤那家伙也一样。走到哪儿哪儿出事。”
“世界上没有这种东西。”白马探板起脸,转向警官们,“还有,别叫我那个幼稚的 nickname。我叫塞缪尔。”
“才不是呢。”第二个警官笑得更欢了。第一个警官则把注意力转向服部平次。
“你是谁?萨米的朋友?”
“服部平次。”服部平次自信地报上名。跟警察打交道,他熟得很。
“服部是从日本来的,跟我一起。”白马探道,“他也是个侦探。”
“真的假的?”警官挑眉,“他也痴迷福尔摩斯?”
白马探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他更喜欢埃勒里·奎因。”
“哦,懂行的人。”
这话让白马探的脸更黑了,活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你上过案发现场吗?”第二个警官问服部平次。
服部平次给了他一个平淡的眼神:“我爸是大阪府警本部长。”
“懂了,这是‘当然’的意思。”警官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后背,“太好了!不用教你基本规则了。”
“服部是日本人,他们的办案方法跟我们不一样。”白马探急忙插话。
“只要‘不一样’不破坏现场、乱碰证物把指纹DNA弄混……”警官看向服部平次,见他摇头,立刻松了口气,“那就没问题!”
“我和服部只是来做笔录的!”白马探急了。
“斯坦会给你做笔录,完事儿你们就能进去了。”被剩下的警官(排除法可知是米尔豪斯)笑得灿烂,一把抓住服部平次的肩膀就往里推,无视白马探越来越气急败坏的抗议。
一进门,服部平次就被晃得眼睛发疼。
这房子也太浮夸了!到处都是亮闪闪的,水晶吊灯、镀金、镶嵌宝石的壁画……每一件都在尖叫着“快看我!快看我!”,刺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更要命的是那股味道!比大阪警局抽烟区的烟味还呛人。不是普通的香烟味,是浓郁的雪茄味,昂贵却刺鼻,厚得像实质一样,熏得服部平次直犯恶心。
他的听觉突然变得异常敏锐,周围的声音瞬间放大——警灯的嗡鸣、远处的车声、甚至是自己的心跳声。紧接着,一股低沉的贝斯声传来,震得他五脏都在跟着颤。
他感觉自己快被淹没了——被这嘈杂的声音、刺鼻的气味、晃眼的……
一只手突然拍在他肩上。
所有混乱戛然而止。
“抱歉刚才有点急。”米尔豪斯挠了挠头,语气歉意,“要是我不推你一把,萨米肯定会在外面磨蹭到天黑,到时候该抱怨了。”
服部平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些过于敏锐的感官,把注意力集中在触觉上。这种短暂的失神,不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等他稳住心神,才接话道:“我猜,他是来做笔录的吧?”
“确实。”米尔豪斯耸耸肩,“他很厉害,但没有他我们也能破案。我们虽然比不上A级向导那么神速,但早晚能搞定。”
服部平次愣了一下。这话跟白马探之前说的不一样。
“在开始之前,我介绍一下团队成员。”米尔豪斯一边走一边指着路过的警察,“麦考伊和霍奇森是现场法医。查尔斯顿是法医科学家,菲尔德是我们的犯罪心理学家。”
“哦?这位新面孔是谁?”菲尔德女士从沙发旁转过身,她正蹲在那里检查什么。沙发前的地板上有一滩茶水,旁边还碎着一个杯子。
“服部平次,白马探的朋友,从日本来的。”米尔豪斯介绍道。
“朋友?”霍奇森从一张高背扶手后面探出头,眼睛瞪得溜圆,“他有朋友?”
“终于!”麦考伊抱怨道,口音重得服部平次几乎听不懂,“还以为这小子永远找不到能跟上他节奏的人。现在好了,至少他惹麻烦的时候有人帮忙了。”
“得了吧。”查尔斯顿翻了个白眼,“那可是萨米。他的朋友肯定也是个麻烦精。”
“喂!这话我可不爱听!”服部平次抗议道,“……大概吧。”
麦考伊和查尔斯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麻烦精。”
服部平次刚要开口辩解,米尔斯霍斯突然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行了行了,都安静点!别欺负新来的。再说了,正事要紧——斯坦最多还能拦萨米五分钟。”
“对,说正事。”菲尔德的眼神像鹰隼一样锁定服部,“萨米怎么样?他还好吗?”
“吃得够不够?”霍奇森追问,“别靠喝茶扛着啊?”
“有没有藏伤?”查尔顿也插进来,“骨折?那些‘小擦伤’得缝针的那种?”
服部平次懵了。这一连串问题砸过来,他根本反应不过来,更别提回答了。
“他肯定又惹麻烦了。毕竟是咱们的萨米小子嘛。”麦考伊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人脉广,学校里没人敢太过分吧?”
“他有没有对谁?”米尔斯霍斯凑到服部面前,挤眉弄眼,“比如可爱的女生,……的男生?”
“原来你们背着我搞这些名堂。”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白马探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不去问我本人,反倒来审我的朋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
“问你你会说吗?”霍奇森小声嘀咕。
“只会撒谎。”麦考伊补刀,“你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才没有——!”
“九次自己缝伤口的记录摆在那儿呢。”查尔顿地说。
“更别说你那些绑架和人质事件了。”菲尔德接话,查尔顿还点头附和。
“够了!我知道了!”白马探脸颊涨红,显然被戳中了痛处,“但你们至少该问我本人吧?平次才不会乱说话……”
服部平次突然开口。
“他吃得不多,茶喝得确实凶。伤的话没发现,但最近有件事他一直憋着不说。学校里还好,大家都把他当偶像——毕竟他那张外国脸确实招眼。”
他说得一本正经,没看白马探瞬间变得铁青的脸。
“哦豁,看来我确实不太会‘保密’啊。”
那边的人群立刻炸了,围着白马探追问不休。服部平次趁机把注意力转回房间。
这是间会客室,和他之前见阿米莉亚夫人、还有罗斯玛丽晕倒的那间很像。
两张面对面的沙发中间,摆着一张长桌。桌上堆满了茶杯、点心,还有各种。服部数了数,至少有五套用过的——看来阿斯特维尔勋爵下午过客人。这些人里,谁都可能是嫌疑人。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沙发扶手。
是旧的,但重新了布料。这种布料服部认识——对友好,不会太粗糙刺激皮肤,也不会滑得让人神游状态。
阿斯特维尔是3S级,这点白马提过。但……
“喂,白马!”服部突然喊了一声,打断了那边的喧闹,也算是变相救了他的向导。
“你说阿斯特维尔是3S级,对吧?触觉、味觉、三项满?”
“没错。”白马探立刻摆脱人群走过来,压低声音,“怎么了?”
“至少有一项是假的。”服部皱起鼻子,“这房子里的味道太冲了。烟味和灰烬最重,我站这儿都能闻到沙发上残留的他的古龙水。布料说明他确实是1S级触觉,但两项……没证据。”
“什么?一点都没有?”白马探皱眉。
“肯定不对。味觉通常和挂钩,也悬。”服部环顾四周,“这么多亮闪闪的镀金,要是他有视觉强化,早被晃晕了。而且我能听到一个街区外的24小时俱乐部——听觉也不可能达标。”
“你是说,他伪造了等级?”白马探的脸彻底黑了。
“等级?不,他确实是。”服部打量着房间,“但级别……绝对是假的。”
“他怎么骗过中心的?怎么骗过罗斯玛丽?”白马探追问,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日本那边是凭自己申报的。只有绑定的向导才知道感官的真实水平。”服部抱臂,“罗斯玛丽可能直到绑定后才发现,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至死不渝。”白马探咬牙切齿,“我怎么这么蠢!我还以为她只是累了……”
“这和她有什么?”服部问。
“向导的等级,取决于他们能安抚的级别。反过来,也只有绑定对应级别的,才能维持自己的精神稳定。”白马探解释,“如果低等级向导绑定了高等级,会被对方的意志压垮。”
服部平次心里一紧。
就像如果他和和叶……
“反过来,高等级向导绑定低等级,的精神护盾不够强,向导会被外界的精神噪音淹没。”白马探的声音越来越冷,“所以向导的等级不是看自身能力,而是看对应的级别。”
“我还以为只是阶级歧视的另一种形式呢。”服部嘀咕。
“指控别人伪造等级是重罪,哪怕对方已经死了。”白马探严肃地看着他,“你确定?”
“他死了就没法证明了,但罗斯玛丽肯定知道真相。”服部顿了顿,语气沉下来,“如果她能醒过来的话。”
白马探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死死咬着牙,痛苦的几乎要将嘴角撕裂。
“我早该发现的……”
他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她最近精神一直很差,我还以为是被阿斯托维尔勋爵的挥霍逼的。可谁能想到,是因为屏障撑不住了?!”
“整整一年啊!每次我跟她打招呼,她都会下意识地缩一下肩膀。我怎么就没注意到……我怎么能这么蠢?!”
“行了,别自责了。”
服部平次突然用指撞了撞他的肩膀,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却藏着几分安抚。
“她不想让你知道,你怎么可能发现?再说了,就算知道又能怎样?契约伴侣的事,外人根本插不上手。”
白马探沉默了。
他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你说得对。”
“等她醒过来,我会道歉,会补偿她。但现在——”
他猛地抬头,扫过眼前的狼藉现场,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还有案子要查。”
服部平次眼睛一亮,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这才对嘛!早该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