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小指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拉扯感。
和叶脚步一顿,茫然地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指尖。
没有风,也没有东西勾住她的手。可那股若有若无的牵引,却像藤蔓一样缠上了她的心脏,让她下意识地转向了巷口的方向。
为什么要往这边走?
她明明约了去米花百货买新出的发饰。
可那股直觉太强烈了,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呼唤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跳擂鼓般撞着耳膜。每往前一步,小指的拉扯感就更一分。
她甚至隐约知道,巷口的尽头有什么在等着她。
——平次。
那个总爱和她拌嘴、动不动就消失不见的笨蛋。
那个让她在葬礼上哭到昏厥的竹马。
和叶一直相信,她和他之间系着一根看不见的红线。哪怕他总是爽约、总把侦探游戏看得比约会重要,她还是一次次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鼓起勇气告白。
可她没等到下次。
平次就这么消失了。连一句“我走了”都没留下。
葬礼上,新一脸色苍白地告诉她,平次是为了追查某个案子才出事的。他说平次一直喜欢她,只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和叶以为眼泪早就流干了。直到此刻,滚烫的液体突然砸在手背上,她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哭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哭那些再也无法实现的约定。
但她从没觉得那根红线断了。
巷口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
黑色的外套,深色的头发,连皮肤都像是了夜色。可和叶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平次!
童年时一起爬树掏鸟窝的画面,初中时他为了保护她和小混混打架的场景,去年夏天在海边他红着脸递过来的柠檬汽水……所有记忆瞬间涌上来,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他就坐在那里,好像只是和从前一样,玩侦探游戏玩累了在路边休息。时间仿佛从未流逝。
“和叶……”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双她从小看到大的蓝眼睛抬起来,直直望向她。
和叶的呼吸瞬间停住。
她就知道!平次没死!他怎么可能死!
她一直相信,命运会让他们重逢。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
“真的是你!”和叶往前迈了一步,喉咙发紧。她甚至不敢眨眼,怕一闭眼他就会消失——这该不会是她在房间里做的梦吧?
“平次!”
她想扑过去抱住他。这家伙好像长高了不少,肩膀也更宽了……可刚迈出第二步,和叶猛地停住了。
不对劲。
夜色太浓,他的衣服又黑,可她还是了——那深色布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红。
是血!
“平次,你受伤了?”和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无数问题在脑子里炸开: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现在回来是因为……你真的是平次吗?
可出口的,是最紧急的那个:“要不要叫救护车?那伤口看起来很严重!”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他没想过会这样重逢。有人说这是命运,可他不信什么命运。在这种——他按住侧的伤口,眉头紧锁。
他是平次,又不是平次。
脑子里是洛特的嘲讽:“忘了过去,你就能活得轻松点。”可他做不到。
面对眼前这个女孩,他该说什么?
他几乎记不起她了。昨天新一给他看过她的,他才勉强有了点印象。刚才喊出她的名字,是本能。
告诉她真相?还是骗她认错人?
显然不可能。她看他的眼神,太笃定了。
“平次——”和叶又往前挪了一步,脸上写满。他的沉默让她,那眼神里陌生的疏离感,更是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
就在这时,他抬起手,声音冷得像冰:“别过来。”
和叶的脚步瞬间僵住。
那双蓝眼睛里,有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停下。”他放下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别再靠近了。”
和叶猛地僵住。
那声音……不对劲。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死死锁在对面青年脸上。熟悉的轮廓,熟悉的眉眼,可那语调里的陌生感像冰锥扎进心口——平次的呢?那个连说句东京话都要咬到舌头的笨蛋,怎么会用这么标准的说话?
还有眼神。
明明是平次的眼睛,却藏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意。像个披着平次皮囊的陌生人,站在她面前。
“你是谁?”
话脱口而出时,和叶自己都愣了。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她却没收回质问。看着他起身收拾东西,动作利落得不像那个总毛手毛脚的平次,嘴角勾起的笑容更是陌生得让她——那笑容里裹着的,分明是遗憾。
和叶突然想把话咽回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青年按住伤口,指尖用力压住血涌,“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和叶脱口反驳,又猛地顿住,“你叫了我的名字!”
“我知道。”青年闭眼沉默片刻,“我是叫了。”
“为什么?”和叶逼自己抬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明明就是平次!可你……”
青年移开视线,没再撑住对视。果然,骗不过最了解服部平次的人。他连平次的过去都记不起,怎么可能得像?眼前这个远山和叶,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陌生人——而他,竟不想推开她。
难道工藤那家伙的疯话是对的?
“有人给我看过你的。”青年终于开口,“名字是从上记的,而已。我知道你把我当成谁,但我帮不了你,远……”他差点叫出她的名字,连忙咬住舌尖。他没资格,也不认识她。“远山小姐。我的记忆,只到五年前。”
“远山小姐”四个字像子弹穿透心脏,和叶晃了晃才站稳。再看他的眼睛,那里面的坦荡让她不得不信——可这怎么可能?她无数次设想过平次不回来的理由,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心底的不安像藤蔓疯长,一片片碎片在眼前拼凑起来。
不对。
不是失忆那么简单。
那个纪念日晚上突然消失的工藤,他含糊辞的“组织成员”,白马探反常的维护,世良说“你们会合得来”的古怪语气,那天的不对劲……还有那堆埃勒里·奎因的小说,背后盯着她的熟悉,以及工藤听到她质疑“和杀手合作太荒谬”时,眼中复杂的神色。
皮肤黝黑的青年。
Paikaru。
不——
和叶咬住嘴唇,把喉咙里的呜咽压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平次差点死在那些人手里,怎么可能变成他们的一员?那个抓凶手抓得眼睛发亮的平次,怎么会成为杀手?
不可能。
可眼前这个没有记忆的“平次”,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了。刚才对视时那转瞬即逝的熟悉感,根本不够。
“至少,他不是自愿当杀手的。”
“Paikaru的……很特殊。”
工藤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开。
和叶的心脏狠狠一缩。
“五年了。”
和叶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喉咙发紧。积压了五年的轰然砸下,重得她几乎站不稳。但她死死攥着拳头,脊背挺得笔直——绝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眼前的男人,有着平次的脸,却又不是平次。那个本该永远坦荡的大阪少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第一反应是想骂他。骂他凭什么顶着这张脸站在自己面前,凭什么用平次的声音开口,凭什么消失五年连句解释都没有!可理智像盆冷水浇下来——这不是他的错。
她恨不起来。
就算他变得陌生,骨子里还是那个平次。
这五年,她每天都在等。等那个总爱跟工藤较劲的竹马回家。哪怕所有人都说平次死了,她也没放弃。她甚至发誓,就算他忘了一切,她也会抱着他说“欢迎回来”。
对一个身不由己的人发泄怒火?那不是她远山和叶会做的事。
而且……他眼底藏着的愧疚和悔恨,骗不了人。他说话时那小心翼翼的语气,分明是在道歉。
他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并且一直背负着。或许那些事对他来说已经像呼吸一样自然,但他从没丢过对生命的敬畏。此刻在她面前,那份沉重几乎要将他压垮,连抬头看她都不敢。
和叶猜,新一肯定跟他说了什么。可他到底知道多少真相?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真正该恨的人是谁?
怒火该烧向幕后的混蛋,不是他。
“五年前,我竹马服部平次差点死掉,然后失踪了。”和叶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发颤,“我找了他五年。”
对方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和叶的心软了软——不只是脸像,仔细看,他眉宇间还有当年那个大阪少年的影子。那个跟她一起长大、让她心动的家伙,还在。没跟着记忆一起消失。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只有我知道……他肯定在某个地方,只是回不来。”
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发烫。和叶瞥见他领口露出的紫色旧绳,心猛地一揪。不用问,那肯定是她当年编的御守。
沉默像潮水般漫开。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和叶开口。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我……”
平假名刚要说话,和叶就摇头打断,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医药。他下意识缩了下,她没看见,把放在旁边。
“处理伤口,有话说。”和叶的语气不容置疑,“工藤君之前跟我讲了些事。把伤露出来,我会急救。”
“我不知道……”平假名愣了愣,手足无措。他不想推开她,哪怕脑子里乱成一团。更奇怪的是,明明她已经猜到真相,却没把他当怪物。
他以为最亲近的人会最恨他。之前她还冷冰冰地说“不想跟你合作”。他甚至做好了被她像白马探那样敌视的准备。可现在……
“现在知道了。”和叶瞪他一眼,“这是你欠我的——赶紧把伤给我看!怎么弄的?”
“打架。”平假名含糊地说,终于拉起卫衣和衬衫。
和叶的指尖颤了颤——他带上别着枪。他倒是识趣,随手把枪拿下来放一边,妨碍。
她没说话。自己当警察也带枪,可那是为了救人。她比谁都,再好的落在坏人手里都是凶器。但平假名……他不会用它做坏事的。
夜色里,他上一道旧枪伤格外扎眼。那是当年平次救人时留下的!和叶鼻子一,突然觉得安心了。哪怕旁边还有新添的疤痕,这道旧伤就像锚,把她飘了五年的心稳稳拉住。
她咬着唇,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专心处理伤口。没说是什么伤,但能让他挂彩的对手,肯定不简单。
棉球擦过伤口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和叶倒吸一口冷气。
这伤在侧,狰狞得吓人。她小心翼翼地着血污,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对方明显瑟缩了一下。
不是疼的。
是不习惯。
和叶心里有数——这家伙怕是从没被人好好过。
不像平次。那家伙总爱凑上来撒娇,蹭得她满身都是汗味。
“好了。”和叶收回手,看着他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绷带缠紧了,但应该不勒。谢啦,没乱动。”
他低头打量着上的绷带,动作利落得不像话。穿好衣服,又把枪塞回——和叶的视线跟着那把枪移动,直到它消失在衣服褶皱里。
他突然开口:“你很熟练。”
和叶没接话。
他顿了顿,又说:“……谢了。”
“不客气。”和叶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抬眼望他,“你现在住工藤家吧?”
“嗯。”他点头,“远山小姐——”
“叫我和叶。”和叶打断他,声音软下来。世良说他不是怪物,果然没错。就算失忆,就算被人骗了身份,平次骨子里的东西,谁也改不了。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掌心那道熟悉的疤痕——那是小时候她不小心划的。
只是这次,她摸到了更多细碎的闪电状纹路。
和叶闭了闭眼,没松手。
“就算你不记得,你也是服部平次。”她一字一顿,“只有你这笨蛋,会在黑夜里自己瞎伤口。”
他猛地抽回手,眼神锐利起来:“你知道?”
知道我是谁?
和叶点头,没避开他的:“我知道。我不是侦探,但线索摆得明明白白。从你用那个代号开始,从白马探描述你的样子开始——”
她的手又覆上去,这次攥得更紧:“但平次就是平次。失忆也好,变成什么样也好,你还是你。我等你回家等了这么,这点不会变。”
“有些话我们得好好说,但不是现在。”和叶放软了语气,“我知道你不好受。突然冒出来一堆人,说认识你,你却什么都不记得……肯定很混乱吧?”
他挠了挠脸颊,耳尖微红:“确实。这三天,比一周还难熬。”
“对嘛!”和叶眼睛亮起来,像点亮了黑夜,“跟我不用什么标准日语!你大阪说得这么溜,得累不累?这样才像你啊!”
他愣了愣——自己什么时候换回方言了?
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
“你说得对。但那个名字……”
“名字?”和叶反应过来,“你是说‘Paikaru’?”
他点头。
和叶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重新笑起来:“我知道了。以后叫你这个也。走吧,我送你回工藤家。路上说。”
他看着她的背影,掌心还留着她的温度。
那道闪电状的疤痕,在下泛着淡紫色的。
“我不需要人送。”
Paikaru挑眉,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他本来对这个女人没什么,结果预料——跟想象中半毛钱都没有。“再说,现在都过午夜了,你不该睡觉吗?”
“彼此彼此吧。”和叶也挑了挑眉,“看你这状态,肯定出事了。”她和他对视一眼,瞬间严肃起来,“那个叫Merlot的女人,是不是来找你了?”
Paikaru沉默地盯了她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知道要是不说实话,这女人能缠到天亮。“嗯,在工藤那家伙家门口堵的我。暂时把她赶走了。”
“但她肯定会回来的吧?”和叶声音里透出一丝紧张。毕竟现在也住在新一那里——万一已经出事了怎么办?“那我们是不是该赶紧回去?”
“不用。”Paikaru摇头。虽然他不怎么信这女人,但至少今晚,Merlot应该会守信用。“那女人虽然疯,但说话算话。就算对自己不利也不会反悔,说是为了什么狗屁骄傲。”
和叶松了口气,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那就好。”她转身要走,后背却突然泛起一阵寒意——作为练家子的本能在疯狂预警,背对着他太危险了。但她还是压下了这种感觉。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哪怕失去记忆,他终究是平次啊。证据就是,他现在不也和新一联手了吗?
世良说的对,Paikaru不是怪物。他做过那些可怕的事,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他——但她又觉得,他不会怪她。
心底有个小声音在叫嚣,恨他,怨他,恨他把平次从自己身边夺走,恨他为什么不把平次还回来。
可这不是他的错啊。
他没求着失去记忆,也没求着被人利用。
如果换做是她,平次肯定会张开双臂等她回家的。
沉默蔓延得,和叶才回过神来,轻声开口:“醒来发现什么都不记得,一定很害怕吧?要不要……”
“平次”两个字几乎要冲出口,和叶猛地咬住舌尖。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他。那双蓝色眼睛里的迷茫和痛苦,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一点都不喜欢。如果能做些什么改变这一切,她愿意试试。
要是早知道,她盼了那么的竹马回来,会带着身份的枷锁,她当初一定去学心理学。现在该怎么做才对?
叫他的真名?可每次提起,他都会下意识地皱眉。
叫那个代替真名的代号?可这名字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也许多叫几次真名,他就能习惯了?名字是有魔力的,说不定能唤醒她熟悉的那个平次。
可她不想让他不舒服。那样太自私了。
她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只能按他的要求来。毕竟他让她叫自己的名字,那她至少该叫他想被称呼的名字——至少现在是这样。
希望……希望他的记忆能回来。如果回不来……那就是以后要面对的坎了。
“Paikaru。”和叶最终还是妥协了,给了他一个的笑,转身继续往前走。双手背在身后交握,脚步轻缓,“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听的。”
“你真奇怪。”Paikaru忍不住吐槽,却还是跟在她身后。他刻意了脚步——毕竟他长,很容易就会她。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竟然有点熟悉。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好像以前也这样,跟在这个人身后走过很多次。“你和那个‘姐姐’一样,都怪得很。”
“哦?你还叫她姐姐啊?”和叶回头看他,笑容更深了些,“原来早就发现了。难怪她今晚回家时怪怪的,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习惯了而已。”Paikaru挠了挠脸颊,眼神飘向一边。最近遇到的人都奇奇怪怪的——还是说,奇怪的是他自己?“……是挺害怕的。”他闭着眼,声音低沉下来。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十七岁的自己——刚醒来时,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记得一堆不该知道的脏事。
“换做谁都会怕的。”和叶点头,“那你后来怎么跟他们混到一起的?”
“是那个叫洛特的女人,找到我的。”
平次把手插进裤袋,脚步了半拍。夜风裹着青草香掠过鼻尖,两人之间的空气竟意外地平和,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软得让人差点卸下心防。
“她救了我一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压得很低,“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猜怎么着?那女人当时的,活像圣诞节拆到限量版礼物的小孩。”
和叶垂着眼睛,盯着脚下交错的树影,一步一步踩得很轻。“她骗了你。”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锤子敲在平次心上。
他没法反驳。
仰头望着天上碎钻似的星星,平次长长吐出一口气。“整整五年啊……我活在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里。后来我自己察觉到不对劲,可那时已经晚了——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本来想着逃到日本,找工藤新一那家伙当突破口,结果……”
他耸耸肩,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跟眼前这女人说话,怎么就这么顺?明明才刚见面,却像认识了十几年似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发小感应”?就算记忆没了,骨子里的熟稔还在?
“我没想到,反过来是他在找我。”
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平次这辈子没说过几次。但奇怪的是,说出来竟一点都不别扭。
和叶忍不住笑了一声,不是开心,是松了口气的那种。“工藤君肯定也吓了一跳吧!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的名字。”平次的从星空落下来,落在和叶小心翼翼的背影上,“我真正的名字。还有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给我看了……虽然还是有点懵,但我信他。”
“他肯定会帮你的。”和叶的声音很坚定。她心里,自己前几天还恨不得把“平次”抓起来绳之以法,可一旦知道真相,所有的恨都化成了心疼。平次犯的错不能一笔勾销,但她做不到恨他——从来都做不到。“这不是你的错,肯定有办法解决的。”
她甚至开始盘算:工藤君认识那么多厉害人物,FBI、CIA,说不定能给平次找条后路……就算不能重返普通人的生活,至少能让他用自己的本事赎罪。
“不。”平次忽然打断她,闭上眼睛,“被洛特捡到不是我的错,但后来做的那些事……都是我自己选的。”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却不压抑。就像夏夜里的蝉鸣忽然停了,只剩下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和叶打破了沉默。她松开交握的双手,伸展开手指,“咔咔”响了两声。“这样很好啊。”
“嗯?”
“你会后悔,说明你的心根本没变多少。”和叶转过身,眼睛亮得像星星,“就算忘了一切,骨子里的那个平次,还在。”
平次挑了挑眉:“我们才刚认识吧?你就这么笃定?万一我只是样子,转头就干坏事呢?”
“那也。”和叶笑得坦然,“你被谎言困了五年,哪能一下子就变回来?嘛,一步一步走,急不得。”
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挠了挠头说:“虽然我不懂什么心理学,但这话总没错吧?反正……等把那些组织的混蛋解决掉,我们有的是时间重新认识。”
“我可是组织的人。”平次提醒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边才是我的‘家’。”
和叶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直直地看着他,笑容像向日葵一样灿烂。“可你现在站在这里啊。”
平次愣住了。
是啊……他站在这里,和她一起走在下,而不是躲在组织的阴影里。
“要是我永远都记不起来呢?”他忽然问。
和叶歪了歪头,眼睛弯成月牙:“那我们就创造新的记忆啊。你忘了的那些,我替你记着——都存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跳得很稳。
“你这家伙,真的很奇怪啊。”
平次眯起眼,重复了一遍这话,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每当他在新一面前露出这种时,眼底总会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悔意。但和叶此刻的反应截然不同——她迎着他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笑容……她认得。
是她盼了,一直想再看到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抱歉啊,让你觉得奇怪了,笨蛋。”和叶的声音带着点鼻音,眼角微微泛红,却倔强地把眼泪逼了回去,“不过,我才不想听一个失忆的家伙说这种话呢!你自己这,才更奇怪吧!”
“好像……确实是这样啊,和叶。”
平次坦然承认,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自然得像是刻在骨子里。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改口。
和叶愣住了,随即眼眶更红,嘴角却扬得更高,连声音都软了下来:“你终于……又喊我名字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转身,脸上的温柔瞬间换成了狡黠的坏笑,脚尖一点,语气轻快得像阵风:“好了,赶紧走!回工藤家去!我得好好‘问候’那两个侦探混蛋——有些话,可等不到明天早上再说哦~”
平次眨了眨眼,忍不住嗤笑出声,笑容里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那股明晃晃的“杀意”,怎么莫名有点熟悉?
好像……以前这股气,大多是冲他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