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白马探放下茶杯,的碰撞声在里回荡。他盯着对面的工藤新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这家伙突然把自己叫来,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服部平次和灰原哀都不在场,这本身就透着古怪。
他急匆匆赶到工藤时,新一正斯理地泡茶。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白马探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消息——新一抓住了那个代号“白干”的黑衣组织杀手,还查出对方失忆了。
五年前那场“意外”后,服部平次就成了组织的刀。代号白干,杀人如麻。
可现在,新一告诉他,那个杀手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工藤新一,不记得大阪,甚至连和叶都认不出来。
“失忆。”新一重复道,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他明明更爱喝咖啡,但知道白马探对咖啡深恶痛绝,特意泡了茶。“他连‘服部平次’这四个字都没反应。”
白马探靠向沙发,闭上眼睛。他承认自己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毕竟他和服部平次一直不对付,潜意识里甚至觉得那家伙可能本来就是组织的人。
“你确定?”白马探睁开眼,语气带着怀疑,“万一他是的呢?”
“不可能。”新一斩钉截铁,“我试探过他,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白马探盯着新一的脸,试图找出玩笑的痕迹。最终,他只能无奈地叹气,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那他人呢?你总不会放跑了吧?工藤,别忘了他是通缉的杀手——失忆的杀手只会更危险!”
“灰原在给他做检查。”新一放下茶杯,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你知道吗?她自己了一台仪。那丫头要是能正大地站在,绝对能震惊世界。”
“工藤新一!”白马探猛地放下茶杯,眼神冷得像冰,“你该不会让一个通缉犯单独和初中生在一起吧?”
“博士也在。”新一耸耸肩,“白干不会伤害她的。”
说出“白干”这个代号时,新一心里的刺痛减轻了些。毕竟,没有记忆的背叛算不得背叛。他试着叫过对方“服部”,可那人眼里的迷茫和抗拒太明显了。或许,暂时用代号反而更好。
“白干是黑衣组织的人!”白马探几乎要站起来,“组织恨不得把灰原哀挫骨扬灰!我们在这里喝茶的功夫,他们可能已经死了!我就不该把这事交给你,你太用事了!”
“他想脱离组织。”新一抬手示意他冷静,“是他让我抓住的。就算失忆,他也知道自己被组织利用了。我答应帮他。”
“那我们就从他嘴里套出组织的,然后交给朱蒂老师。”白马探不解地看着他,“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万一这是组织的圈套呢?他们就是想利用你对服部的,让白干接近灰原!”
“不行。”新一的声音突然冷硬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不能把他交出去。”
“工藤!”白马探按住额头,语气里带着疲惫,“我知道服部对你很重要,他‘死’的时候你差点崩溃。但现在的白干是杀手,是杀人犯!就算他失忆了,这些罪也抹不掉!你不能因为过去的就放他一马!”
“他们会杀了他的!”新一猛地抬头,眼里闪过厉色,“你忘了洛特的弟子是什么下场吗?”
白马探的视线垂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新一知道,他没忘。那些被组织抛弃、虐杀的孩子,尸骨至今不知埋在何处。
“我不能让他也落得那样的下场。”新一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能再失去服部了。哪怕只剩一点影子。”
“所以你要让他逍遥法外?”白马探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新一,眼神锐利如刀,“工藤新一,你一点!”
“我没说要放过他。”新一猛地站起身,如炬地盯着白马探,“我的意思是,用白卡鲁。那家伙早就想亲手端了组织,就算要他命都肯。有他帮忙剿余孽,我们至少能从鬼里抢回半条命。而且FBI那边,正好缺他这种身手的人。”
他话音一顿,喉结滚动了两下。
“我才刚知道平次还活着,白马。你让我怎么再把他往死路上推?你忍心吗?”
空气瞬间凝固。
白马探沉默,终于长舒一口气,闭上眼道:“不忍心。至少……如果白卡鲁真的想脱离组织,他的帮助确实无可替代——他身上还残留着平次的侦探本能。”
他重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看向新一的眼神带着探究:“失忆。他到底还记得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新一也坐了回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至少意识层面是这样。但平次的影子还藏在他骨子里,比如和叶的御守,这么多年他一直带在身上。上次我偷偷拿走,他差点跟我拼命。这应该就是突破口。”
白马探脸色骤变:“你该不会想让他见远山小姐吧?要是她知道自己帮我追查的杀手,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平次……她会崩溃的。”
“她比你想的要坚强。”新一语气坚定,“而且,就算我们拦着,只要白卡鲁自己想见,谁能拦得住?他五分钟就能悄无声息地挣脱三副手铐,连我都没察觉。论逃跑速度,基德都得让他三分。”
“你让他单独跟个初中生和手无寸铁的教授在一起,还没铐住他?”白马探差点跳起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简直疯了!”
“我信他。”新一沉声道,“他这辈子都活在谎言里——整整五年,这是他有的记忆。他心里,自己根本不该是个杀手。他还有人性,会为杀过人后悔,至少……他记得那些的名字和脸。”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死死盯着空杯底:“而且,他很感激我们告诉他真相。五年前,一个中枪的十七岁少年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中枪。然后一个女人出现,说她了他一辈子,说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她手里有‘证据’,伪造的,但足够骗一个急需填补记忆空白的人。”
“这正好印证了我们的猜测——洛特就是个操控人心的魔鬼。”新一放下茶杯,仰头看着天花板,“给点母爱,扮演一下忧心忡忡的家长和老师,就能让一个失忆的人把她当成最亲的人。等他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
“但他终究是个杀手,工藤。”白马探皱紧眉头。
“我没替他找借口。”新一摇头,眼神复杂,“没错,白卡鲁杀过人。但他顶着平次的脸,我没法把他当成纯粹的怪物。他的性格是谎言、痛苦和洛特的洗脑堆出来的,只有零星的平次本性还没被磨掉。”
“他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需要被信任。他是人,不是。”新一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懊恼,“要是当初我再拼命找他一点……或许就能阻止这一切。不管他能不能恢复记忆,我们都得为现在的他做点什么。我已经对不起平次一次了,不能再对不起第二次。”
“工藤,你没有——”
“我有!”新一猛地打断他,再次站起身,眼神里的自责几乎要溢出来,“那颗本该打在我身上的子弹,是平次替我挡的。我连抓住他都做不到!要是当时我能……他现在还是名侦探服部平次,是我的对手,而不是你嘴里那个连真名都没有的通缉犯!”
他深吸一口气,肩膀的紧绷稍稍放松:“好了。”
“你想见他吗?”
“除了明显的逆行性失忆,你左臂的肌肉神经反应还有点延迟。”哀低头翻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声音没什么起伏,“好好治疗的话,手臂上的疤应该能淡化些。”
男人坐在检查台上,盘着,双手搁在膝盖上。他冲哀扯出一抹化的笑,和白天初见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判若两人。更奇怪的是,自从那个叫阿笠博士的老头进来后,他嘴里那口大阪就彻底没了,换成了标准的东京话——听着就像刻意练过。
哀注意到,他的肌肉都绷着,眼神像鹰一样扫过她和博士,警惕得像只随时会扑人的豹子。
这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简直像层无形的屏障。哀心里有数,这大概是他的防御机制。这么一想,倒也没那么碍眼了。
“哀君,过来一下。”阿笠博士突然开口,冲她招了招手。
哀走到博士身边,听着这位像家人一样的老人低声问话。她早料到博士会疑惑——毕竟没人跟他解释过前因后果。刚才检查时,博士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显然憋了一肚子问题。
“那孩子……真的是服部君?”博士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瞟向检查台上的男人。
今早他去接哀和新一的时候,看到那张脸差点吓掉魂。那可是五年前就被宣布死亡的服部平次啊!可眼下这孩子,眼神里是陌生和戒备,哪里还有半分大阪侦探的影子?
“是他。”哀的没离开男人,“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检查结果不会错。”
她没说的是,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帮他恢复记忆。新一肯定盼着服部能想起过去,可哀心里没底——创伤性失忆这种事,就算把他熟悉的人和事都摆到眼前,他也能想起一星半点。
“可新一打电话时说,我们是去接他抓住的组织成员,还让我小心点……”博士的声音里满是困惑。
“没错。”哀应了一声,突然提高音量,“白丸!”
检查台上的男人猛地一哆嗦,手里把玩的解剖刀“当啷”掉在桌上。他大概以为哀没注意,又摸起了旁边的镊子——这家伙只要没任务、没东西可盯,就坐不住,注意力跟猫似的,一会儿就得换个玩物。
“忘了给你介绍。”哀脸上又挂上那副平静的笑,和男人回过来的假笑几乎一模一样,“这是我爷爷,阿笠博士。爷爷,这位是……”她顿了顿,皱起眉,“你想让我怎么介绍你?”
“白丸就行。”男人挥挥手,化的笑容又回来了,“我说过,我对假名没什么执念。”
“总得选一个固定的,以后要用。”哀提醒道,转头看向还在发懵的博士,“他叫白丸。”
“哀君,你该不会是说……”博士的声音都抖了,“他既是服部君,又是组织成员?”
这问题问得多余。博士和她一样,都看出来那是创伤性失忆的症状,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前因后果。“我就觉得新一今早语气不对,说要提前离开大阪,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他能接受吗?”
“还行。”哀的又飘到男人身上——这家伙趁她说话,又摸起了她的显微镜镜头,“白丸愿意他,一起揪出组织剩下的人,琴。”
男人突然嘟囔了一句:“琴就是个混蛋。”
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她压低声音,只让博士听见:“他现在的,跟我当初有点像,只是更复杂。他不记得自己是服部平次,只知道自己是组织的人。”
阿笠博士眉头紧锁,落在眼前的青年身上。
这个世界都以为死了五年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他能想象工藤新一此刻的——那家伙虽然嘴硬,却比谁都看重这位对手。说是挚友也不为过。可现在,挚友死而复生,却成了这副模样。
这滋味,恐怕比刀割还难受。
突然,旁边的派卡鲁耳朵一动,眼神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猎人般的警惕。
他抄起桌上最锋利的解剖刀,死死盯着楼梯口,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直到看见走下来的是工藤新一,紧绷的肌肉才稍稍放松。
可当他瞥见新一身后跟着的人,整个人又瞬间绷紧,手里的刀却没再举起来。
“灰原,检查结果怎么样?”新一径直走向沙发上的女孩。
“她说我健康得能跑马拉松!”派卡鲁开口,冲新一咧嘴一笑。那笑容比之前对灰原和博士真诚得多。
但他看向新一身后人的眼神,却像淬了冰。
那是种极度危险的审视,和他记忆里那个大阪侦探截然不同。
“喂,这位金发小哥,不给介绍一下?”
白马探原本警惕的眼神,此刻多了几分惊讶。
听说派卡鲁失忆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连自己都不认,又是另一回事。他了嗓子,主动开口:“白马探,侦探。和工藤是老相识。”
“哦——我听过你!”派卡鲁眼睛一亮,大阪不自觉冒了出来,“就是你这几个月一直盯着我不放,烦得要死!原来你认识这小子?世界真小。”
白马探挑了挑眉,看着派卡鲁站起身。
他本来做好了最坏打算——隔壁可能只剩博士和灰原的尸体,派卡鲁早已消失。现在看来,或许该听新一的,多给他点信任。
这家伙骨子里,可能还留着服部平次的影子。
“要叫你派卡鲁?”
“我只知道这个名字。”派卡鲁耸耸肩,突然凑近一步,“不过看你这,侦探,好像想说点什么?喂,工藤,这货也认识那个服部?还有这老头——”他瞥了眼阿笠博士,“从一开始就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嗯。”新一沉默片刻,点头,“他们都认识。但没我熟。”
“懂了。”派卡鲁抱臂走近白马探,仔细打量着他。白马探下意识绷紧身体——这家伙已经攻击范围。
“这才对嘛,工藤。就该像这样警惕。”派卡鲁突然笑了,“放松点,金发小哥,我不打你。难道我以前和你这冰块脸是朋友?”
“算不上。”新一瞥了眼白马探,示意他别冲动,又转向派卡鲁,“你们俩风格不合,查案时总掐架。”
“查案?”派卡鲁挠挠头,皱起眉。
侦探?这种事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可仔细想想,好像又能解释自己某些本能反应。他忍不住想——以前的自己,会怎么看现在的他?
大概会嗤之以鼻吧。
他又看向白马探,眼神冷了下来:“喂,你好像有话要说?别憋着。”
“我想知道,你背叛黑衣组织的决心,是真的吗?”白马探直截了当,寸步不离派卡鲁,“洛的学生,都对她忠心耿耿。”
“洛?”派卡鲁啐了一口,后退一步。
白马探的警惕随之减弱。
“她利用我,从头到尾都在算计。现在她够不着我了,我凭什么效忠?”派卡鲁声音发冷,“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由。傻子才回去。”
“不过——”他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说到这个,有件事得告诉你们。算是投名状吧。”
新一似乎想问,却没开口。白马探见状,替他问道:“你要杀的人是谁?”
“一个女警官。”派卡鲁耸肩,“原因?干我们这行的,从不多问。她叫——”
“高木美和子?”
派卡鲁猛地看向新一,点头:“对。你怎么知道?”
“这片区域能被人这么记恨的女警,只有她一个。”新一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长长吐出一口气。幸好当初及时揪住了白鸟的尾巴——不然那家伙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完成任务,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谁要杀她?”新一追问,“听你这意思,不是组织派的活儿吧?他们不可能让你单独回日本。”
“你这么一说……”白鸟摸着下巴皱眉,眼神突然沉了下来,“洛特当时确实反对我接这单。至于雇主……电话里说是她以前抓过的人,没留名字,钱倒是打过来了。这么算下来,我现在等于卷款跑路了。得赶紧把账户里的钱取出来,被组织冻结。”
“要是你不完成任务,会怎么样?”白马探突然开口,扫过白鸟——这家伙不知不觉又飙起了大阪。
“那女警应该没事,除非雇主亲自出手。”白鸟老实回答,突然抬眼盯着白马探,“真正的麻烦是洛特。她肯定会来查,毕竟……我是她最‘得意’的门生。”
最后两个字里的怨怼和不甘,连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五年前的纠葛,显然比新一想象的更复杂。
“正好。”新一突然笑了,“白马这五年一直想抓洛特,比你还急。只要她没发现你和我们,我们就占上风。任务截止日期是什么时候?”
“两天后。”
“够了。”新一点头,拍了拍白马探的肩膀,“在推进计划前,我得去见个人。”
白马探瞬间会意,没问名字就点头:“那他呢?”他瞥了眼白鸟,“这段时间怎么处理?”
“带他参观我家,找点东西让他转移注意力。”新一直接打断他的抗议,“现在最的地方就是我家,我能盯着他别惹事。”
“喂!我还在这儿呢!”白鸟挑眉,“我只是失忆五年,又不是真五岁!不用人看着!”
“我没那个意思。”新一突然眼睛一亮,“对了,白鸟,你听过埃勒里·奎因吗?”
“没。”白鸟歪头,被这跳跃的话题弄懵了,“谁啊?”
新一笑得意味深长,看得白鸟心里发毛:“你会喜欢的,相信我。”
“不见,工藤君。”
“少来这套,贝尔摩德。”新一在玻璃对面坐下,语气冷得像冰,“我有话问你。”
“哦?”贝尔摩德挑眉,惊讶,“我在这儿了五年,组织的事早忘了,没什么能告诉你的。”
“我问的是你知道却没说的事。”能单独见贝尔摩德是他的特权,这种话绝不能让警卫听见——虽然门后肯定有人守着,但厚重的铁门足够隔音。
出门前,白鸟正抱着他找的埃勒里·奎因小说看得迷。那专注的样子,和当年的平次一模一样。可惜,白鸟显然是第一次读——幸好他准备了一摞,够那家伙打发时间了。
“什么事?”贝尔摩德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他。这小子今天火气比往常大,不像平时那么沉得住气。
“别。”新一眼神一凛,从怀里掏出一张——是他自己打印的,打印完就删了白马探相机里的原图。他信得过白马,但点总没错,“是这个的。”
被推到面前时,灰原哀的眉头皱成了疙瘩,随即又猛地松开。
她认出来了。
上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侧脸线条凌厉,眼神却带着几分茫然。明明是平次的脸,可那身打扮、那股气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大阪侦探。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灰原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没见过现在的服部平次,但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他是怎么消失的,以及消失后给工藤新一带来的打击——那家伙差点就垮了。
深吸一口气,灰原哀闭了闭眼。她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不会轻松。
“你给我看这个,无非几种原因。”再次睁眼时,她的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你要的不是答案,对吗,工藤君?”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新一的手指重重敲在上,“你早就知道他还活着,对不对?”
灰原哀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头。“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我不想给你无谓的希望。”
新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这女人说的是实话——她对的在意,某种程度上甚至了自己。可他就是忍不住生气。为什么连一点风声都不透露?
“你好像并不开心。”灰原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虽然你确实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愤怒。为什么?”
“白干。”新一吐出两个字,像是在转移话题,可灰原哀立刻明白了。
那个代号,是组织里最近冒出来的新人。据说是洛特的得意门生,而洛特,正是当初负责追捕他们的人之一。
“我没骗你,他的身份我确实不知道。”灰原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我怎么会想到,洛特的新徒弟是你的朋友?”
“但你怀疑过。”新一的语气像冰碴子。
“是。”灰原哀没有否认。
“为什么不说?”新一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死死压着站起来的冲动,外面就是组织的看守,他不能功亏一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就能……就能救他!带他回家!”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灰原哀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你当时的状态,只要有一点平次还活着的消息,你会立刻冲进去。洛特是什么人?你去了就是送死。我不能拿你的命赌我的直觉。”
新一的怒火瞬间熄了大半。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平次“死”后那段时间,他确实像个没头苍蝇,连基本的判断力都丢了。
“你的直觉从哪来的?”他问。
“洛特一向喜欢收徒弟,偏爱有天赋的人。”灰原哀缓缓道来,“我听过一点风声,说她盯上了一个大阪来的少年。而已。”
新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明白了。
平次会被洛特注意到,是因为自己。是他拉着平次一起对抗组织,才让平次暴露在危险之中。如果当初他没那么固执……
“平次消失后,洛特就收了新徒弟。”灰原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只是觉得有可能,但我不敢信。我以为你不会和轻易背叛你的人做朋友。”
新一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血丝。“他没有背叛我!他失去了记忆!是洛特利用了这点!”
灰原哀的眼神软了下来。她懂了。
“所以你见过他了。”不是疑问句。
“是。”新一的声音很低,没有多说的意思。
“看来名侦探又要忙起来了。”灰原哀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新一站起身,刚才的愧疚和愤怒被一种决绝的取代。
“没错。”他的声音掷地有声,“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从我身边溜走。”
工藤新一拎着快餐袋,刚推开书房门就看见那道横在地板上的身影。
帕卡尔蜷在书堆里,脑袋枕着几本埃勒里·奎因的小说,膝盖上还摊着一本翻开的《棺材之谜》。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睫毛长而密,像两把小扇子。
要不是亲眼看见这张脸,谁能想到这就是服部平次?
新一走近,把快餐袋“咚”地搁在他肚子上。
帕卡尔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瞥了眼压在肚子上的袋子,又地抬眼看向新一。那双曾经亮得像黑曜石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雾,陌生得让人心疼。
“带吃的了?”他声音含糊,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新一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这半个月来,帕卡尔就赖在自己家,除了看书就是睡觉,偶尔会问些“服部平次”的事,但更多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着,像只受伤的小。
突然,书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工藤君,我回房了。”白马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需要随时叫我。”
新一应了声,转头看向帕卡尔。这家伙刚才还蔫蔫的,听见白马探的声音,耳朵动了动,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谢了啊,侦探。”帕卡尔坐起身,把快餐袋拽到上,“再不吃我就要饿晕了。”
他拆开汉堡,狠狠咬了一大口,帮子鼓得像只仓鼠。新一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早上出门时,这家伙还在睡觉,估计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吃,没人跟你抢。”新一说着,在他对面的上坐下。
帕卡尔含糊地应了一声,又咬了一口汉堡。他吃东西的样子很粗鲁,跟以前那个讲究剑道礼仪的服部平次判若两人。
“喂,工藤。”帕卡尔突然开口,嘴里还嚼着食物,“你真的确定,我就是那个什么服部平次?”
新一的心沉了一下。
“当然。”他说,“你的指纹、DNA,都跟服部平次的一致。”
帕卡尔嗤笑一声,把汉堡放下,用手背擦了擦嘴。“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我不记得大阪,不记得剑道,不记得和你一起破案……我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帕卡尔这个名字,是组织给我的。”他低声说,“他们说我是最完美的实验品,是没有过去的怪物。”
新一握紧了拳头。组织……又是组织!
“你不是怪物。”新一说,声音有些发紧,“你是服部平次,是大阪府警本部长的儿子,是跟我齐名的高中生侦探。”
帕卡尔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侦探啊……”他喃喃自语,“听起来,但我感觉不到。”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自嘲。“我现在这样,跟废人有什么区别?除了吃饭睡觉,什么都不会。”
新一看着他,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想起服部平次以前的样子,自信、开朗,永远活力,像个小太阳。可现在……
“你不是废人。”新一说,“你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
“暂时?”帕卡尔挑眉,“你怎么知道是暂时?万一我永远都记不起来了呢?”
新一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帕卡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经握过剑道刀,曾经解开过无数谜题,现在却只能用来抓汉堡。
“工藤。”他突然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新一愣住了。
“因为你是服部平次。”他说,“是我的朋友。”
帕卡尔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朋友……”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微微上扬,“听起来不错。”
他拿起汉堡,又咬了一口,这次的动作了很多。透过百叶窗,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的迷茫渐渐散去,多了一丝暖意。
新一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不管你是不是服部平次,我都会保护你。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帕卡尔吃完汉堡,又打开薯条,一根一根地往嘴里送。新一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至少,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帕卡尔吃薯条的声音。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
突然,帕卡尔停下了动作。
“工藤。”他说,“谢谢你。”
新一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帕卡尔说,“谢谢你给我吃的,谢谢你让我住在这里。”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里泛起了。
新一的心猛地一揪。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帕卡尔的肩膀。
“傻瓜。”他说,“我们是朋友啊。”
帕卡尔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朋友……”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新一看着他,突然觉得,也许记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未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瞬间涌了进来,了整个书房。
“帕卡尔。”新一说,“我们一起,把失去的东西,都找回来。”
帕卡尔抬起头,看着新一的背影。勾勒出他的轮廓,像一尊的雕像。
他的眼睛里,终于重新燃起了。
“好。”他说,声音坚定,“一起找回来。”
窗外的天空很蓝,云很白。
新一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有了一个新的伙伴。
一个叫帕卡尔的,曾经的服部平次。
“我……以前从没听过有人跟我说这种话。”他挠了挠脸颊,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过去五年,他早习惯了当的日子。洛特给的那些所谓“善意”,是精心算计的操控。现在突然有人说,因为他活着而开心?这种感觉太陌生,陌生到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至少我不记得有过。”
“你对我都反应这么大,要是遇上和叶,估计撑不过五分钟就得宕机。”新一忍不住吐槽,眼底却藏着一丝好奇。
眼前这少年的反差太大了。
他认识的服部平次,明明是被夸两句就尾巴翘上天的家伙。可现在的柏卡鲁,却像个没见过的蜗牛,稍微一点温暖就能让他手足无措。
可这反差背后,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真相——能把一个人磋磨成这样,他过去五年经历的,恐怕比地狱还难熬。
“和叶……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女孩?”柏卡鲁无意识地摸向胸口的御守,声音带着点迷茫,“竹马啊……真不敢相信我以前也有这种。”
“你本来就有。”新一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的笑。
重新认识柏卡鲁的过程,既有趣又。他身上那点逐渐复苏的人性,反而让他偶尔流露的杀戮本能更显惊悚。新一心里,就算记忆恢复,那些刻进骨子里的本能,恐怕也不会消失了。
“你的御守,就是她做的。”
“欸?真的吗?”柏卡鲁猛地低头,把御守捧在手心。
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像揣着一小团不会熄灭的火。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旧布总能让他安心,现在终于懂了。
新一想问的话刚到嘴边,手机突然响了。
那急促的铃声,他太熟悉——是东京警视的专线。
他皱了皱眉,起身走到一边接起电话。没说几句,脸色就沉了下来。
挂掉电话,新一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看向柏卡鲁,眼神里带着点试探。
“喂,”他开口,让失忆的大阪少年抬起头,“要不要跟我去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