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海风卷着咸撞在窗上,布加拉提刚挂断电话,眉头就拧成了结。
组织发来消息,说要给他们小队塞个新人。
话音未落,门铃就炸响了。
布加拉提拉开门,门外少年的脸时,手猛地一甩——门“砰”地砸回门框,震得墙上的挂画都晃了晃。
“我让你滚回学校去!”他隔着门板低吼。
阿帕基挑眉。布加拉提很少发火,更别说吼人了。
门外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的炸毛:“我去了啊!那帮混蛋笑我连乘法表都不会!老子现在是的人了,是你们的新队友!开门啊死木头!”
布加拉提捏着鼻梁深吸一口气,里的火气像被扎破的气球,倏地泄了大半。阿帕基趁机挤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
少年仰着下巴站在台阶下,脸上的消了大半,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钉子,比上次见面时多了股不管不顾的劲。
“哎!怪眉男!”少年眼睛一亮,“你眉毛长出来啦!你肯定会让我进去的对吧?”
阿帕基皱眉俯视他:“ capo没发话前,你少命令我们。没大没小的小妖精。”
少年的脸瞬间垮下来,耳朵尖都耷拉了:“对不起……我就是想你们……波尔波说我可以的……”
阿帕基啧了一声,缩回手带上门,转身对布加拉提说:“他来真的。”
“我知道。”布加拉提转身朝里喊,“福葛!滚过来!这烂摊子是你惹的!”
福葛从房间里探出头,嘴角挂着欠揍的笑:“抱歉啊队长,不过听说是因为你太完美了才招的人——你这该死的天使,都溢出组织了。”
“现在还敢拿我开涮?”布加拉提斜了他一眼,嘴角却极快地勾了下。阿帕基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时门铃又响了,福葛干脆拉开门,少年像颗炮弹似的扑进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帕纳科塔!”
阿帕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哪个缺德爹妈会给亲儿子取名叫布丁啊?还好他早就忘了福葛这破名字。
“迦!”福葛拍了拍他的背,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欢迎队,不过——再叫我本名就把你脑袋按进马桶里。”
“行!”迦爽快地松开手,咧嘴笑,“你们叫我迦就行!我不介意!”
福葛被他的傻气逗笑了:“行吧,随你。”
就这么定了。
本来就挤,多了迦更是连转身都费劲。最后他们干脆买了张新床垫,塞进福葛的房间——谁让这小子是罪魁祸首呢,而且他俩年龄最接近,吵起来也方便。
后来布加拉提才发现,迦除了身上那套破衣服,连双替换的袜子都没有。当天下午就带他去了商场,回来时手里拎着三大袋东西:新外套、牛仔裤、还有个最新款的随身听。
透过塑料袋落在布加拉提脸上,迦突然说:“队长,你笑起来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布加拉提的耳尖红了红,别过脸去拧开了可乐罐。
阿帕基靠在门框上抽烟,看着迦举着随身听在里蹦跶,心里有点别扭——这小子确实像块蜜糖,把他们三个凑起来的那点阴戾都中和了。布加拉提的温柔带着距离,福葛的聪明裹着刺,他自己更是浑身带毒,可迦不一样,他的快乐像没遮拦的太阳,哪怕带着点缺根筋的蠢,也能把房间里的阴影都晒化。
当然,有时候也蠢得让人想揍他。
日子就这么过着,阿帕基对布加拉提的心思像发了芽的种子,悄无声息地疯长。他无数次在深夜盯着布加拉提的睡颜,指尖都快碰到他的睫毛了,又猛地缩回来。
他不上。
能在布加拉提身边,能看着他笑,能和他一起出任务——这已经是偷来的福气了。再多一分,都是奢望。
圣诞节的脚步近了。
他们从来不过这种节日。福葛会去午夜弥撒,但也就而已。布加拉提和阿帕基不信教,更懒得搞什么礼物交换。
直到迦抱着日历蹦进,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圣诞节!我们要挂袜子!要吃火鸡!还要拆礼物!”
三个大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说“幼稚”。这小子是孤儿,早就把他们当成家人了——谁也不忍心扫他的。
第二天布加拉提以“年底大减价”为由,把所有人都拽进了城。是想分头给迦挑礼物。
“分头行动。”布加拉提在迦头顶低声说。阿帕基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点了头。
福葛跑没影,被街角的二手书店勾走了魂。阿帕基凑到迦耳边:“看见没?那家伙是个书呆子。”迦笑得直拍。
阿帕基说要去“考察”,实则绕了三条街,钻进了一家游戏店。进门时差点撞上一个满脸痘痘的岁店员——那丫头染着和他一样的银灰色头发,穿着破洞裤,连耳钉都是同款的十字架。
阿帕基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却还是让她推荐了最新的宝可梦游戏。最后买了卡带,还咬牙买了个GameBoy。付钱时他头都不敢抬,生怕被熟人撞见。
出门时他拎着袋子,感觉脸颊发烫,却又有点莫名的得意。他掏出翻盖手机想给布加拉提打电话,说自己搞定了,可以不用再逛了。
电话响了十声,自动转到了语音信箱。
阿帕基皱了皱眉,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他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往上涌,手指颤抖着拨通了迦的号码。
响了两声,电话被接起,迦的声音带着点:“喂?阿帕基你在哪?我看见卖糖炒栗子的了!”
“迦,是我。”阿帕基压低声音,指尖攥着手机泛白,“你还跟布加拉提在一起吗?”
<<不在。>>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含糊的回应,背景里似乎有电车驶过的轰鸣。
<<十分钟前就分开了。怎么,找他有事?>>
有事。天大的事。
阿帕基喉结滚动,到嘴边的“出事了”咽成冰冷的指令:“他电话打不通。知道他往哪去了吗?”
迦嗯了半天,突然一拍脑门。
<<哦对!他说要去给你买东西,还说是什么‘老笑话’,一路上偷偷笑个不停呢!>>
老笑话?
阿帕基瞳孔骤缩。
那瞬间,某个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去年任务失败后,布加拉提硬拽着他去海边那家破 bakery 买了个歪歪扭扭的草莓蛋糕,美名曰“庆祝劫后余生”,结果两人吃了一半就闹肚子,在厕所里隔着门板互相吐槽了半小时。
那家伙……
阿帕基转身就跑,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脆响。海风裹着咸扑在脸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布加拉提不能出事。
那家 bakery 就在悬崖边。
阿帕基赶到时,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三个穿黑的男人围在店门口,地上还躺着一个——看那软塌塌的姿势,怕是已经凉透了。布加拉提背靠着褪色的招牌,白色上是血污,额角的伤口正往下淌血,连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乱了。
更刺眼的是,四个替身同时浮在半空。
“布加拉提!”
阿帕基低吼着掏出手机,拨给福葛:“海边那家卖过恶心周年蛋糕的 bakery!立刻过来,带好替身!”不等回应就挂了,又给迦补了句“位置在悬崖边的蓝色招牌下,快!”
手机往一塞,他把购物袋往地上一扔,随手扯下皮筋把半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冰冷的刀刃从袖管滑进掌心——那是他藏了三年的折叠刀。
敌人背对着他,没人察觉身后的杀气。
布加拉提却猛地抬眼,视线精准锁定最左边的男人,嘴唇无声翕动:解决他。
阿帕基毫不犹豫。
他像猎豹般扑过去,左手捂住那男人的嘴,右手刀刃精准抹过对方咽喉。温热的血在上,男人挣扎了两下就软倒在地。阿帕基顺势旋身,一记侧踢狠狠踹在第二个男人的上——“唔呃”一声闷响,对方弓着像只的虾。
可下一秒,一股诡异的力量缠上四肢。
阿帕基想骂“操”,却发现舌头都软得像棉花糖。不止舌头,的骨头仿佛都融化了,整个人软塌塌地往地上摔!
“砰——”
脸朝下砸在石板路上,鼻梁传来的“咔嚓”声。阿帕基疼得眼冒金星,却死死咬着牙没叫出声——至少没咬到舌头。他勉强偏过头,看见布加拉提也重重倒地,白色在血泊里格外扎眼。
“布……”
他刚挤出一个字,就听见敌人替身的尖啸。布加拉提闷哼一声,似乎又挨了一脚。
阿帕基急得眼睛发红,强撑着召唤出 Moody Blues。
“重复……刚才的动作……”
替身沉默地站在他身边,开始循环播放抹喉、侧踢的画面。可阿帕基浑身发软,连指挥替身的力气都快没了。
敌人的狞笑声钻进耳朵。
“那家伙好像叫了帮手?”
“管他!弄死这两个,省得夜长梦多!”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这次是布加拉提的肋骨撞上地面的声音。阿帕基的心瞬间沉到冰窖,指尖抠进石板缝里,指甲盖都掀翻了也没知觉。
布加拉提会死。
他会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绝望像海水般淹没意识时,突然听见“噗通”一声巨响。
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阿帕基脑子“嗡”的一声——悬崖下就是深海,现在正是涨潮的时候……
“哈哈哈!这下他绝对活不成了!”
敌人的欢呼声像针一样扎进耳膜。阿帕基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
可下一秒——
“吃老子一枪!”
尖锐的少年吼声撕破空气,紧接着是“哒哒哒”的微型机枪扫射声,还有那熟悉到骨子里的、 Purple Haze 释放时的黏“滋滋”声。
“福葛!迦!”
阿帕基猛地抬头,看见迦骑着他那直升机似的替身俯冲下来,机枪子弹精准打在敌人膝盖上。福葛站在悬崖边, Purple Haze 已经扑上去,那两个黑男人正捂着脖子疯狂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阿帕基!”
福葛冲过来,粗暴地把他翻过来。少年的脸白,看见他鼻子淌血的样子,竟红了眼眶:“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Purple Haze 的嘶吼声渐弱,阿帕基的四肢终于恢复知觉。他一把推开福葛,踉跄着爬起来,鼻子疼得眼泪直流,却死死盯着悬崖下的海面。
“布加拉提呢?”
福葛一愣:“没看见啊?迦!你看见布加拉提了吗?”
迦刚解决完最后一个敌人,闻言立刻摇头:“刚才只顾着打架……没注意!”
阿帕基心脏骤停。
他想起那声“噗通”。
想起敌人说“绝对活不成”。
“操!”
阿帕基抹了把鼻子上的血,转身就往悬崖边冲。海风掀起他的衣摆,咸呛得他咳嗽不止,可他连停顿都没有——
“扑通!”
冰冷的海水瞬间。
阿帕基睁着眼往海底钻,视线里是浑浊的蓝。他拼命摆动四肢,手指在冰冷的水里乱抓,直到指尖触到一片熟悉的白色布料——
是布加拉提的!
他猛地拽住对方的衣领,拼往上托。布加拉提的脸苍白得像纸,嘴唇发紫,眼睛紧闭着,连呼吸都快没了。
阿帕基咬紧,拖着他往水面游。海浪一次次拍下来,他呛了好几口海水,却死死不肯松手。
“布加拉提……别睡……”
他嘶哑地喊着,终于把人拖到岸边。福葛和迦早就等在那里,七手脚地把布加拉提抬到干地上。
“快!做心肺复苏!”
阿帕基跪坐在旁边,看着福葛按压布加拉提的胸口,看着迦着急地掐他人中,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疼得快要炸开。
突然,布加拉提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大口海水。
“咳……咳咳……”
“布加拉提!”
三人同时喊出声。阿帕基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别过脸去,却听见布加拉提虚弱的声音:“阿帕基……你的鼻子……”
阿帕基摸了摸鼻子,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扯出个难看的笑:“死不了。你呢?买的东西呢?”
布加拉提愣了愣,突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那东西竟然还没湿。他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块歪歪扭扭的草莓蛋糕,上面用写着“老笑话万岁”。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布加拉提虚弱地笑了笑,“没想到……变成惊吓了……”
阿帕基看着那块蛋糕,看着布加拉提苍白的脸,突然一拳砸在地上。
“蠢货。”
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海风依旧咸,悬崖下的海浪拍打着礁石。远处的天边,夕阳正缓缓沉下去,把海面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
阿帕基知道,他们又一次活下来了。
而这份“老笑话”,他会记一辈子。
“喂!”
福葛的喊声被海浪吞没大半。
阿帕基奋力钻出水面,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满。他呛得猛咳,视线却死死扫过海面——妈的,这潮水也太猛了!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紧接着,一架直升机低空掠过海面,螺旋桨卷起的风浪拍得他几乎站不稳。阿帕基顺着直升机盘旋的方向望去,二十米外的海面上,有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在挣扎。
是布加拉提!
他想都没想就扎进海里,手臂划水的动作快得几乎要脱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溺水的人撑不了几秒就会脑死亡。
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他抓住了那截湿漉漉的衣料,一把将布加拉提拽到怀里。对方已经失去意识,脸色惨白得像纸。阿帕基咬紧,拼命踩水让布加拉提的脸露出水面,然后用往岸边游。
回来的路比出去时难上十倍,海浪一次次把他们往下拽。但阿帕基死不松手,直到膝盖撞上冰冷的混凝土堤岸。
他撑着堤岸爬上去,把布加拉提甩到岸上。自己也跟着翻了上去,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潮水把他们冲到了东边几百米的地方,离起点已经很远了。
阿帕基回头往西看,福葛和迦正沿着堤岸跑过来。两人都没事,他松了口气。
但布加拉提还没醒。
阿帕基扑过去,狠狠甩了他几个。没用。他深吸一口气,把布加拉提放平,开始做胸外按压。
警校志愿急救课的在脑子里回响——三十次按压,然后检查气道,时做两次人工呼吸,再重复按压。
他机械地数着:一、二、三……
按到第十五下时,福葛和迦滑到了他身边。按到第二十五下时,布加拉提猛地咳嗽起来,一口海水喷到了阿帕基脸上。
“操!”
阿帕基往后一坐,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自己抖,还是布加拉提抖,两个人都在抖。他用袖子擦脸,才发现袖子也是湿的。碰了碰鼻子,一阵剧痛传来。
“妈的……”
布加拉提还在咳嗽,但眼睛已经睁开了,还试图坐起来。咳了十几声后,水就不再往外喷了,这应该是好事。他勉强坐起身,却开始摇晃,赶紧抓住阿帕基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阿帕基任由他靠着,对两个少年说:“去弄辆车来。”
“可是我们还没满……”迦刚开口。
“去你妈的车!”阿帕基吼道,“不用合法,他这样怎么坐电车!”
“好!”迦吓得一缩脖子,撒就跑。阿帕基有点后悔对他发脾气,但操他妈的,他们是黑帮啊!租车的年龄限制他们屁事。
“他没事吧?”福葛蹲下来,小声问。
咳嗽停了,但布加拉提还在喘气,声音像破风箱。阿帕基的退去,才发现两人都在剧烈发抖。十二月的天气,他们浑身湿透,冷得像冰。
他后悔的太多了。
“我没事……”布加拉提含糊地说,“我能坐……坐电车……”
阿帕基低头看他:“放屁。”声音却在发抖,“我们要……”
汽车喇叭声打断了他。
是迦,正扒着一辆出租车的车窗挥手。司机一脸。福葛站起来,伸手把阿帕基和布加拉提都拉起来,然后钻到布加拉提另一边,扶着他往前走。
三个人跌跌撞撞地钻进出租车后座。阿帕基把布加拉提搂在怀里。福葛在报地址,但阿帕基没听进去,只顾着感受布加拉提断断续续的呼吸。
布加拉提的头靠在他下巴下面,头发里混着血和海水。阿帕基心口一紧,差点喘不过气。虽然鼻子疼得厉害,但他不在乎。
出租车开了一会儿,阿帕基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
“他怎么样?”福葛回头问。
布加拉提已经不咳了,但还在喘息。阿帕基摇摇头,把他搂得更紧了。
“我们要去……”他刚开口,布加拉提突然动了动,抓住他的衣服。
“我今天受够水了……”布加拉提嘟囔着,捏了捏鼻子,“不想洗澡……”
“你浑身是伤,海水那么脏,洗。”阿帕基说。
“哼……”布加拉提没再反驳。
到了楼下,迦付了钱。福葛扶着他们进电梯,电梯叮叮当当地往上走。到了楼层,迦从楼梯间冲出来,四个人一起挤进了。
“我们去洗澡。”阿帕基宣布。虽然他现在最不想碰的就是水,但洗。
没人反对。布加拉提靠在他身上,脚步虚浮。
进了浴室,两人都抖得厉害,连脱衣服都费劲。布加拉提只好用“钢链手指”把衣服拉链都拉开。阿帕基好几次撞见他的,对方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现在脑子不太,不是的……”
“没事。”阿帕基耸耸肩。
他把自己凌乱的马尾解开,然后帮布加拉提解开他那根标志性的小辫子。辫子上还沾着血痂。阿帕基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多想。
热水哗哗地流出来,蒸汽很快弥漫了整个浴室。阿帕基扶着布加拉提走进淋浴间,让热水淋在两人身上。布加拉提靠在他怀里,呼吸渐渐平稳了些。
阿帕基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活着就好。
浴缸又旧又丑,瓷砖缝里还沾着点没刷干净的灰。
布加拉提去,坐好。阿帕基跟着跨进去,膝盖几乎要顶到对方后背。
布加拉提伸手拧开龙头,冷水哗啦砸在浴缸壁上。阿帕基没说话,越过他肩膀去够手持花洒。指节擦过对方锁骨时,他鬼使神差地低头,在那片温热的皮肤上啄了一下。
布加拉提猛地一颤。
阿帕基没吭声,把花洒对准浴缸。直到水流渐渐暖起来,才缓缓移到布加拉提肩头。热水顺着对方脊背往下淌,漫过收紧的,最后在膝盖处聚成小小的水洼。
两人没说话,却像是达成了默契。
布加拉提拿起香皂,阿帕基负责他的头发。
他轻轻按住布加拉提的后颈,让对方仰头靠在自己上。指尖陷进柔软的发丝时,阿帕基忽然想起——那时候他还穿着警服,第一次动手杀人,也是这样按住对方的喉咙,只是那时的力道足以捏碎骨头,而现在,他连指甲都不敢用力。
花洒贴着布加拉提的头皮冲洗。暗红色的血水混着泡沫往下流,染红了浴缸里的水。阿帕基耐心地用手指梳开每一缕头发,直到冲下来的水彻底变。
“拿着。”他把花洒塞给布加拉提,声音有点哑。
布加拉提接过,自己冲掉身上的泡沫。阿帕基则伸手捞过布加拉提那瓶用了半瓶的洗发水,挤了一大坨在掌心搓出泡沫,再埋进对方发间揉搓。
布加拉提又颤了一下。
泡沫渐渐染成淡粉色——是刚才没冲干净的血迹。阿帕基皱着眉,又用花洒冲了一遍,直到水色透明。至于护发素?算了,反正布加拉提的头发本来就够软。
“换你了。”布加拉提洗完,转身对他说。
两人挪了挪位置,阿帕基背对着布加拉提坐下。
布加拉提的手指插进他头发里时,阿帕基差点哼出声。
那力道刚好,指尖带着点温热的水汽,一下一下按摩着头皮。阿帕基僵着的背放松,甚至有点想把眼睛闭上。这感觉太他妈舒服了,比抱着睡一整天还爽——而且绝不是那种想扒对方衣服的舒服,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踏实的暖和。
他头发里没血,洗起来快。布加拉提龙头时,阿帕基还没回过神。
两人擦干身体,围着浴巾回房。阿帕基进了自己那间,随便套了件皱巴巴的睡衣,就直奔布加拉提的房门。走廊里静悄悄的,既没有福葛的抱怨声,也没有迦的鬼叫,看来那两个家伙多半在自己房里打游戏。
他敲了一下门。
里面传来布加拉提含糊的应答声。
阿帕基推开门,看见布加拉提也换了睡衣,正蜷在床上——明明才下午三点。对方朝他招招手,等他走近,突然伸手抓住他,把他拽上床。
阿帕基没挣扎,顺势倒下去,一半身体压在布加拉提身上,一半蜷着护住对方的。布加拉提满足地哼了一声,脸埋进他肩膀蹭了蹭。呼吸软软的,带着点刚洗完澡的水汽——看来这家伙还没,毕竟前几天刚挨了顿狠揍。
沉默了大概十分钟,阿帕基终于开口。
“我改主意了。”他声音很低,却字字,“我想要这个。”
布加拉提眨了眨眼,抬头看他。几秒钟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撑起上身在阿帕基唇上啄了一下,声音轻得像羽毛:“好。我也想要。”
说完,又把头埋回阿帕基胸口,呼吸渐渐平稳。
阿帕基僵了僵,然后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
没几分钟,两人就睡着了。
圣诞节没那么糟。
阿帕基还是心疼那瓶 Moscato——还有那堆游戏碟!那可是他攒了半个月工资买的!肯定是他放在楼下便利店门口不到半小时就被人顺走了,现在连个影子都没了。
但布加拉提在被袭击前,提前订了个蛋糕。
圣诞节当天,他和福葛一起去取的。阿帕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蛋糕的丑绝对是布加拉提要求的——哪个正经 bakery 会用死砖红色涂满整个蛋糕,再用橙挤花边?丑得辣眼睛。布加拉提却盯着蛋糕,嘴角一直憋着笑。
蛋糕上用同样辣眼睛的橙写着:
欢迎来到地狱,迦。
迦激动得跳起来。
等切开蛋糕,里面是亮绿色的!那家伙眼睛都直了,举着叉子喊:“太他妈好看了!”
阿帕基翻了个白眼,对布加拉提说:“你脑子吧?”
布加拉提耸耸肩:“总得找点乐子。”
福葛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阿帕基,今天是耶稣生日,别随便说脏话,有点尊重。”
“老子这辈子就没尊重过谁,小屁孩少管闲事。”阿帕基没好气地回。
布加拉提突然笑出声:“对哦,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帕基挑了挑眉,捏着嗓子学布加拉提的语气,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离我远点,阿帕基,我们不是朋友。”
布加拉提伸手拍了他一下:“我声音才不是这样,混蛋。”
“但我说的话绝对没错。”阿帕基哼了一声。
“话是没错,就是当时凑得太近了。”布加拉提调侃道。
迦突然做了个鬼脸:“呕—— capo,你们能不能别聊阿帕基凑你身上的事?我还想吃饭呢!”
阿帕基一口蛋糕差点喷出来,脸憋得通红:“我发誓我会把你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尿湿!”
“迦,这话不合适。”布加拉提板起脸,指了指蛋糕,“吃你的。阿帕基,我不拦你,但尿湿了要自己洗。”
阿帕基看着布加拉提一本正经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家伙,他妈的怎么这么可爱。
他真的,太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