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基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没蛋糕没祝福，连句“生日快乐”都没人提。

他松了口气。

不是怕老，是烦透了被人盯着的感觉。在他看来，自己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哪得上什么庆祝？顶多算别人勉强容忍他存在罢了。

晚上十点，布加拉提没搞任何幺蛾子。阿帕基瘫在地毯上，第三次确认时间——今天和平常没两样，布加拉提该怼他怼他，福葛该翻书翻书。他忽然反应过来，这本身就是两人给的温柔。

里静悄悄的。名义上是讨论任务，仨人各看各的书。福葛那小子是个书虫，自打他来，里的书堆得比子弹还多，还总把书硬塞给阿帕基和布加拉提。

阿帕基合上书，揉了揉的眼睛。他趴着看了俩小时，视线早飘到外太空去了。翻身抬头，沙发两端的布加拉提和福葛看得正迷。阿帕基没挪窝，就这么盯着他们。

福葛比第一次见时像样多了。那会儿他像只受惊的小野猫，缩在废弃大楼里，打断了阿帕基的“等死计划”。现在的福葛干净利落，肌肉和脂肪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活脱脱一个正常少年——除了那身奇奇怪怪的穿搭。更重要的是，他眼里的戾气散了，整个人稳了下来。阿帕基心里嘀咕：原来有靠山的孩子真能不一样。

布加拉提还是老样子。那张俊脸带着点少年气，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书时嘴唇会轻轻动，翻页前还会舔舔拇指。

阿帕基承认，他喜欢布加拉提。喜欢布加拉提怼他时毫不，却在他认真的事上绝对尊重；喜欢布加拉提发号施令时不卑不亢，既不虚伪也不刺耳；喜欢布加拉提真心护着福葛的样子，连舔拇指翻书这种小细节都喜欢。

可布加拉提太好了，好到阿帕基觉得自己。福葛的存在还能勉强找借口——那小子是走投无路才来的。可布加拉提不一样，是他主动邀请阿帕基组织，还总觉得阿帕基是在帮他的忙。阿帕基自嘲：除了这儿，我还能去哪？

他撑着地毯站起来。示好这种事他不也没，但路过福葛时，还是顺手揉乱了那小子的头发。走到布加拉提身边，他俯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布加拉提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给了个只有两人懂的微笑，又低头看书。

阿帕基转身回房。门前，他在心里骂了句：完了，栽了。

五月的一天，福葛带着个陌生小孩冲进常去的咖啡馆。阿帕基和布加拉提正闲得无聊，赌福葛迟到的原因——布加拉提说他可能蹲坑掉马桶里了，阿帕基说他红像块血糊糊的路杀，被鸟叼走了。可眼前这场景，他俩谁都没猜到。

“这是迦·吉尔伽，他需要帮忙。”福葛把小孩推到前面。

阿帕基打量着迦。那小子瘦得像根麻杆，浑身的，一只眼睛肿得吓人。“戴个眼罩吧，像个小海盗。”阿帕基随口一说。迦愣了愣，咧嘴露出缺牙的笑容，觉得这主意不错。

“阿帕基。”布加拉提轻斥一声，转向福葛，“怎么回事？他和我们一样？”

阿帕基没听他们说话，反而和迦玩起了鬼脸。那小子毫不客气，对着他抠鼻子、吐舌头，脏手差点蹭到阿帕基脸上。阿帕基皱着眉，心里却有点认可——这混小子够野。

布加拉提把一盘意面推到迦面前：“吃，我叫救护车。”迦狼吞虎咽，含糊地说：“谢谢布加拉提。”救护车来的时候，他还抓了个塞，冲他们挥手告别。福葛也挥了挥手。

阿帕基没当回事。这种事，过几天就忘了。

一个半月后，七月底。福葛终于盼来了他心心念念的蛋糕派对——不是生日，是布加拉提“威胁”两个陌生人组织一周年。阿帕基早忘了日期，布加拉提却记得。

下午回家，阿帕基刚推开门就看见福葛扑向布加拉提。说是拥抱，是摔跤，那小子差点把布加拉提过肩摔在地上。阿帕基两步上前，一把扯开福葛的胳膊。

“谢了。”布加拉提揉着肩膀，抬头冲他笑。

“行啊。”阿帕基咬着后槽牙，“你倒是说说，这烂摊子到底怎么搞出来的？”

话音刚落，突然被拽住。

福葛的力气大得离谱，几乎是把他拖到厨房桌边。“看！”少年的声音里掺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暴躁，手指狠狠戳向桌面。

阿帕基顺着看过去，心脏骤停。

桌上摆着个巴掌大的白蛋糕，美式风格的奶油抹得歪歪扭扭，紫色糖霜写着“周年快乐！”——字丑得像狗爬。更辣眼睛的是下面那行，换了个更抖、更歪的笔迹，颜色也深了点：“布鲁诺+莱昂+帕纳科塔”。

“你把自己名字拼错了。”阿帕基盯着那行字，脑壳嗡嗡作响。他宁愿纠结这个细节，也不想承认这玩意儿是给他们仨准备的。

布鲁诺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双手叉低头看蛋糕，语气还挺无辜：“不然写不下啊。”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你看，本来想写，结果两个长的加一个短的，挤得跟沙丁鱼似的。福葛名字最长，牺牲一下怎么了？”

阿帕基没接话，还黏在那坨紫色糖霜上。“之前你说能帮我调去别的组……”

布鲁诺“嗯”了一声，尾音带着点笑意。“现在后悔了？”他眼睛亮晶晶的，明显在憋笑，“是不是庆幸没走，能吃到这么‘特别’的蛋糕？”

“滚蛋。”阿帕基猛地抬头，语气冷得像冰，“我现在改主意了，放我去别的队。这破小队迟早被你们俩蠢死。”他抱臂站着，脸黑得能滴墨。

布鲁诺立刻垮了脸，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真的？”他凑过来半步，鼻尖几乎碰到阿帕基的肩膀，“别啊，我错了还不行？”

阿帕基和他对视三秒，最终败下阵来。他重重叹气，认命似的把胳膊搭在布鲁诺肩上，力道大得差点把人按弯。“错个屁。”他嘴硬道，“认识你俩算我倒辈子霉，但……”

话没说完，布鲁诺突然笑出声。的震动顺着肩膀传过来，阿帕基的耳根瞬间烧起来。“但什么？”布鲁诺得寸进尺地蹭了蹭他的颈窝。

“但你俩活该被我管一辈子。”阿帕基咬牙切齿，视线却瞟向蛋糕，“还有，这蛋糕丑得像坨屎。”

布鲁诺闷笑着想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头却轻轻靠在阿帕基肩上。阿帕基僵得像块石头，感觉血液都要了。“没办法嘛。”布鲁诺的声音闷闷的，“我要是会做蛋糕，还混什么黑帮？早开 bakery 去了。”

“能吃吗？”福葛突然插话，手指已经戳进了蛋糕侧面，奶油沾了满手，“我提议现在就吃，吃完销毁证据。谁也不许说出去。”

布鲁诺终于从阿帕基怀里挣出来，转身去拿。阿帕基立刻觉得身边空了一块，连空气都凉了点。“作为队长，我得说——”布鲁诺从橱柜里拿出三个缺了口的陶瓷盘，递给阿帕基一个，“应该吃正经饭。”他顿了顿，突然笑起来，“但作为蛋糕的‘始作俑’，福葛说得对。赶紧吃，越看越糟心。”

阿帕基接过盘子，福葛立刻凑过来跟他击了个掌，脸上写满“老子赢了”。

最后他们没坐，直接蹲在厨房地板上。毕竟把一整个蛋糕当晚饭吃，还正经坐在桌边，连他们这群亡命徒都觉得有点亵渎食物。

没人说什么的话，就是互相损，做鬼脸，福葛嫌奶油太甜差点吐出来，布鲁诺趁机把蛋糕抹在他鼻尖上。阿帕基看着他们闹，突然鼻子一。

他何德何能，能拥有这种日子？

明明双手沾满鲜血，明明早就被人惦记，却被这两个家伙拉着，硬塞进了这份温暖里。

阿帕基盯着布鲁诺笑弯的眼睛，又看看福葛气鼓鼓擦鼻子的样子，在心里疯狂默念——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对布鲁诺是想一辈子黏在一起的依赖，对福葛是把后背交给他的信任。

他没说出口，却希望这两个笨蛋能懂。

窗外的透过百叶窗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蛋糕的甜香混着笑声，在小小的厨房里漫开。阿帕基悄悄把盘子往布鲁诺那边推了推，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算了，错就错吧。

这群傻子，他护定了。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