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破碎的旋律在空荡的走廊里飘着，像断了线的风筝。

乔纳森的身影在与影的交界处浮现。他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伸手，仿佛要抓住什么——抓住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

DIO！

他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

可眼前只有一片无边的白。

那根缠绕着他灵魂的金色绳索，就这么空荡荡地悬在虚空中，晃啊晃。

没见过它了？

乔纳森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从恍惚中。不能再想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指尖拂过冰冷的墙壁，脑海里却是那个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影。

哈鲁诺。

他的儿子。

地毯上还留着几枚淡褐色的泥印，是昨天那只突然蹦出来的青蛙留下的。乔纳森记得很——当时哈鲁诺正把湿透的外套往衣架上挂，那只绿油油的小东西就从口袋里跳了出来，了一地泥水。

那孩子张地解释，说自己放学路上捡到块带斑点的白石头，塞进了口袋，谁知道青蛙藏在里面。可他那个刻薄的继父根本不听，抬手就是一巴掌，骂他是“只会惹麻烦的废物”。

乔纳森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他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哈鲁诺还没。

可他真的能吗？

在DIO出现之后。

乔纳森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这些天他几乎没合过眼，生怕那个恶魔般的男人突然闯进来，对哈鲁诺下毒手。他甚至偷偷祈祷过——祈祷DIO还有一丝人性，能认出这个流着他血液的孩子，能在儿子身上找到救赎的可能。

可他错了。

错得离谱。

“这不是我的儿子。”

DIO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乔纳森的心脏。那语气里的愤怒不是的——乔纳森太了解他了。DIO这辈子只会在两种时候动真怒：一是有人他的骄傲，二是有人抢走他的东西。

而哈鲁诺，显然是。

那个男人竟然因为哈鲁诺“有损他的尊严”，就这么轻易地否定了自己的亲儿子？

乔纳森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宁愿DIO像以前一样，把哈鲁诺当成“所有物”抢走，也不愿看到他像丢垃圾一样把孩子甩开。

的残忍，比死亡更让他绝望。

“……一百二十。”

细微的声音打断了乔纳森的思绪。他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哈鲁诺的房门口，后背虚靠着墙壁——他的灵魂无法真正触碰实体，只能像雾一样贴在上面。

房间里，哈鲁诺正抱着膝盖缩在床角，小声地数着数。数到“一百二十”时，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扫过紧闭的房门，又飞快地瞥了一眼窗外。

楼下的汽车声已经消失了。继父和母亲应该是去参加那个该死的晚宴了，要到后半夜才会回来。

哈鲁诺松了口气，动作轻得像只小猫。他爬到床尾，掀开床垫的一角，从缝隙里摸出了一块用锡纸着的。

乔纳森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记得这块。上周三，哈鲁诺在学校的院子里玩橡皮球，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跑过来抢走了球。那孩子气得脸通红，趁女孩不注意，偷偷把她放在课桌上的塞进了自己口袋。

后来女孩发现不见了，坐在地上哭了。哈鲁诺躲在树后面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把还回去，而是偷偷藏在了床垫下面。

乔纳森叹了口气。如果他能实体化，一定会拉着哈鲁诺的手，让他去向女孩道歉，再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一块新的赔给她。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哈鲁诺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含着。圆嘟嘟的脸颊鼓起来，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乔纳森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他飘到床边，学着记忆里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哈鲁诺的头顶——尽管他的手只会穿过那柔软的黑发。

出乎意料的是，哈鲁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僵住，飞快地把塞进里，警惕地环顾四周。那双的眼睛最终停在了乔纳森所在的方向——不是直视，而是茫然地扫过他的轮廓。

哈鲁诺皱起了小眉头，粉嘟嘟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歪着脑袋，像是在听什么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过了几秒，他突然眼睛一亮，瞳孔里的金色像星星一样闪烁起来。

“唰啦——”

哈鲁诺从里翻出一支和一个带格子的笔记本，猛地跳下床，脚就往乔纳森这边跑。他直接从乔纳森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蹲在他和床头柜之间的地板上，拿起在本子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乔纳森愣住了。

他能看到那支在纸上划过的痕迹，却写了什么。只能看到哈鲁诺的小脸上满是，鼻尖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孩子……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乔纳森脚步一顿，猛地转身。

哈鲁诺正低头在本子上涂画，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乔纳森凑过去，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那页空白的纸上。

一道潦草的线条正在成形。

哈鲁诺喜欢画画。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安安静静独自完成的事，不会弄得一团糟，也不会招来父母的责骂——除了有一次他用笔在厨房桌上画画，墨水渗了一桌子，被狠狠训了一顿。从那以后，他只用。

平时他画的都是上学路上看到的东西。高飞的鸟，裂缝里搬家的蚂蚁，花店门口陶盆里的番红花，这些都被他随手画在课本的空白处。的时候，他就用在纸上乱涂，直到把所有的愤怒和恐惧都发泄干净。

但这次不一样。

纸上画的不是鸟，也不是花。那是一道波浪线，上下起伏，还打了几个结。线上点着几个小三角——乔纳森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刺。这应该是某种藤蔓，植物的茎。

乔纳森顺着哈鲁诺的看去，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他画出这样的图案。

起初，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屋子墙角的踢脚线，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等等。

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蓝色？是紫色？半透明的，却又可见。它忽明忽暗，像海浪一样上下波动。的表面上，伸出几根粗壮的尖刺。

藤蔓？

还是……鬼藤？

乔纳森蹲下身，伸出手想去碰它。

指尖刚一碰到，那东西突然变得真实起来，不再是虚幻的影子。它开始，闪烁着耀眼的——哈鲁诺也看到了，发出一声惊叹。

诡异的藤蔓开始生长，分裂成几条长长的枝条，顺着乔纳森的右臂缠绕上来。它们紧紧地箍住他的肌肉，尖刺扎进皮肤，却一点也不疼。

哈鲁诺的眼睛紧紧盯着藤蔓的轨迹，立刻低下头，在本子上飞快地画起来。

乔纳森眨了眨眼，看着这条蓝紫色（说是靛蓝色？）的鬼藤缠在自己胳膊上，试探着用另一只手去碰它。藤蔓缠得更紧了，像个温暖的拥抱。般的暖意从藤蔓里散发出来，传遍他的。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像是有人在对他说话。

“这是你的替身，乔纳森·乔斯达。”

“它的名字，叫‘嘿朱迪’。”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