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
“父亲。”
这两个字从乔鲁诺嘴里蹦出来时,还带着点生涩的别扭。他这辈子从没喊过谁父亲,母亲改嫁的那个男人曾把拳头塞进他喉咙里逼他叫,可那称呼始终卡在舌尖,吐不出也咽不下。
啧,用膝盖想都知道为什么。
就算现在——
乔鲁诺皱了皱眉,舌尖抵着上颚碾了碾那两个字,还是觉得像嚼了满嘴碎玻璃,硌得。
“只是顿晚饭而已,你应付得来。”
“我讨厌那个意大利小矮子,毛多的像没进化完的猴子。”
乔鲁诺的瞬间沉了下去。他总算明白自己那股死犟脾气是遗传谁了。“这不是针对米斯达。特里休也会来,我们得谈谈你在组织里的位置——这很重要。”
“我迪奥,更喜欢独自饮血的静谧。凡人的琐事,浪费我的时间。”
乔鲁诺差点被气笑。他怀疑迪奥说这话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玩双——毕竟这家伙不可能知道今晚甜点是血布丁。
“你上周还亲口说过,‘本大爷的尊贵足以鲜血与凡俗食物’——需要我帮你回忆原话吗?”
迪奥却像被夸了似的,下巴抬得更高,金发在闪得刺眼。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让乔鲁诺只想把桌上的餐巾塞进他嘴里。
换作平时,乔鲁诺早怼回去了,但现在——
比起迪奥能同时吃人类食物(不用再耗他生命能量维持存在),这点破事根本不值一提。毕竟他现在的日常,是像哄三岁小孩一样,把这位活了上百年的爹拖去吃饭。
有得失,果然是真理。
“恕我直言,我对你的喜好毫无。你去——没得商量。”乔鲁诺的绿眼睛里淬着冰,语气冷得像西西里的冬夜。
迪奥歪着头,指尖摩挲着边缘,尾音拖得:“这可不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
“那你也不是对老板说话的样子。”
最终,迪奥黑着脸坐在餐桌旁,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
他们边吃边聊组织的运作,很快敲定了下一步计划。迪奥趁乔鲁诺转头时,用皮鞋碾了米斯达的脚好几次,特里休笑得直拍桌子,乔鲁诺看着她眼角的泪,终究没忍心发火。
乔鲁诺知道这不是以前的“正常”。
但这是一种新的、他愿意习惯的“正常”。
这次简直无聊到让人生无可恋——方面。岸边露伴站在礁石上,看着黑沉沉的海面,恨不得直接跳下去喂鲨鱼。
他早知道攻略这个障碍晚期的肌肉块不会容易(他就爱挑战高难度),但现在——
岸边露伴开始怀疑,空条承太郎根本就对他没那意思。
这不可能!
他岸边露伴要脸有脸,要钱有钱,《粉红暗黑少年》连载销量破百万,承太郎凭什么不喜欢?
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岸边露伴盯着远处模糊的海岸线,像个等着丈夫归来的战时寡妇,得连自己都想笑。他没跟回乔鲁诺的,却像被磁石吸引,一次次投向这片海。
难道方法错了?需要更直接点?比如把人堵在墙角强吻?
天空阴得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海面黑得发亮,像一滩融化的沥青。要是平时有创作灵感,他早掏出速写本把这场景画进下一章《粉红暗黑少年》了。
这里的一切都比杜王町鲜活——海浪拍打着礁石,带着野性的暴怒。相比之下,杜王町那条平静的小河,简直像老太婆的洗脚水。
可——
岸边露伴突然攥紧了伞柄。杜王町那些彩色的小房子,放学路上追着他喊“露伴老师”的熊孩子,还有每次见面都要吵一架的仗助……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上来,挠得他心口发疼。
原来他还是有点在乎那个破地方的。
毕竟,他曾两次拼了命保护它。
去他妈的。
岸边露伴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部骚的翻盖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空条承太郎的号码——在自己后悔之前。
拨号音一声声响着,像倒计时的炸弹。
操,他到底在干什么?
“空条。”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岸边露伴吓得差点把手机扔海里。
完了,他怎么忘了这家伙接电话从来不带语气?
“我不知道你是真礼貌还是糊涂,但有些话我说。”
隔着电话说这些,他像个缩头乌龟。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电话那头的沉默像催化剂,逼得他把所有话都倒了出来。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是仗助那个亲戚,想睡你而已。你穿着高领毛衣拿着博士证走进杜王町的时候,我对你的肉体——这点我承认。但现在……”岸边露伴看着黑沉沉的海面,咬着牙说,“我知道了太多你的事,多到没法只把你当床伴——这他妈太烦了!我想说的是……”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真他妈丢人。
“我喜欢你,是那种‘想和你谈恋爱’的喜欢。”岸边露伴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的别扭,“我不知道你是太迟钝没看出来,还是糊涂……总之,话我撂这儿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无所谓。”
——他根本就有所谓。
电话那头了短暂的沉默,露伴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脑子里天人交战:到底是该继续听着,还是干脆挂掉?他甚至哪种更。
“……你哪位?”
靠!这他妈绝对是最糟的!
露伴瞬间噎住,手里的伞都差点没拿稳,“我——”
“逗你的。觉得这样挺有意思,抱歉啊,露伴。”
空条承太郎?讲笑话?那语气里难得的一丝笑意,让露伴的心跳直接在里翻起了跟头。完了,这哪是简单的荷尔蒙躁动,分明是少女怀春式的暗恋吧?真他妈要命。
“你——”露伴刚要开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听筒里带着奇怪的回音,仿佛对方就在几米开外似的。
不对劲……
这种只有——
露伴猛地转身。
——只有当对方就在附近时才会发生。
雨幕中,空条承太郎站在几米外,手机还贴在耳边,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脸。
“……嗨。”
露伴皱起眉,明知问地对着手机开口:“你怎么在这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来想想。”
“不带伞?”
“忘了。”
又是一阵沉默。即便雨声沥,这份安静也得能攥在手里——此刻雨势终于小了下来,只剩下细密的雨丝敲打着地面。
“我……”承太郎打破沉默,露伴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家伙平时就像活在沉默里一样,简直把安静当晒的猫。“我不搞这些。”
“我早看出来了。”露伴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一样。我一般不……和人约会。”
岸边露伴根本就不谈恋爱。他喜欢独处,享受自己的空间。就算杜王町的房子大得离谱,他也毫不在意。一个人就意味着,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或许,蕾米给他留下的阴影,比他愿意承认的要深得多。
“哦。”
“嗯。”
承太郎把手插进口袋,不在乎衣服已经湿透——说句夸张的,口袋里怕是都能了。“那我们从一开始就没胜算啊。”
“看起来是这样。”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却带着点的暖意。雨丝落在身上竟感觉温温的,像是被即将西沉的夕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
“那你……要不要试试?”
露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罕见的、真心的笑容。“……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