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乔鲁诺和迪奥就这么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谁也没动。

乔鲁诺原以为会尴尬到脚趾抠地，甚至可能被对方直接甩开。毕竟这可是迪奥——那个视人类如蝼蚁的吸血鬼。可真抱上了，他却只觉得心口堵着团暖乎乎的东西，像喝了杯热可可，又像缺了块的拼图突然对上了缝。

这种感觉很陌生。

十九年来，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父亲有这样的时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和解”？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迪奥的手臂动了。

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齿轮，手指蜷缩着，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的背。

乔鲁诺猛地一怔。

他瞬间明白过来——迪奥根本不会拥抱。这家伙活了上百年，怕是连“温柔”两个字怎么写都忘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耳边只有窗外的雨声。起初是噼里啪啦的急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沥沥的细响，敲在玻璃上，倒像是在给这诡异的氛围打拍子。

但乔鲁诺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

他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我打算给组织招一批替身。”

迪奥没吭声，只是手臂的力道松了松。

乔鲁诺继续道：“管理这么多需要经验，我缺个顾问。”

他没直说“你留下来帮我”，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迪奥那么骄傲的人，绝对不会接受施舍般的邀请。

果然，迪奥嗤笑一声：“你倒是有几分野心。”

乔鲁诺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我是你的儿子，总不能丢你的脸。”

迪奥终于抬头看他，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乔鲁诺差点笑出声。

成了。

就在这时，“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踹开了。

乔鲁诺脸一黑。

门根本没锁！

米斯达像颗炮弹似的冲进来，帽子歪到了后脑勺，露出底下藏了半辈子的卷毛。他手里攥着枪，气喘吁吁地喊：“乔鲁诺！我听见里面轰隆一声，还以为你——卧槽？！”

米斯达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着地上的迪奥，又看看站着的乔鲁诺，像是见了鬼。

乔鲁诺了嗓子，努力维持着教父的威严：“反应挺快，米斯达。要是真有危险，我顶多死个三五分钟。”

米斯达翻了个白眼，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少来这套！你刚才跟那个骚吸血鬼抱在一起干嘛？！”

乔鲁诺挑眉：“儿子不能抱父亲吗？”

“上次见面你们还差点打起来！”

迪奥在后面低笑出声，声音里满是戏谑。

乔鲁诺耸耸肩：“那是之前的事了。”

“之前个屁！”米斯达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跟我来，有话问你！”

乔鲁诺没挣扎。米斯达的手很暖，攥得他胳膊发疼，却奇异地让他安心。

两人踩着雨水穿过花园，最后停在一座僻静的 gazebo 下。米斯达松开手，乔鲁诺竟有点舍不得那份温度。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米斯达的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真打算留他在身边？”

乔鲁诺看着他紧绷的脸，心里软了软。米斯达总是这副样子，嘴上骂骂咧咧，实则比谁都他。

“我们吵了一架，”乔鲁诺低声道，“他踹了我一脚——”

“卧槽？！”米斯达瞬间炸毛，“他敢打你？我这就去毙了他！”

“我没还手。”乔鲁诺拉住他，“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他有点‘人’的样子。”

米斯达愣住了，随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认回父亲，乔鲁诺。可他是迪奥啊……他不值得你这么委屈自己。”

乔鲁诺望着远处的雨幕，轻声道：“他是我父亲。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想试试。”

米斯达沉默了。

过了，他才嘟囔一句：“那你小心点。要是他敢再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让性感手枪把他的牙都崩下来。”

乔鲁诺忍不住笑了。

雨还在下，但他心里的那团暖雾，似乎更浓了些。

“我知道。”乔鲁诺声音很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外套口袋里的纸条，“他确实…很复杂，但今天我们的进展已经很大了。”

米斯达没接话。

阴沉的脸色和窗外连绵的雨一样，冷得让人不敢靠近。他盯着乔鲁诺头顶的金色发旋，突然开口：“你根本不需要他。”

乔鲁诺无奈叹气：“米斯达——”

“我要你想！”米斯达猛地提高音量，脖颈青筋都冒了出来，“要是你只是想要个家…那他妈我比那些狗屁血缘的家伙强一万倍！”

乔鲁诺瞳孔骤缩。

米斯达脸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后退半步，挠着后脑勺结巴：“我、我是说…我和特里休都在乎你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不是吗？”

他眉头还皱着，但眼底那点别扭的，让乔鲁诺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乔鲁诺忽然懂了。

懂了米斯达这几天的阴阳怪气，懂了他眼底藏不住的焦躁。

这家伙是怕了。

怕自己为了那个血缘上的“父亲”，把他们这群出生死的伙伴抛在脑后。

怕自己不再需要他。

乔鲁诺心里一暖，那些因为血缘牵扯而起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他上前一步，伸手扣住米斯达的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雨水的凉意裹着米斯达唇上的温度，意外的甜。

米斯达的嘴唇很软，身体却绷得很紧，手臂猛地环住他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子里。乔鲁诺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和自己一样快。

分开时两人都喘着气。

乔鲁诺抵着他的额头，一字一句道：“我想要的，是。”

“我是乔鲁诺·乔巴拿，我要学习，要挣扎，要征服所有挑战——”

他抬眼，金色的瞳孔在雨幕里亮得惊人：“我还要你。”

他最的，就是点燃伙伴的信念。

米斯达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

那是憋了好几天的、彻底放松的笑。他揉了揉乔鲁诺的头发，语气无奈又宠溺：“操，你早说啊。”

“老子早就他妈是你的人了。”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