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雪霁天晴。

沅芷榭的绿萼梅开得正好，幽香透过窗纱，丝丝缕缕渗进来。苏沁雪的烫伤在系统天赋的加持下已好了七八分，只留下淡淡的红痕。

【当前点数：150】

【可解锁功能：基础侦查（每次探查消耗10-50点）】

苏沁雪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这张脸依旧是苍白的，眼神却比从前清亮了几分——那是系统灌注的“伤病复原”天赋在生效，也是她心中那簇冰焰在燃烧。

“贵人，周容华来了。”云栽匆匆进来，声音带着不安。

苏沁雪眸光微凝。周容华，周敏儿，镇北将军的孙女，新晋宫嫔中最骄纵也最得势的一个。宫宴上“失手”泼她热茶的，正是此人。

“请她去前厅。”她起身，换了件藕荷色绣缠枝莲的常服，发间只簪一支素银簪。

前厅里，周容华已自顾自坐下了。她今日穿了身海棠红织金袄裙，鬓边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明艳得刺眼。见苏沁雪进来，她也不起身，只懒懒抬眼：

“沅妹妹可大安了？本宫惦记着呢，特意来瞧瞧。”

“劳容华记挂，嫔妾已无碍。”苏沁雪在客位坐下，神色淡淡。

周容华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在评估一件货品：“气色是好了些。那日落水可真是凶险，幸亏陛下路过……说来也巧，陛下那日怎会独自去梅林？”

试探来了。

苏沁雪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圣心难测，嫔妾不敢妄自揣度。”

“揣度？”周容华笑了，笑声清脆，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妹妹不必揣度，这宫里谁不知道，陛下对沅贵妃……用情至深。妹妹这张脸，便是最大的福分。”

她起身，走到苏沁雪面前，忽然伸手抚向她脸颊。

苏沁雪侧身避开。

周容华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沉了下来：“妹妹这是嫌弃本宫？”

“嫔妾不敢。”苏沁雪抬眼，目光平静，“只是容华指尖蔻丹鲜红，若是不慎沾到嫔妾脸上，恐污了容华的指甲。”

这话说得客气，意思却清楚——别碰我。

周容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又笑了：“妹妹真是谨慎。难怪陛下喜欢。”她坐回位上，端起茶盏，“对了，妹妹可知道，昨日慎刑司又提审了两个宫人？”

苏沁雪指尖微顿：“嫔妾不知。”

“是浣衣局的。”周容华慢条斯理道，“说是那日落水前，曾见有人在梅林附近鬼鬼祟祟。慎刑司一审，竟招出是……”

她故意拖长声音。

“是谁？”苏沁雪问。

“是钟粹宫的人。”周容华看着她，一字一句，“贤妃娘娘宫里的小太监。”

空气骤然凝固。

贤妃。钟粹宫主位，性子淡漠，入宫多年无子无女，却稳坐妃位。苏沁雪搬出钟粹宫前，便是住在她宫里。

“妹妹别多想。”周容华抿了口茶，“许是那小太监偷懒，恰巧路过罢了。贤妃娘娘最是仁厚，怎会做这种事？”

这话里的挑拨，几乎不加掩饰。

苏沁雪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嫔妾愚钝，听不懂容华的意思。”

“听不懂便罢了。”周容华放下茶盏，站起身，“本宫只是好心提醒妹妹——这宫里啊，最怕的不是明刀明枪，是笑里藏刀。妹妹如今住在沅芷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可要……小心脚下。”

她说完，带着宫女扬长而去。

海棠红的裙摆消失在门外，留下一室浓腻的香气。

云栽气得脸色发白：“她、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贤妃娘娘……”

“慎言。”苏沁雪打断她，“去把窗子都打开，散散这香气。”

她走到廊下，望着院中那株梅。阳光照在积雪上，刺得人眼花。

“系统，”她在心中默念，“探查周容华。”

【探查目标：周容华（周敏儿）】

【消耗点数：20】

【探查结果：】

【健康状态：良好（有轻微心悸症状，疑似长期使用含麝香的香料）】

【当前情绪：焦躁/得意】

【简单人际关系：与贤妃表面和睦，实有龃龉；与皇后走得过近，引起太后不喜；近日频繁接触太医院副院判。】

【特殊标记：目标身上检测到‘祸福相依’技能触发残留痕迹（轻度气运反噬）。】

苏沁雪眸光一凝。

祸福相依——这是系统给她的被动技能，当遭受恶意陷害时，有低概率触发对陷害者的气运反噬。

周容华身上的残留痕迹……难道宫宴泼茶、梅林推人，都与她有关？而她此刻的焦躁，正是因为反噬开始生效？

还有，频繁接触太医……

“系统，探查太医院副院判。”苏沁雪果断下令。

【探查目标：太医院副院判陈谨】

【消耗点数：30】

【探查结果：】

【健康状态：亚健康（长期神经衰弱）】

【当前情绪：恐惧/犹豫】

【简单人际关系：与周家有旧（曾受镇北将军提携）；与已故沅贵妃柳梦沅有医疗记录交集；近日收到匿名威胁信件。】

【特殊信息：三年前沅贵妃病重期间，陈谨为主治太医之一。沅贵妃薨逝后，其医疗记录部分缺失。】

医疗记录缺失。

苏沁雪心口一紧。柳梦沅的死，果然不简单。

“贵人，”云栽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贤妃娘娘宫里来人了，说请贵人过去说话。”

贤妃？

苏沁雪转身：“可说是什么事？”

“没说，只道娘娘惦念贵人，想问问贵人身子可大好了。”

惦念？苏沁雪搬出钟粹宫已近十日，贤妃从未过问，偏偏在周容华来过后派人来请。

“更衣。”她道，“去钟粹宫。”

钟粹宫离沅芷榭不远，穿过两道宫门便是。贤妃住在正殿“静怡堂”，殿前种着几丛翠竹，冬日里依旧青郁。

苏沁雪进去时，贤妃正坐在临窗的暖榻上做针线。她年近三十，容貌只算清秀，气质却沉静温婉，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嫔妾给贤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贤妃放下针线，温和笑道，“坐吧。你身子可好了？本宫原想早些去看你，又怕扰了你静养。”

“谢娘娘关怀，嫔妾已无碍。”

宫人奉上茶点，是精致的桂花糕和杏仁茶。苏沁雪看着那碗杏仁茶，想起宫宴上皇帝那句“梦沅不喜杏仁味道”，没有动。

贤妃注意到了，眸光微闪：“怎么，不喜杏仁？”

“嫔妾不敢。”苏沁雪垂眸，“只是太医嘱咐，近日饮食需清淡。”

“也是，你落水伤了元气，是该仔细些。”贤妃抿了口茶，忽然道，“方才周容华去你那儿了？”

来了。

苏沁雪心头一凛，面上依旧平静：“是。容华心善，特意来看望嫔妾。”

“心善？”贤妃轻轻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她若是心善，这宫里便没恶人了。”她放下茶盏，看着苏沁雪，“她同你说了什么？可是提了本宫宫里的小太监？”

苏沁雪指尖微紧。

贤妃知道。不仅知道，还知道得如此清楚。

“容华……确是如此说的。”她选择说实话，“但嫔妾相信，定是误会。”

“误会？”贤妃摇头，“不是误会。那太监确实去过梅林，也确实在慎刑司招了供——说是奉了本宫的命，去‘瞧瞧’你在做什么。”

苏沁雪抬眸。

贤妃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坦荡：“本宫确实让他去了。那日陛下独去梅林，行踪隐秘，本宫担心有变故，便让人暗中留意。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那太监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了替罪羊。

“本宫今日找你来，便是要说清此事。”贤妃语气郑重，“本宫无意害你，也无需害你。你住在钟粹宫时，本宫若想动手，有的是机会。”

这话直白得近乎冷酷，却也最有说服力。

苏沁雪沉默片刻，轻声问：“那娘娘可知，是谁要害嫔妾？”

贤妃没有直接回答。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翠竹：“这宫里想害你的人，很多。因为你像她，因为陛下对你……特别。”

“特别？”苏沁雪苦笑，“嫔妾只是影子。”

“影子？”贤妃转身，目光深邃，“你可知道，陛下登基三年，后宫嫔妃数十，能让他亲自从水里捞出来、抱回乾清宫的，你是第一个。”

苏沁雪怔住。

“梦沅当年落水，陛下也只是命侍卫去救。”贤妃走回榻边坐下，声音低了下来，“本宫入宫早，见过梦沅。她是个……极特别的女子。温柔，却有傲骨；聪慧，却不懂藏拙。陛下爱她，也怕她。”

“怕？”

“怕她太干净，怕这深宫会脏了她。”贤妃看着苏沁雪，“可最后，她还是脏了。不是被宫闱斗争脏的，是被……人心。”

这话里的深意，让苏沁雪背脊发凉。

“娘娘，沅贵妃她……究竟是怎么……”

“本宫不知。”贤妃打断她，神色忽然冷峻，“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只需记住——在这宫里，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刀，是自己心里的鬼。”

她顿了顿，又道：“周容华之父镇北将军，正与陛下商议北疆防务。她此刻动你，是蠢，也是试探。你若忍了，她便得寸进尺；你若反击……”

贤妃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明。

苏沁雪起身，郑重一礼：“谢娘娘提点。”

“不必谢本宫。”贤妃摆摆手，“本宫帮你，也是帮自己。这后宫若真成了周家女的天下，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从钟粹宫出来，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映在宫墙积雪上，红得惊心。

苏沁雪慢慢走着，脑中思绪纷乱。

周容华的挑衅，贤妃的示警，柳梦沅的谜团，系统的任务……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越缠越紧。

“贵人，”云栽小声问，“贤妃娘娘的话，能信吗？”

“半真半假。”苏沁雪道，“但她有句话没错——周容华此刻动我，是试探。”

试探她的底线，试探皇帝的态度，也试探……她这张脸，究竟能换来多少特殊。

回到沅芷榭，苏沁雪屏退众人，独自坐在窗下。

“系统，”她问，“如果要查清柳梦沅真正的死因，需要多少点数？”

【根据信息稀缺程度，初步估算需2000-5000点。】

【建议宿主优先完成阶段性任务，获取基础资源。】

2000点。她现在只有150点。

苏沁雪闭了闭眼。路要一步一步走。

“查看当前可接任务。”

【当前可接任务：】

【1. 日常任务：模仿柳梦沅神态（相似度＞70%），奖励点数×3（每日一次）】

【2. 支线任务：查明梅林推手真实身份，奖励点数×100，解锁‘中级侦查’】

【3. 主线推进：使萧衍情感估值达到50，奖励点数×300，开启‘专属剧情线’】

梅林推手……苏沁雪想起周容华身上“祸福相依”的残留痕迹。

“系统，能追踪‘祸福相依’的反噬目标吗？”

【可进行反向追踪，需消耗50点，有概率定位最终陷害者。】

“追踪。”

【点数扣除：50。剩余：100。】

【追踪中……】

【检测到反噬能量流向：周容华（60%），未知目标A（30%），未知目标B（10%）。】

【警告：未知目标能量层级较高，可能涉及高位嫔妃或皇室成员。】

高位嫔妃？皇室成员？

苏沁雪心头一沉。除了周容华，还有别人想她死。而且这个人，藏得更深。

窗外暮色四合，宫灯次第亮起。

苏沁雪走到琴案前，指尖轻抚过“沅波琴”。琴身冰凉，那枚开裂的水纹玉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她忽然想起皇帝那日看这枚裂玉的眼神——恐惧，痛楚，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柳梦沅……

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深宫之下，又埋着多少秘密？

夜深了。

沅芷榭的灯一直亮到子时。

苏沁雪坐在书案前，铺开宣纸，提笔蘸墨。她没有写诗，没有抄经，只画了一枝梅。

梅枝遒劲，花瓣清冷，在雪中傲然绽放。

像柳梦沅，也像她自己。

或者说，像每一个在这深宫里，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女人。

她放下笔，看着画，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系统，”她在心中说，“我要接那个支线任务。查明推手，拿到100点。”

【任务已接取：查明梅林推手真实身份（限时15日）。】

【失败惩罚：健康值-30。】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

纷纷扬扬，像是要掩埋一切痕迹。

但有些痕迹，越是掩埋，越是清晰。

暗涌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