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昆仑墟时,山门的白玉阶上积了层薄雪,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
李长老带着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候在殿前,见谢临渊与沈惊寒并肩走来,纷纷拱手行礼。没有了往日的猜忌与疏离,眼神里多了敬重与释然。
“谢长老,沈公子,辛苦二位了。”李长老须发皆白,声音却洪亮,“墨玄余党已清理得差不多,但魔族潜伏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谢临渊点头:“魔族既能混进昆仑,恐怕其他门派也难幸免。当务之急,是联合各大门派,彻查潜伏的奸细。”
沈惊寒补充道:“我听雪楼在江湖上眼线众多,可以负责打探消息。只是……”他看向谢临渊,“昆仑的防御结界,需得加固。墨玄曾篡改过核心符文,恐怕已留有破绽。”
谢临渊会意:“结界之事,我来处理。你我分头行动,三日后在此汇合。”
“好。”沈惊寒应下,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才转身离去。
谢临渊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合璧剑。李长老看在眼里,捋着胡须笑道:“谢长老与沈公子,倒是比年少时更默契了。”
谢临渊耳根微热,岔开话题:“李长老,我们去看看结界吧。”
昆仑的防御结界布在山门四周的山峦间,由历代掌门亲手铭刻的符文构成,核心阵眼在主峰之巅的“观星台”。谢临渊登上观星台时,夕阳正染红天际,将漫天风雪染成金红色。
阵眼中央的石碑上,果然有几处符文被篡改过,痕迹与静心阁结界的如出一辙,隐隐透着魔气。谢临渊指尖凝聚灵力,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篡改处,试图还原符文原貌。
可每当灵力注入,篡改的符文便会发出刺目的黑光,将他的灵力弹回。试了数次,他的额头已渗出细汗,指尖也被反弹的灵力震得发麻。
“这是被魔气浸染过的符文,单用你的灵力怕是不行。”
沈惊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来了,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是些刻画符文用的朱砂与符笔。“我带了‘清灵砂’,能中和魔气。你我灵力同源,一起试试。”
谢临渊点头。两人相对而立,同时将手掌按在石碑上。谢临渊的灵力沉稳如山,负责稳住阵眼;沈惊寒的灵力灵动如水,裹着清灵砂,一点点渗透进篡改的符文里。
起初,黑光依旧顽抗,甚至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有无数魔魂在挣扎。谢临渊只觉手臂发麻,几乎要按不住石碑。
“想着我们当年一起刻合璧剑的时候。”沈惊寒的声音带着笑意,灵力却陡然加重,“你总嫌我手不稳,非要握着我的手教我……”
温热的记忆顺着灵力传来。少年时的月光下,谢临渊握着沈惊寒的手,在剑脊上刻下彼此的名字,指尖相触的温度,比炉火还要烫。那时的灵力也是这样交缠,没有猜忌,没有隔阂,只有纯粹的信任。
谢临渊的心莫名一软,灵力竟变得更加流畅。沈惊寒的灵力仿佛受到牵引,与他的灵力交织成一道金白相间的光带,硬生生压过了黑光。被篡改的符文在光带中滋滋作响,渐渐褪去黑色,露出原本古老而庄严的纹路。
当最后一处符文被修复,整座观星台忽然亮起璀璨的光芒,结界的光晕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昆仑墟。风雪被挡在光晕之外,墟内暖意融融,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两人同时收回手,相视一笑,额角都带着薄汗。沈惊寒看着谢临渊发红的指尖,从袖中摸出药膏递过去:“擦擦吧,被魔气震到了。”
谢临渊接过药膏,忽然道:“方才……多谢。”
“谢什么?”沈惊寒挑眉,“谢我提醒你握过我的手?”
谢临渊的脸瞬间红透,转身看向远处的云海:“我是说……多谢你帮我修复结界。”
沈惊寒低笑出声,笑声在风雪里荡开,像一串碎玉相击。“那你该怎么谢我?”
谢临渊回头,撞进他含笑的眼。那双眼里映着漫天霞光,也映着自己的身影,清晰得让人心头发紧。他忽然想起少年时,沈惊寒总爱这样逗他,看他脸红的样子,然后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狐狸。
“三日后,我请你喝昆仑的雪酿。”谢临渊说,声音有些发紧。
“好啊。”沈惊寒应下,指尖却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可别忘了。”
三日后,两人在殿前汇合。沈惊寒带来了听雪楼的消息:魔族潜伏的奸细,在五大门派中都有踪迹,甚至有个隐秘的据点,藏在断魂崖的“黑风洞”里。
“黑风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谢临渊看着地图,“我们得联合其他门派,一同围剿。”
沈惊寒点头:“我已派人送去请柬,约定三日后在断魂崖外汇合。”他顿了顿,看向谢临渊,“只是这一战,怕是凶险。”
谢临渊握住他的手腕,掌心温热:“十年前你能为我闯水牢,这次,我陪你闯黑风洞。”
沈惊寒的眼底亮了起来,反手握住他的手,力道收紧:“好。”
殿前的风雪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合璧剑的剑鞘在阳光下泛着光,藤蔓纹路交缠,像两道再也分不开的影子。
他们知道,前路或许有刀光剑影,有血雨腥风,但只要彼此的剑还能并肩,只要掌心的温度还在,便没什么可怕的。
昆仑墟的钟声在山间回荡,古老而庄严,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役壮行,也像是在为这对跨越十年宿敌羁绊的人,奏响新的序章。
而那坛雪酿,已被谢临渊悄悄备好,就放在执法堂的架子上,等着战后,与沈惊寒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