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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父母应允,准备结亲

极乐大境

羊脂白玉的温润,透过掌心,一路熨帖到陈胤心腑深处。雪光映着芈菇清亮的眸子,那里面盛着的,是信任,是托付,亦是如这冬日晴空般澄澈的允诺。他喉头微哽,万千心绪只凝成紧紧一握,将那玉扣连同红线,珍而重之地贴身收藏,紧贴心口的位置。

归期既定,便不容迟延。接下来的日子,陈胤一面收拾行囊,一面加紧完成未尽之事。他重访陆老,禀明归乡之意,并将那方松花石砚奉还。陆老摩挲着石砚,慨然道:“此物既赠你,便是你的。携它归去,见砚如见故人,莫忘在此间所得所思。” 陈胤推辞不过,只得再次拜谢收下。陆老又取出一封已写就的信函,“老夫与令尊年岁相仿,或可称一声世交。此信聊表问候,亦略述你在此间情状,或可助你禀明堂上。”

这份长者周全的厚意,令陈胤感动不已。他又去了松烟阁、澄心堂等处,与相熟的掌柜、师傅话别。众人虽不舍,皆道“男儿志在四方,孝道为先”,并各有程仪相赠,或是一匣新墨,或是数卷佳纸,情意殷殷。

赴沈先生家辞行时,沈先生特地将前番栖霞岭所拓石刻残文整理出一份清晰的摹本,赠予陈胤。“学问无涯,不分南北。此物携去,闲时琢磨,莫使手生。他日若再来,盼你更有进境。” 那位精丹青的顾先生,竟还赶绘了一小幅《停云塔雪意图》相赠,画中塔影苍茫,雪絮纷飞,意境高远。陈胤一一拜领,深知这些馈赠,既是对他个人的认可,亦包含着对他与芈菇未来的祝福。

临行前日,陈胤再次来到芈菇家中。漱石轩内,炉火正暖,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离愁。芈菇已为他备好一个青布行囊,里面除了一些路上必备之物,还有两册新抄录的书卷——是她那本杂记册中,关于匠作、舆地部分的精要摘录与批注;另有一小包封存严密的茶叶,正是他初次来访时饮过的君山银针。

“路途迢递,风霜劳顿,这些或许无用,只是我一点心意。”芈菇语气平静,眼中却有不舍流转,“陆老、沈先生等人的赠礼,你可妥贴收好,皆是珍贵情谊。这玉扣……”她目光落在他颈间微微凸起的轮廓,“须臾不离身,可保平安。”

“姑娘所赠,胤必视若性命。”陈胤承诺道,又从自己行囊中取出一个扁平的木匣,打开,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半新的棉袍,针脚细密。“此乃家母亲手所缝,嘱我出门御寒。虽非贵重,然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今日转赠姑娘,天寒时或可添些暖意。见衣……如见我乡梓之心。”

以母亲所做的衣物相赠,寓意尤为深重。这不仅是情意的信物,更是将最根源的亲情与牵挂,呈于她面前。芈菇接过棉袍,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眼中泛起一层薄薄水光。她低下头,将棉袍轻轻抱在怀中,片刻,才抬起微红的眼眶,轻声道:“代我……谢过伯母。此衣,我必珍惜。”

两人对坐,一时默默。千言万语,似乎都已说尽,又似乎都堵在胸口。窗外暮色渐合,雪后的晴空格外明净,寒星初现。

“明日……我便不来送你了。”芈菇忽然道,声音很轻,“不惯那长亭折柳的场面。你自去便是,一路珍重。”

陈胤理解她的性情,点头道:“胤明白。姑娘亦请保重。我归家后,即修书前来。诸事若有进展,必第一时间禀告。”

芈菇“嗯”了一声,起身自画案抽屉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铜制印匣,打开,里面是一方新刻的、略带青灰的石料小印。印文并非名姓,而是四个古朴的篆字:“行必有恒”。

“昨日新刻的,刀法粗陋,聊表心意。”她将印推至陈胤面前,“盼你此后,无论为学为人,归乡远行,皆能持守此心,行必有恒。”

陈胤凝视那四个字,力透石背,仿佛刻入他魂魄。“行必有恒”……这不仅是勉励,更是对他“印证”之路的期许,是对他未来一切行动的嘱托。他郑重接过:“此印此训,胤终身铭记。”

最后一道夕光收尽,小婢进来掌灯。离别时刻终是到了。陈胤起身,对芈菇深深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芈菇亦起身还礼,送至二门,便停住脚步。

“去吧。”她立在门内的光影交界处,面容平静,唯眸光如星,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胤转身,大步走入已然降临的夜色之中。他没有回头,怕一回首,便再难迈动离去的脚步。怀中玉扣温润,背上行囊沉重,心中却充满了一种混合着离愁、责任与无限希望的复杂力量。

翌日拂晓,城门初开,陈胤便牵着一匹租来的青驴,踏上了归途。回望晨曦中庞大的城池轮廓,它不再是最初那个令人目眩的陌生巨兽,而是一个承载了他半载悲欢、无数记忆、以及全部爱情与梦想的、有温度的生命体。塔影、水巷、窑火、书轩……还有那抹始终鲜明的红色身影,都已深深烙入他的生命。他紧了紧肩上行囊,轻叱一声,青驴迈开蹄子,向着来时的方向,踏碎一路薄霜。

归途不比来时的满怀新鲜与探索,多了份沉甸甸的思虑与急迫。他晓行夜宿,风尘仆仆。每至驿站或城镇歇脚,必先寻纸笔,将途中见闻、所思所感,细细写下。这些文字,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写给芈菇的、延绵不断的长信。他写暮色中荒村的孤寂炊烟,写寒江上独钓的老叟,写路过某处古刹时听见的、与停云塔下风声依稀相似的檐角铜铃,亦写对家中父母的思念与即将禀明大事的志忑。他将“行必有恒”小印,端端正正地钤在每封信札的末尾。

路遇大雪封山,阻滞数日;也曾因渡口冰封,不得不绕行远路。这些艰难,在他心中,都成了对“恒心”二字的磨砺。贴身收藏的玉扣,在寒风中愈发显得温润可爱,仿佛是她无声的陪伴与鼓励。

一月有余,故乡熟悉的山水终于映入眼帘。那个他离开了大半年的小镇,在冬日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宁静而微小。离家越近,心跳愈急。既渴望见到父母容颜,又担忧如何启齿那关乎一生的重大决定。

家门前的腊梅开得正好,幽香浮动。母亲正在檐下簸着豆子,抬头看见风雪中归来的儿子,怔了一瞬,随即手中的簸箕“哐当”落地,眼泪涌了上来。“胤儿!我的儿!”父亲闻声也从屋内疾步走出,虽强自镇定,眼中的激动与欣喜却难以掩饰。

一家团聚,自有说不完的话。父母见他虽清瘦些,但目光沉稳,气度凝练,与离家时那个略显青涩的少年已判若两人,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晚间围炉,陈胤将大半年的经历,择要缓缓道来。他如何初入大城,如何结识诸位师长,如何学习观城察物,如何于学问上略有进益……他讲得细致,父母听得入神,时而惊叹,时而颔首。

然而,关于芈菇,他却一时不知如何措辞。直到夜深,父母催促他安歇,他才鼓起勇气,自怀中取出陆老的信函,双手呈与父亲。“父亲,母亲,此乃城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陆老先生,托儿转呈的家书。”

父亲有些诧异,接过信,就着灯光细读。信中,陆老以世交口吻问候,言辞恳切,随后以长辈眼光,详述陈胤在城中的表现,赞其“好学不倦,心性质朴,沉潜有恒”,更提及他“得遇良师益友,尤与城中芈氏女公子芈菇相交甚笃,女公子才德兼备,学识渊博,于胤多有指点,二人志趣相投,互为砥砺”云云。信末,陆老委婉提及,少年人情投意合,亦是佳话,望陈父陈母明察。

父亲读信时,神色由惊讶转为凝重,复又陷入沉思。母亲在一旁,虽不知信的具体内容,但从丈夫神色与儿子异常紧张的态度中,已察觉端倪。

信读罢,父亲良久不语,将信递给母亲。母亲识字不多,却也勉强看懂大意,手微微发抖,看向陈胤:“胤儿,这……这位芈菇姑娘,究竟是何等样人?你与她……”

陈胤离席,跪于父母面前。这是最郑重、最传统的禀告方式。他将自己与芈菇如何相识,如何受其引领见识世界,如何相知相惜,以及自己立誓求娶的心路历程,原原本本,坦诚道出。他提及芈菇的家世教养、才华学识、独立性情,更强调她如何理解并支持他的孝道与责任,以及两人对未来的理性考量。

“父亲,母亲,”陈胤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儿深知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更关乎两家门风与儿一生前程。芈菇姑娘,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她引儿见天地广阔,教儿明事理人情,更以‘行必有恒’相勉。儿敬她,慕她,亦知她乃儿此生良配,志同道合之人。儿此番心意,绝非一时冲动,乃历经半载相处、深思熟虑所致。恳请父亲母亲,体察儿心,允儿此愿!”

说罢,他伏地叩首。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炉火偶尔噼啪作响。母亲早已泪流满面,既为儿子的成长与坚定所感,又为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感到无措。父亲沉默许久,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先起来。”

陈胤依言起身,垂手恭立。

父亲看着儿子,目光复杂:“陆老信中,对你多有褒奖,对此女亦评价甚高。我与你母亲,并非不通情理之辈。你年岁渐长,自有主张。只是……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我陈家虽清寒,亦是诗礼传家;听你所言,芈氏乃城中望族,此女又如此不凡,恐我家……高攀不起。此其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你若娶她,是随她久居那大城,还是接她来这乡间?久居大城,父母在,不远游,教我们如何舍得?接来乡间,恐又委屈了人家姑娘。其三,婚姻乃结两姓之好,非你二人两情相悦即可。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方为正道。对方族中长辈,可会应允?”

父亲所虑,条条在理,皆是现实阻碍。陈胤早有准备,从容答道:“父亲所虑,儿亦反复思量。门第之见,固有之。然芈菇姑娘曾言,重在心性相投,志趣相通,而非门楣高低。她处置旧约,亦显其独立决断之能,非全受族老掣肘。此乃儿可努力争取之处。”

“至于安居之处,”陈胤继续道,“芈菇姑娘亦曾言,不愿儿全然舍弃父母故乡。儿与她商议,未来或可有两全之策,譬如每隔一段时日,往来居住,或于两地之间择一妥当地点。此事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总以孝道与夫妻情谊两全为要。”

“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胤目光恳切,“此正是儿归家首要之事。若得父亲母亲应允,儿便正式修书,恳请陆老或沈先生等德高望重之长辈,出面探问芈氏族中意向,再依礼行媒聘之事。一切遵循礼法,绝不敢有半分苟且。”

他回答得有条不紊,既尊重传统礼法,又展现了与芈菇共同商议过的务实态度,显是成熟了许多。

父亲的神色稍缓,与母亲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震动与一丝松动。儿子真的长大了,他的思虑,他的坚持,他的安排,已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此事……关乎你一生,亦关乎我陈家。”父亲终是叹了口气,“你且先去歇息。容我与你母亲,好好思量一番。”

陈胤知道,父母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并权衡利弊。他不再多言,恭敬行礼后退出。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房间,一切陈设如旧,恍如隔世。他取出那枚羊脂白玉扣,握在掌心,仿佛能汲取到远方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日,家中气氛有些微妙。父母虽依旧关怀他的饮食起居,却绝口不提婚事。陈胤也不催促,只默默帮着家中料理年关诸事,闲暇时便读书练字,将那方“行必有恒”的小印,钤在自己新抄的诗文上。他的沉稳与笃定,父母看在眼里。

年关渐近,小镇也开始有了过节的气氛。这日,父亲将陈胤唤至书房,母亲也在坐。父亲面前摊着几张信纸,正是陈胤归家后写给芈菇、却尚未寄出的长信(陈胤为表坦诚,已将信的内容概要告知父母)。

“这些信,我与你母亲看了。”父亲开口,语气平和了许多,“信中所述,皆你肺腑之言,亦见你情深义重。那芈菇姑娘的回信……”他指了指另外几封芈菇托驿卒辗转送至陈胤手中的信笺,陈胤亦呈与父母过目。“言辞清雅,见解不俗,确非寻常女子。更难得的是,她信中亦多次问及我与你母亲安好,并言明理解你的孝心,愿与你一同妥善安排未来。”

父亲长叹一声:“我儿能得此慧心佳侣,或许……真是你的缘分,也是我陈家的福气。”母亲在一旁,也默默点头,眼中已没了最初的抗拒,多了份接纳的柔和。

陈胤心中狂喜,几乎要落下泪来。

父亲正色道:“我与你母亲商议过了。这门亲事,我们……准了。”

“父亲!母亲!”陈胤再次跪倒,这次是喜悦与感激的泪水盈眶。

“你先别急。”父亲扶起他,“准是准了,但礼不可废。我这就修书,正式回复陆老先生,并恳请他,或他代为延请有德望者,向芈氏表达我陈家求亲之意。若得对方族中初步应允,再议纳采、问名等后续诸礼。”父亲沉吟道,“家中虽不富裕,但为你娶妇,必备齐六礼之资,绝不委屈了人家姑娘,亦不辱没我陈家门风。”

母亲也道:“正是。我儿看中的人,必定是极好的。只是路途遥远,诸多不便……但无论如何,礼数要周全。”

陈胤知道,父母这是完全站在了他一边,并且愿意竭尽全力,以最郑重的方式,为他求娶心爱之人。这份支持,重于泰山。

“儿……叩谢父亲母亲成全!”他哽咽道。

年关便在忙碌与希望交织中度过。陈胤一边协助父母筹备聘礼之资(家中变卖了些祖传的物件,又向亲友借贷了一些),一边与父亲反复斟酌,写就了给陆老及芈菇的正式信件。父亲在给陆老的信中,言辞恳切,既表达对陆老照拂之情的感谢,更正式提出联姻之请,并附上陈家的详细情况与聘礼清单(虽不丰厚,却已是倾其所有),态度谦恭而真诚。

给芈菇的信,则由陈胤执笔。他将父母应允之事,家中筹备之情,细细道来,字里行间充满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亦不忘叮嘱她保重身体,等待佳音。

正月刚过,信使便带着厚厚的信函与一颗殷切的心,向着那座遥远的城池出发了。等待回音的日子,变得格外漫长。陈胤每日除了读书温课,便是与父亲探讨学问,或帮母亲料理家事,看似平静,心中那根弦却始终紧绷着。

春日初临,河开雁来。这一日,镇上的驿卒终于送来了来自大城的回信。不止一封,有陆老的,有沈先生的,最厚的那封,字迹清逸,正是芈菇亲笔。

陈胤几乎是用颤抖的手,先拆开了陆老的信。陆老在信中先道恭喜,言陈父来信情真意切,他已亲自拜会芈菇族中一位主事的叔祖,呈上信函聘单。那位叔祖初闻此事,确有些惊讶与顾虑,但经陆老、沈先生等人从旁劝说,详述陈胤人品才学及两人情谊,又亲自询问芈菇意愿(芈菇态度明确而坚定),族中商议后,已初步应允,允诺可先“纳采”问名。

沈先生的信则补充了些细节,并告知芈菇近日安好,只是族中对此事仍有不同声音,需陈胤这边尽快依礼进行,以定局面。

最大的喜悦,来自芈菇的信。她并未多言族中琐碎,只道:“信已收悉,闻堂上应允,心甚慰之。诸事有陆、沈诸位长辈周旋,可免悬念。君家礼数周全,心意已至,吾心亦然。春日迟迟,卉木萋萋,静候佳期。” 随信还附了一片压干的忍冬叶片,翠色虽褪,形貌犹存,正是那年书坊院中所植。信中更提及,那幅《秋苇暮山图》已被她重新装池,配了楠木画盒,等待它的另一半主人。

字字句句,如春风化雨,滋润了陈胤焦灼的心田。她知道了,她安好,她在等待,并且以忍冬叶相寄,寓意坚韧与持久。族中虽有波折,但她与诸位长辈正在努力。

陈胤立刻将信禀明父母。父亲当即决定,择日便亲自携正式聘礼,前往大城行“纳采”之礼。虽然路途辛苦,且家中事务需人照料,但父亲坚持:“婚姻大事,男家需尽诚意。我亲往,方显郑重。” 母亲虽不舍丈夫远行,亦知此理,默默为父亲准备行装。

临行前,陈胤将一枚自己亲手雕刻的桃木小印交给父亲,印文是“芝兰同室”,取义夫妻同心,品德高洁。“请父亲将此印,连同聘礼,一并交与芈菇。”

父亲拍了拍儿子的肩,目光中满是鼓励与感慨:“我儿放心。为父定当尽力,促成这桩美满姻缘。”

春日和煦,父亲带着厚重的期望与聘礼,踏上了前往大城的路。陈胤留在家中,一边照料母亲,一边更加发奋读书。他知道,真正的“印证”,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需要他与芈菇携手,以“行必有恒”之心,共同面对一切风雨与晴岚。而此刻,希望已在眼前,如这渐暖的春风,不可阻挡。

父亲跋涉月余方归,满面风尘却难掩眸中欣然。芈菇族中那位主事的叔祖,见陈父亲至,礼数周全,言辞恳切,聘礼虽不豪奢却尽显诚意,又兼陆老、沈先生等人力证陈胤人品才学,终是颔首应允。然族老亦言:“芈菇自幼失怙,由族中抚育教导,视若明珠。既许婚事,望陈郎不负此心,他日若得寸进,亦须善待我族。”父亲自然一一应承,代子立誓。

随父亲归来的,除却正式允婚的文书,另有一个扁平的紫檀木匣。匣中正是芈菇重装后的《秋苇暮山图》,展开观之,裱工精雅,绫边清素,其上两人笔墨浑然一体,右下角新添一枚“芝兰同室”小印,与陈胤所刻竟似天成。匣底另有一素笺,芈菇笔迹清峭:“图已成卷,静待同观。聘雁既通,佳期可盼。春山在望,各自珍摄。”

陈胤抚卷观书,心潮澎湃。纳采既成,依礼便是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诸事。然两地遥隔,六礼行来颇费周章。父亲与族中长辈商议,决定趁春日农闲,遣稳重温良的媒妁携礼正式问名纳吉,并商议大致婚期。陈胤则闭门苦读,预备今秋应试。芈菇信中亦勉励:“功名乃锦上之花,非雪中之炭。然男儿立世,当有所为。君且安心向学,余事自有长辈周全。”

鸿雁往返间,夏木已成荫。媒妁往来传讯,将两人年度生辰合过,得“天作之合”之吉兆,纳征之礼亦在筹措。芈菇族中允诺,婚期可定于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届时陈胤或已试毕,时间恰宜。

秋闱将至,陈胤携着那份沉甸甸的期盼与“行必有恒”的印训,再别父母,赴府城应试。考场中他心无旁骛,将半载所悟所思化入文章。放榜之日,赫然中举,名次虽不显赫,却足慰寒窗。

捷报传至家中,亦飞报大城。芈菇来信,寥寥数语:“闻君折桂,心甚喜之。然功名如露,初心如磐。愿君持守。”随信寄来一缕以红绳系着的青丝,不言而喻。

冬雪再临之时,六礼前五礼已毕,婚期定于来年三月三。陈胤于故乡,备喜房,习礼仪,心如春水,静待佳期。他知道,所有的等待与印证,都将迎来最圆满的落笔。而那幅早已合作完成的画卷,正等待着在属于他们的春天里,徐徐展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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