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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等候佳人,如痴如醉

极乐大境

芈菇那句“自行珍重”的清音,在陈胤心头萦绕了整整一夜,仿若古塔檐角虚拟的风铃。翌日清晨,他推开客栈轩窗,不再是急迫地寻觅那抹熟悉的身影,而是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独属于此刻的空气。城市在他眼中,第一次有了“自主”的轮廓——它不再是芈菇话语与身影所编织的秘境,而是一片等待他独自用脚步与心神去丈量、印证的实在疆域。

他并未刻意规划路径,只信步而行。先至南市,此处与城西的停云塔迥异,盈满着蓬蓬的、近乎蒸腾的生气。昨日乘船瞥见的临水人家,此刻真切地呈现眼前:妇人蹲在石阶上浣衣,槌声与笑语齐飞;孩童举着风车从巷弄呼啸穿过,带起一阵轻尘;挑着鲜嫩菜蔬的农人扁担吱呀,额角的汗珠在朝阳下亮如碎金。陈胤在一处卖木槿花的担前驻足,那紫红的花瓣上露水未晞。他买下一小束,并无特定缘由,只觉得这鲜妍的生机,值得捧在手中。

穿过市井的喧嚣,他依着记忆,向昨日芈菇提及的、藏于深巷的茶铺行去。铺面果然窄小,泥炉铜壶,陈设简朴。掌柜是个寡言的老者,默默递上一盏粗茶。陈胤于僻静处坐下,茶汤滋味清苦回甘,确与别处不同。他静静听着周遭茶客的闲谈——议论漕粮新规的粮商,叹息儿孙远行的老丈,低声交换绣样的妇人……这些声响不再是无意义的嘈杂,而成了他理解这城市肌理的具体注脚。他能从粮商的忧色里,窥见水脉经济的细微波动;从老丈的叹息中,感知人世离合的寻常温度。芈菇引他听闻的“心跳”,此刻他仿佛能自行触探到它的节律。

午后,他不知不觉竟又踱至城墙之下。昨日与芈菇同观窑场的那片开阔地,今日独看,景象又有不同。他不再仅是远观那创造之力,而是走近一位正在给素坯勾勒青花的老画师身旁,静立旁观。画笔如游丝,在陶土上蜿蜒出缠枝莲纹,笔尖的每一次提顿转折,都凝聚着数十载光阴练就的稳准狠。画师全神贯注,眼中唯有笔下渐次生发的花叶世界。陈胤忽然想到停云塔砖石上的风雨纹,想到老槐树包裹的刻痕,亦想到芈菇讲述那些故事时沉静的侧脸。所谓“记忆”,或许并非全然被动地封存,更在于这般专注的、一代复一代的“刻画”与“传递”。他陈胤,此刻不也正将这城市的影像与感触,细细勾勒于心版之上么?

日影西移,他登上另一段城墙。此处并非昨日与芈菇同伫之地,风景却更显苍茫。极目望去,城外田畴阡陌如棋局,更远处青山隐隐,有孤鸟投林。回望城内,万千屋瓦铺陈至天际,暮色初染,已有零星灯火如惺忪睡眼,缓缓亮起。一种浩渺的孤寂感,与昨日同她在时的沉静感悟截然不同,却也让他对“远行”与“驻足”有了更深一层的体认。芈菇生于斯长于斯,她的根须深植于这土地的记忆与烟火之中;而自己,则像一片被风吹至此处的种子,能否在此生根发芽,不仅取决于风愿,更取决于土地是否接纳,以及种子自身是否有破土而出的力量与韧性。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陈胤并未径直返回客栈,而是依着心中一点模糊的指引,向城东一片较为幽静的坊巷行去。他并不确知芈菇居于何处,亦无意唐突寻访,只是觉得,在这独自体悟了一日之后,行走在她可能日常经过的街巷,能让那份思念与誓愿,变得更具体,也更沉着。

巷内多是门户齐整的院落,墙头偶有花枝探出,在渐暗的天光里失了颜色,只余剪影。他步履轻缓,耳中听得各家隐约的碗盏声、笑语声、乃至母亲的催唤声,汇成一片温存的薄暮交响。在一处栽有枇杷树的院墙外,他忽地驻足。

院门并未紧闭,虚掩着一道缝隙,透出里头暖黄的灯光与低低的琴音。琴声淙淙,并不复杂,反反复复只是几个清寥的调子,却有一种涤荡尘虑的宁静力量,与这薄暮时分的气息莫名契合。陈胤静静立于墙外阴影中,心中并无窥探之念,只是被这琴音吸引,仿佛它能慰藉一日漫游后那丰盈却略显疲惫的心神。

琴声不知何时停了。片刻静默后,门内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吱呀”一声轻响,那扇虚掩的门被稍稍推开些。一个身着淡青衫子、作侍女打扮的小姑娘探出身来,手中提着一盏小小的绢灯,似要悬挂门首。她一眼便瞧见了墙外伫立的陈胤,微吃一惊,却并不十分惧怕,只眨了眨眼,借着手中灯光与天际最后一丝微明,打量着他。

陈胤忙微微躬身,歉然道:“在下途经此处,偶闻琴音清妙,不觉驻足,惊扰了。”

小姑娘见他举止有礼,黑袍虽旧却整洁,手中还握着一束有些萎了的木槿花,神色便缓和下来,抿嘴一笑:“原是个听琴的。这调子是我家姑娘素日习练的,平淡得很,当不得‘清妙’二字。”她口齿伶俐,目光在陈胤脸上转了一转,忽然“咦”了一声,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好奇,“你……你莫不是那位,近日总与我家姑娘同游的陈郎君?”

陈胤心下一震,万没料想在此地被一个陌生侍女认出。他面上努力维持平静,只道:“在下陈胤。不知姑娘所言……”

“错不了,”小姑娘笑容更明显了些,带着些许了然与善意,“姑娘前两日吩咐过,若在附近见一身穿旧黑袍、神情……嗯,神情认真的年轻生人,多半便是了。我原还不信能这般巧,今日倒真遇着了。”她并不多说芈菇如何描述,只将手中绢灯挂好,暖光晕开一小圈,“姑娘此刻不在,往城北探望旧塾师去了。郎君可要留个话?或是改日再来?”

陈胤心中暖流与悸动交织。原来芈菇并非全然放任他“自行珍重”,竟还曾对家中人有过如此细微的叮嘱。这份默然的关切,比任何言语都更撼动他。他摇了摇头:“不必留话。只是偶然听得琴音,已是有缘。请转告……请转告芈菇姑娘,陈胤自行观城,略有所得,一切安好。”

小姑娘点点头:“晓得了。夜渐深,郎君也请早些回罢。”说罢,对他又笑了笑,便转身掩门而入,将那暖光与琴声余韵,一并关在了门内。

陈胤又在枇杷树的阴影里立了片刻,手中那束木槿花在渐浓的夜色里已看不清颜色,只余模糊的轮廓。他抬起头,望见天边初现的疏星,又回头看了看那扇透出温暖灯光的窗扉,心中那片由芈菇身影点燃的、原本有些飘忽的火焰,此刻仿佛被注入了实实在在的灯油,燃烧得稳定而明亮。

他知晓,独自探索的这一日,并非远离,而是更深的靠近。这座城市,连同城中那个如谜亦如钥的女子,正以一种他逐渐能够理解的方式,向他缓缓敞开。而他的誓愿,在这寻常巷陌的暖灯与琴音里,在那侍女一句寻常的“陈郎君”称呼中,悄然落地生根。前路依旧在夜色中延伸,但他的步履,已踏得无比坚实。

自那夜枇杷树下偶遇侍女、闻琴音而归,陈胤的心境复又不同。芈菇的存在,不再仅是引领他的鲜明路标,更化作了弥漫于这城市空气里的、温润的背景光晕。他开始了一种奇特的独行:白日里,他或重访旧地,或探索新城隅,用自己的眼与心去印证、去延展芈菇曾为他点染的画卷;暮色中,他常会不自觉踱至城东那植有枇杷树的巷弄附近,并不靠近,只远远望一眼那扇有时透出灯光的窗,或聆听风中是否飘来断续的琴音,仿佛那是一种安神的仪式。

如此过了三两日,一个微雨的午后,陈胤正在客栈窗前临摹昨日在古玩铺瞥见的一尊陶俑神韵,忽闻楼梯轻响,掌柜娘子上来,递过一枚素笺,笑道:“陈郎君,方才巷口有个青衣小婢送来此物,说是交与你的。”

素笺微潮,带着雨气的清润,并无封缄。展开,只见上头寥寥数行小楷,墨迹秀逸,却力透纸背:“闻君近日独游,所见当丰。今雨添愁,西林寺后山茶园,新绿堪赏。未时若得暇,可携清兴一往。芈菇字。”

心像被这微凉的雨笺熨帖了一下,旋即又欢跳起来。西林寺他听过,在城西僻静处,香火不盛,后山有茶园倒是未曾知晓。他小心将素笺收入怀中,那“芈菇”二字落款,似比任何印章都更显珍重。

未时初,雨丝渐歇,化为濛濛湿气。陈胤换上最整洁的一件深青直裰,依言前往。西林寺果然古朴清寂,黄墙被雨洗得鲜润,绕过正殿,沿一条被滴水浸润得发亮的石阶蜿蜒向上,不久便见层层叠叠的茶畦,依山势铺展,绿意盎然,在雨后的薄雾中如漾开的碧波。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植物特有的清冽气息。

芈菇已在茶园高处一方小亭中。她今日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襦裙,外罩月白半臂,长发松松绾起,斜插一支青玉簪子,正凭栏望着山脚下雾气缭绕的城市轮廓。听见脚步声,她回眸,眼中泛起笑意,如春水破冰。“路上滑,可好走?”

“景致清幽,不觉路滑。”陈胤步入小亭,与她并肩而立。从这个角度望去,城市匍匐在脚下,被雨雾柔化了棱角,如同一幅洇湿的水墨,静谧而陌生。“此处视野,又与城墙上不同。”

“嗯,”芈菇点头,“城墙上看,是它的骨骼与气势;此处看,是它的呼吸与眠态。尤其雨后,万千尘嚣都被涤去,像个洗尽铅华的人,露出本来静谧的眉目。”她顿了顿,指向茶畦,“这茶园是寺里旧产,僧人自植自采自炒,量少,不外售,只待有缘的香客。茶味或许不算极品,但沾着山气与禅意,别有一种通透。”

她引他走下亭子,步入茶畦间的小径。茶叶上的水珠晶莹,偶有栖鸟被惊动,扑棱棱飞起,带落一串凉沁沁的水滴。芈菇俯身,指尖轻轻拂过一丛嫩芽,动作轻柔如对待婴儿。“看这新绿,经过一场雨,颜色更深了一层,仿佛将天地的精气都吸了进去。制茶亦如修行,火候、力道、时辰,差之毫厘,滋味便谬以千里。”

陈胤随她缓行,目光所及,是满眼饱含水光的绿意,鼻尖萦绕的是清芬,耳中是她低柔的解说。这情境与先前市井、窑场、水巷、古塔皆然不同,是一种洗净尘虑的、近乎出世的宁静。他忽然觉得,芈菇像这茶园,拥有多重的面貌与层次:市井中她是鲜活的红,书坊里她是沉静的碧,水道上她是灵动的青,古塔下她是深沉的玄,而在此处,她是这雨后天青般的通透与宁和。

“前几日独自走走,可有所得?”她在一处石磴上坐下,仰头问他。

陈胤在她侧旁寻了块干净山石坐了,沉吟片刻,方道:“重走了些旧路,也探了些新巷。初见时,觉得这城是幅泼彩的巨画,令人目眩;经你引领,似得了窥其笔触与墨韵的法门;而独自再看,方觉自己亦成了画中一点微墨,虽不知最终落于何处,却开始试着感受周遭其他笔墨的呼吸与意图。”他顿了顿,望向她,“那夜……在枇杷树下,偶闻琴音。未知是姑娘在习练?”

芈菇眼中掠过一丝微讶,随即了然,笑意浅浅:“那日归家,小婢已告知于我。琴是旧物,随手抚弄,不成曲调,让你见笑了。”她并不深谈琴事,转而道,“你说自己是画中一点微墨,这比喻甚好。这城本就是无数点微墨汇聚而成,各有其轨迹,交错、晕染、重叠,方成气象。你能有此感,便是真正‘看见’了。”

雨后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如金箭般投射下来,照亮了对面山坡上的一片茶畦,绿得耀眼,而他们所处之地仍在一片清凉的阴影中,明暗对比,恍若两个世界。

“这光景,”芈菇望着那跳跃的光斑,似有所思,“像极了人生,也像极了缘分。你不知道光会何时照到你身上,但你知道,它总会照亮某处。”她收回目光,看向陈胤,眼神清澈而平静,“阿胤,你远道而来,为此城注入一点新的墨色。你的轨迹,最终会去往何方?”

这话问得温和,却直指核心。陈胤迎着她的目光,胸腔里那股盘旋已久的炽热与郑重,再也无法抑制。他站起身,走到亭边光亮与阴影的交界处,如同那日书坊门口,然后转身,面向仍坐在石磴上的芈菇,深深一揖。

“芈菇姑娘,”他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却字字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陈胤此生,未曾如此恳切。初见姑娘于市廛红尘,如见惊鸿照影;再识姑娘于街巷烟火、流水古塔,方知惊鸿之姿,源于其魂之深、其心之明、其情之真。胤自知出身寒微,飘萍无根,本不敢有非分之想。然数日来,神魂相系,念兹在兹,已无可自拔。此心此志,天地可鉴。”他直起身,目光如炬,凝视着芈菇,“胤之轨迹,愿为姑娘而驻。此生所求,惟愿能常伴姑娘左右,护你眸中清明,续你口中故事,与你同看这城池四时流转,直至发白齿摇。不知姑娘……可愿纳此微墨,容我落笔于你的画卷之中?”

山风拂过茶园,掀起层层绿浪,沙沙作响,似在为他这番剖白作注。芈菇静静地听着,面上并无少女的羞怯慌乱,亦无惊讶,只有一种深潭般的沉静。她久久未语,只望着他,眼中光影流转,似在权衡,似在回忆,似在探寻他话语中最深层的纹路。

良久,她轻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步之遥,同样站在了那明暗交界线上。她抬起头,目光与他相接。

“阿胤,”她唤他,声音如山间清泉,凉而润,“你的心意,我听见了。沉重,且真。”她顿了顿,眼底泛起一丝极为复杂的涟漪,似有欣慰,有怅惘,亦有难以言喻的深远,“只是,这城池的画卷,并非静止。笔墨会干,色彩会褪,新的墨痕会覆盖旧的。而我……”她微微侧首,望向山下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万家灯火,“我的根须,已与这土地古老记忆缠绕太深。我的悲喜,与它的呼吸同步。接纳一点新墨,或许不难;难的是,这点新墨,是否真能不畏岁月风霜,不惧画卷本身的变迁,永远保持今日这般的鲜润与笃定?”

她的话语没有拒绝,却比直接的拒绝更令人心头发紧。她将他的誓愿,置于漫长光阴与城市变迁的宏大背景下拷问。陈胤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却也激起了更为澎湃的斗志。

“画卷会变,笔墨会陈,”他斩钉截铁,目光不曾移开半分,“但落笔那一刻的心意,若真,便是永恒。胤愿以此心为墨,以余生为笔,无论画卷如何舒卷,风霜如何侵蚀,只求与姑娘共执笔,同观沧海化桑田。”

芈菇看着他眼中燃烧的、近乎执拗的赤诚,终于,极轻极缓地,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幅度微小,却仿佛用尽了力气。

“既如此,”她声音轻如叹息,却又带着一种决断后的释然,“便让光阴……来印证今日之言吧。”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愿”,但这“印证”二字,之于陈胤,已是荒漠中突现的清泉,绝壁上垂落的藤蔓。他明白,这并非终结,而是真正的开始——一段需要他用一生去履行、去证明的漫长序章。

阳光终于完全驱散了阴云,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整个茶园,将他们周身照得透亮,再无阴影。远处寺钟悠然响起,浑厚的音波在山谷间回荡,惊起群鸟,振翅飞向澄澈如洗的碧空。

茶园一诺,重若千钧。自那日归来,陈胤心中既充满了夙愿得诉的激荡,亦沉淀下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清醒。芈菇那“让光阴印证”的话语,如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映照出的,是他自己愈发清晰的面目与路途。他不再仅是渴望靠近的追寻者,更成了需以行动砥砺誓言的践行者。

他依旧在城中行走,步履却更见沉稳。不再仅仅是观看与体悟,他开始尝试“介入”。窑场边,他会为劳作的匠人递上一碗凉茶;书坊里,他帮着坊主整理散乱的残卷;甚至在南市,他会用日渐熟练的本地方言,与卖绒线的阿婆攀谈几句家常。这些细微之举,让他感觉自己的“墨迹”,正一点点、极缓慢地,试图渗入这城市的肌理。他仍常去城东巷弄,有时能“巧遇”芈菇的侍女提篮采买,彼此颔首为礼,偶尔得一句“姑娘安好”的传达,便足以慰藉数日相思。

这日,陈胤正在客栈后院槐树下临帖,掌柜娘子笑意盈盈地走来,手中捧着一只尺许长的锦匣。“陈郎君,芈菇姑娘府上遣人送来的,嘱咐亲手交与你。”

锦匣紫檀木质,触手温润,并无雕饰,唯合缝处严丝合扣。陈胤谢过,捧回房中,心绪微澜。启开匣盖,并无信笺,只静静躺着一卷画轴。他深吸一口气,将画轴轻轻展开。

是一幅设色绢本。画面近处,一片雨后的茶园,新绿欲滴,云雾氤氲,一道石阶蜿蜒没入苍翠深处,阶旁小亭仅露一角。中景,城池的轮廓在雾霭中若隐若现,笔法空灵,似有呼吸。远景则是淡墨渲染的隐隐青山,与天际流云相接。整幅画气韵生动,润泽通透,尤其对光影与湿气的把握,令人恍觉画中雾霭可触、茶香可闻。画心空白处,并无题跋,唯右下角钤着一方小小朱印,印文古篆,细辨之,正是“芈菇”二字。

陈胤怔住了。这分明是那日西林寺后山所见之景,却又非全然写实。画中透出的那份宁谧、超然与深远的意境,远非眼前实景所能囊括。这与其说是一幅风景画,不如说是她心境与眼界的映照——她所见的城池与山川,始终笼罩着一层智慧的雾霭与诗性的距离。赠此画,是无言的交流,亦是无声的叩问:你可见我眼中天地?可愿步入这画中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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