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开始下雨。
苏晴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雨滴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痕。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晕开，像一幅被水洗过的油画，朦胧，美丽，也凄凉。
手机一直很安静。陈辰没有发消息，小雨也没有。这种安静比喧嚣更让人不安。她想象着那个家里的画面——陈辰把请柬递给小雨，小雨看着上面的字，然后呢？她会哭吗？会闹吗？会把请柬撕碎扔在他脸上吗？还是会沉默，像今天早晨那样，只是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发生什么，痛苦都是真实的。陈辰的痛苦，小雨的痛苦，还有她自己的痛苦。这些痛苦像一张网，把他们三个人紧紧缠住，越挣扎，缠得越紧。
九点半，雨下得更大了。雷声在远处滚动，像某种沉闷的鼓点。苏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手机突然震动了。
是陈辰。只有三个字：“她收了。”
收了。没有撕，没有扔，没有哭闹，只是收了。像接受一份普通的请柬，像接受一个既成的事实。
苏晴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然后她回复：“好。你早点休息。”
发送。关掉手机。拿起包。走出办公室。
走廊很安静，只有她高跟鞋的声音在回荡。电梯从一楼缓缓上升，她走进去，按下“1”。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她看着自己，突然很想问：苏晴，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陈辰？为了小雨？还是为了你自己？
电梯门开了，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她走出医院，雨立刻打在身上，冰凉。她没有打伞，只是慢慢地走，任由雨水淋湿头发和衣服。
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车灯在雨幕中切开一道道光路。她走过熟悉的街道，路过那家咖啡店——“遗忘角落”。店已经打烊了，招牌的灯暗着，只有门楣上的风铃在风雨中轻轻摇晃，发出零星的声响。
她停下脚步，看着14号座的窗户。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可她仿佛能看见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风铃，茉莉花香，林晚温柔的笑，小雨晃着的脚丫，陈辰偷看的眼神。
那么美好的开始，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她提出“假结婚”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失控了。像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后面的连锁反应，谁也阻止不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拿出来看，是陈辰又发来一条短信：“小雨在房间里哭。声音很小，但我听见了。”
苏晴的心脏猛地一紧。她想象着那个画面——小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捂着嘴哭，不敢发出声音，可门外的陈辰还是听见了。他站在门外，听着女儿的哭声，手抬起来想敲门，又放下，又抬起，又放下。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听着，心如刀割。
她回复：“进去看看她。”
“我不敢。”陈辰很快回复，“我怕我一进去，就演不下去了。”
苏晴盯着那条短信，突然觉得眼眶发热。雨很大，打在她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靠在咖啡店的玻璃窗上，冰凉的触感透过湿透的衣服传到皮肤。
她想起陈辰在办公室里说的那句话：“我只是不习惯说谎。”
是啊，他也不习惯演戏。不习惯伤害自己最爱的人，不习惯亲手毁掉十年的感情，不习惯在女儿的哭声中保持沉默。
可是他必须演。她也必须演。这场戏一旦开场，就没有中场休息，没有叫停的机会。他们必须演到最后一幕，演到小雨彻底死心，演到这场荒诞的婚礼落下帷幕。
哪怕心里在滴血，脸上也要带着笑。
雨越下越大，苏晴终于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进车里，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小姐，你全身都湿透了，没事吧？”
“没事。”她说，声音有些哑，“回家。”
车在雨夜中穿行，窗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光影。苏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陈辰疲惫的脸，小雨空洞的眼神，红色的请柬，洁白的婚纱，还有那个即将到来的、注定痛苦的婚礼。
对不起。她在心里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所有人。
可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了，而且还在继续。她能做的，只是把这场戏演完，然后祈祷，在戏散场之后，他们三个人，至少还能有一个，能找到重新开始的路。
哪怕那条路，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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