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印刷店送来了请柬样本。
苏晴坐在办公室里,拆开牛皮纸信封。一沓红色的请柬滑出来,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很精致,很喜庆,也很刺眼。
她拿起一张,手指抚过上面的字:
“诚挚邀请您参加
陈辰先生与苏晴女士的婚礼
时间:XXXX年X月X日(农历X月初八)上午十时
地点:君悦酒店三楼玫瑰厅
敬请光临”
下面是她和陈辰的名字并列,像某种庄严的宣告。她把请柬翻过来,背面是酒店的地图和停车信息。一切都完美,无懈可击。
手机响了,是陈辰打来的。
“请柬印好了?”他问,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嗯,样本送来了。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写名字发放了。”
“好。我……下午去找你拿一些。有些同事,我亲自给。”
“小雨的那份,”苏晴顿了顿,“要我写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苏晴能听见陈辰的呼吸声,很轻,很压抑。过了很久,他才说:“我来写吧。有些话……我亲自跟她说。”
“好。”
挂断电话,苏晴拿起笔,在空白请柬上写第一个名字:“院长办公室”。字迹工整,一笔一划,像在抄写病历。可手在微微颤抖,墨水在纸上洇开细微的毛边。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还在医学院读书时,参加过一场婚礼。新娘是她的学姐,新郎是她们系的教授。婚礼很盛大,所有人都说“天作之合”。可她在洗手间听见新娘在哭,对着电话说:“妈,我不爱他,可是我需要这个身份……”
那时她不懂,为什么要嫁给不爱的人。现在她懂了。有些婚姻,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需要——需要解脱,需要救赎,需要给一段错误的关系画上句号。
她的婚礼,就是这样一个句号。一个鲜血淋漓的句号。
下午三点,陈辰来她办公室拿请柬。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里的血丝更多了,但表情很平静。苏晴把一沓请柬递给他,他接过,手指碰到她的,冰凉。
“小雨……”苏晴欲言又止。
“我晚上回家跟她说。”陈辰说,声音很轻,“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陈辰,”苏晴叫住他,“如果她受不了,如果她崩溃,这场戏我们可以……”
“不可以。”陈辰打断她,眼神很坚定,坚定得近乎残忍,“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回头。回头的话,前面的痛苦都白费了。”
苏晴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这个曾经那么温柔、那么有温度的男人,现在变得像一块冰,又冷又硬。是这场戏改变了他,还是他本性里就有这样的一面?
“好。”她最终说。
陈辰拿着请柬离开了。苏晴站在窗前,看着他穿过医院的花园,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被拉得很长。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背挺得很直,像在履行某种不可动摇的使命。
她不知道他晚上会怎么跟小雨说。是直接把请柬给她?还是先铺垫,先解释,先道歉?无论哪种方式,对那个十八岁的女孩来说,都太残忍了。
手机又响了,是婚庆公司发来的流程确认。她点开,一页一页地看:音乐清单,鲜花布置,灯光效果,摄影机位……每一个细节都精心设计,每一处安排都无懈可击。
一场完美的婚礼。一场残忍的演出。
而她,是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