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苏晴独自去了婚纱店。
店员很热情，领她到贵宾区，端来茶点。巨大的落地镜前，一排婚纱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蕾丝的，缎面的，鱼尾的，公主裙的。每一件都很美，美得不真实。
“苏小姐想试哪种款式？”店员问。
“简约一点的，缎面。”苏晴说。
店员很快挑出三件。第一件是抹胸款，胸口有精致的刺绣；第二件是V领长袖，袖口是透明的蕾丝；第三件最简单——方领，无袖，从胸口到裙摆是流畅的A字型，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布料本身的光泽。
“这件。”苏晴指着第三件。
“苏小姐眼光真好。这件是意大利进口的缎，质感非常好，很显气质。”店员取下婚纱，“您未婚夫没一起来吗？”
“他工作忙。”苏晴说，声音平静。
在店员的帮助下，她穿上婚纱。布料很滑，贴在皮肤上凉凉的。拉链从腰际拉到脖颈，像某种温柔的束缚。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女人。
镜子里的人穿着洁白的嫁衣，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脸上化了淡妆。很美，很优雅，很……陌生。这不是她。或者说，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苏晴，三十八岁，心理医生，独身，暗恋一个男人十五年，现在要和那个男人演一场假结婚的戏。
而镜子里的这个女人，是“准新娘苏晴”，是即将成为“陈太太”的女人，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
“很美。”店员在旁边赞叹，“您未婚夫看到一定会惊艳的。”
苏晴笑了笑，没说话。她想象着陈辰看到这身婚纱的样子——他会惊艳吗？会感动吗？还是会觉得荒谬，觉得讽刺，觉得痛苦？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他是什么反应，她都必须穿着这件婚纱，走过红毯，站在他身边，说“我愿意”。
“就这件吧。”她说。
“需要修改尺寸吗？”
“腰这里稍微松一点，其他不用。”
“好的。那配饰呢？头纱，项链，耳环？”
“最简单的头纱，长度到腰就好。首饰不需要。”
付了定金，留下修改尺寸，苏晴走出婚纱店。下午的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暖暖的。街上人来人往，情侣挽着手，孩子牵着父母的手，老人互相搀扶着。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温暖。
可苏晴走在其中，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那些幸福的表情，那些亲密的动作，那些关于未来的讨论……都和她无关。她的“婚礼”是一场戏，她的“幸福”是一个道具，她的“未来”是戏散场后的空虚。
手机响了，是陈辰发来的短信：“小雨今天问我，你是不是真的要结婚了。我说是。她没说话，回房间了。”
苏晴盯着那条短信，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她能想象那个画面——小雨站在陈辰面前，仰着脸，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熄灭。她问“是不是真的”，陈辰说“是”，然后她转身，回房间，关上门。没有哭，没有闹，只是沉默。
有时候，沉默比爆发更可怕。
她回复：“知道了。”
发送成功后，她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突然觉得很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她紧紧包裹，让她喘不过气。
对不起。她在心里说，不知道是对谁说，也不知道谁能听见。
对不起，陈辰。对不起，小雨。对不起，林晚。
对不起，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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