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张函瑞一觉睡到下午一点才被饿醒。他顶着比昨天更狂野的头发，迷迷糊糊摸到手机，习惯性点开了常吃的那家川菜馆。水煮鱼、辣子鸡、麻婆豆腐……手指一顿乱戳，结算，支付。
然后，他倒头又睡了半小时回笼觉。
直到门铃声像催命一样响起。
他挣扎着爬起来，扒拉两下头发，穿着那身皱巴巴的、印着卡通恐龙图案的睡衣去开门，嘴里嘟囔着：“来了来了，急什么……”
门一开，不是预想中的黄色或蓝色外卖服。
左奇函拎着一个印着餐馆Logo的塑料袋，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他换了件浅灰色的毛衣，看起来清爽又居家，跟张函瑞的“恐龙瘫”造型形成惨烈对比。
“你的外卖。”左奇函把袋子往前一递，语气平淡得像在播报天气，“送到我那儿了。”
张函瑞愣了一下，瞬间清醒大半，赶紧接过袋子。热乎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哦……谢了。”他有点别扭，主要是觉得自己这副尊容在对方面前有点落了下风。
左奇函却没走，目光在他睡衣的恐龙图案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微妙地动了一下：“品味独特。”
张函瑞立刻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好像能遮住睡衣似的，梗着脖子：“要你管！恐龙怎么了？恐龙代表力量！”
“嗯，力量。”左奇函点点头，视线扫过他光着的脚丫，“力量到连外卖地址都能写错。”
“我……我那是睡迷糊了！”张函瑞脸有点热，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是我点的？万一是别人呢？” 他记得自己好像没写房号，只写了楼层和大致方位。
左奇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微微挑眉：“这层就两户。除了你，还有谁会在这个点，点这么一桌子辣得不行的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付款人姓名，‘瑞瑞小朋友’。”
张函瑞的脸“轰”一下全红了。那是他某次偷懒，用他小表弟的手机点餐留下的“历史遗产”，一直没改！
“要、要你管！我乐意！”他彻底炸毛，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外卖送到了，你可以走了左少爷！不送！”
左奇函看着他红透的耳朵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非但没走，反而往前凑了半步，倚在了门框上，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张函瑞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洗衣液混合着一点清爽须后水的味道。
“走可以。”左奇函慢条斯理地说，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戏谑，“不过，张函瑞，你打算怎么谢我？我好歹也算……拯救了你和你的‘力量恐龙’于饥饿之中。”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微妙。走廊的光线从侧面打过来，在左奇函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他靠得有点近，目光落在张函瑞因为羞恼而格外生动的脸上。
张函瑞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更强的恼火。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谢你？”张函瑞扬起下巴，努力显得有气势，“没怪你耽误我吃饭就不错了！赶紧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真无情啊，邻居。”左奇函叹了口气，站直身体，仿佛很遗憾似的。他转身要走，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了，你家WiFi密码多少？我刚搬来，网络还没弄好。”
张函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生日。”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
左奇函的眼神明显变深了些，看着张函瑞，像是要重新审视他。
张函瑞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那是很久以前设置的，因为他懒，觉得用左奇函的生日当密码最省事，后来一直没改。他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了？！
“我……我的意思是！”张函瑞慌慌张张地补救，脑子一团浆糊，“是……是你生日倒过来！对！倒过来再加门牌号！超级复杂！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解释简直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左奇函眼里的讶异慢慢化开，变成了某种更深、更难以捉摸的情绪，嘴角那点弧度又扬了起来，这次带着点实实在在的玩味。
“哦——？”他拖长了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秘密，“我生日倒过来啊……还加了门牌号。这么复杂，难为你记得住。”
“我记忆力好不行吗！”张函瑞自暴自弃地吼道，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左奇函答得飞快，眼神却没从他脸上移开，像是欣赏什么有趣的作品，“怎么会不要。谢谢了，‘瑞瑞小朋友’。”
最后那个称呼，被他用低沉的嗓音念出来，莫名有种酥麻感。
张函瑞“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力道之大，震得门框都在响。
他背靠着门板，手里还拎着已经开始变温的外卖袋，心跳如擂鼓。
门外，隐约传来左奇函低沉而愉悦的轻笑声，渐行渐远。
张函瑞滑坐到地上，把滚烫的脸埋进膝盖。
“完了……”他绝望地想，“这以后还怎么见人……”
而对门，左奇函走进自己依然空旷的客厅，拿出手机，尝试连接网络。在输入密码的界面，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试所谓的“倒过来加门牌号”，而是直接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连接成功」。
他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提示，站在午后的阳光里，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江水，一个人笑了很久。
看来，不只是不会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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