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结束的喧闹声浪里，许程晏维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周岁安身上。阳光勾勒着她的轮廓，她整理笔记时专注的侧影，还有那个别头发的小动作，都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眼底回放。口袋里那两盒新糖和带着笑脸的纸条，像小小的炭火，烘得他心口发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溢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心里那些翻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压抑。那句无声的“你怎么这么可爱”和随之而来的冲动，已经在他胸腔里撞了几个来回。
就在这时，周岁安似乎整理完了笔记，笔尖停下。她并没有立刻抬起头，但或许是感受到了那束过于专注、甚至带着灼热温度的视线，她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许程晏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知道她察觉了。他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慌乱移开视线，反而像是被那停顿鼓励了，又或者，是口袋里那两盒糖和纸条给了他莫名的勇气。
他依旧保持着托腮的姿势，只是身体微微向她那边倾斜了一点，缩短了那本就不到半臂的距离。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直接，也更加温柔，专注地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
周岁安终于抬起了头，转过脸来。她的目光清澈，带着一丝惯常的淡然，还有一点点被他长久凝视引出的、细微的疑惑。
四目相对。
教室里嘈杂的背景音仿佛瞬间被调低了音量。
许程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映着窗外的天光和一点他自己的影子。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因为对视而耳根发红后立刻避开。相反，他深吸了一口气，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开口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要低一些，有些微的沙哑，但很清晰，每一个字都说得认真而缓慢，仿佛在斟酌，又仿佛只是想把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小心翼翼地捧出来给她看。
“周岁安，”他先叫了她的名字，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周岁安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正式地叫她，还是在这样近的距离，用这样的语气。
许程晏看着她眼中细微的变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是一个极温柔、甚至带着点感叹意味的弧度。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扫过她挺翘的鼻梁，最后落在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又迅速礼貌地移回她的眼睛。
“我刚才就在想……”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词语，眼神里有一种坦诚的、近乎笨拙的认真，“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可爱”两个字被他轻轻吐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点点难以置信的惊叹，却没有丝毫轻浮。他的眼神干净，只有纯粹的、被某种美好事物打动的柔软。
周岁安完全愣住了。她脸上惯有的淡然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撞开了一道缝隙，惊讶清晰地浮现在眼底，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浅浅的、动人的粉色。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许程晏看着她脸上浮起的红晕，心尖像是被那抹粉色烫了一下，跳得更快了。但他没有停下，反而像是被她的反应鼓励了，或者，是那句话开了头，后面的话就自然地流淌了出来。他的语气依旧很轻，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赤诚而温柔的冲动，但每个字都说得极其郑重，仿佛在许下一个很重要的诺言。
“可爱得……”他看着她，声音又压低了些，眼神深邃，里面翻滚着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理解的、热烈而珍重的情感，“……我都想把你拐了。”
“拐了”这个词，在他口中，褪去了所有可能的冒犯和轻佻，只剩下一种笨拙的、想要靠近和独占那份美好的强烈渴望。他说得很认真，甚至因为这份认真，而显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他的目光牢牢锁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审判，又像是在无声地证明自己的真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岁安脸上的红晕更深，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他专注而温柔的脸庞。
许程晏说完这句，自己也觉得心跳如擂鼓，耳根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但他没有退缩，也没有为自己的“大胆”找补。他看着她的眼睛，在那短暂的、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后，他忽然又笑了，那笑容比刚才更明亮，也更温柔，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真诚的赞叹。
他轻轻地、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她的名字，用一种仿佛在品味世间最美妙词句的语调：
“周岁安……”
然后，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祝福和珍视。
“岁岁平安。”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暖意，“这名字真好。真的……特别好。”
他说完了。所有翻涌的情绪，所有笨拙的赞美，所有温柔的冲动，和最后那份真诚的祝福，都摊开在了这课间的阳光里，摊开在了她面前。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那样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坦荡，带着一点紧张，更多的却是温柔和期待。他在等，等她的反应，哪怕是一个皱眉，一个转身，或者……一个更细微的表情。
周岁安依旧怔怔地看着他。脸颊的红晕未退，眼中的惊讶慢慢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闪烁不定的光芒。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嘴唇又抿了抿。
周围同学的谈笑声、桌椅移动声、窗外远处的广播声……一切背景音重新涌入耳膜。
但在这小小的、靠窗的角落里，时间仿佛被拉长。一个少年将他赤诚的心动和最大的尊重，凝成几句简单却郑重的话，交付给了眼前的女孩。
而女孩，正被那话语里的温度，一点点地，从一贯的淡然中，轻柔地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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