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岁安家的车尾灯消失在街角，许程晏才转身，独自走回校园。没了外套的遮挡，夜晚的凉风立刻穿透单薄的短袖训练衫，激起一阵明显的寒颤。他搓了搓胳膊，加快了脚步。
回到男生宿舍楼，刚踏进大厅，就碰上了国旗护卫队的队长，高二的学长陈铮。陈铮也刚回来，正拿着手机似乎在回消息，抬眼看到许程晏，目光在他只穿着短袖的身上顿了顿。
“许程晏？你外套呢？”陈铮随口问道，语气里带着点前辈的随意。
许程晏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呃……借给同学了。”他简短地回答，声音还算平稳。
“同学？”陈铮挑了挑眉，看着他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又联想到解散时看到他匆匆往小礼堂方向走，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他笑了笑，没多问，只是拍了拍许程晏的肩膀，“行吧，赶紧回宿舍，别着凉。那制服记得要回来啊，第一次发，别弄丢了，队长我这儿可不好交代。” 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提醒。
“嗯，知道，明天就拿回来。”许程晏点头，心里却因为队长这句“记得要回来”而莫名地紧了紧。他知道队长的提醒是职责所在，制服是统一配发的，确实不能随意丢失。但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周岁安裹着他外套走向车子的背影，和那声轻轻的“明天见”。
回到寝室，室友们还没完全从兴奋中缓过来，正热烈讨论着刚才的展示。
“许程晏，你刚才走得真标准！”
“你那外套呢？怎么不穿上？”
许程晏一边应付着室友的询问，一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和周岁安的聊天窗口（军训期间为了方便通知事项，班里建了群，他们互加了好友，但几乎没私聊过）。
他删删改改，最后发过去一句：
「衣服你先穿着，不用急。明天记得带到教室就行。」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有点生硬，好像只是在催她还衣服。他抿了抿唇，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又补了一句：
「晚上冷，别冻着。」
发送。
他看着那两行字，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手机边缘摩挲。等待回复的几秒钟，莫名有些漫长。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
「知道了。」是周岁安的回复，简单干脆。
紧接着，又一条跳出来：「谢谢。衣服很暖和。」
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系统自带的[拥抱]表情，大概是她随手点的。
许程晏看着那个小小的黄色拥抱表情，怔了怔。这不太像他印象中周岁安会发的。或许是夜色让人柔软，也或许是那件外套真的让她感到了暖意。
他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指尖动了动，想回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回了一个：
「嗯。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他去洗漱。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才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燥热。镜子里映出他的脸，耳朵尖似乎还有点未褪尽的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躺到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却清晰浮现出几个小时前的画面：她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在后台冷风里微微瑟缩的样子；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时，她讶然抬起的、带着舞台妆却依旧清亮的眼睛；还有那句轻得像叹息的“听话，好不好？”以及她随后那微不可察的点头。
衣服……明天是要拿回来的。
但他忽然觉得，那件外套上，好像已经沾染了比他的体温更多的东西。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心口微微发烫的东西。
夜渐深，宿舍里的谈笑也渐渐平息。许程晏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室友均匀的呼吸声，手枕在脑后。
队长说：“记得要回来。”
他知道，衣服当然要还。那是制服，是集体的物品。
可是……
他翻了个身，面向墙壁，脑海里又闪过那个[拥抱]表情。
明天，除了拿回衣服，好像……也可以顺便问问，她喜欢今天那颗青苹果糖吗？或者，明天该带哪一种口味给她？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渐渐沉淀成一种细微的、带着甜味的期待。
而城市的另一端，周岁安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那件深绿色的制服外套被她仔细叠好，放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房间里开着暖气，其实已经不冷了，但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粗糙而挺括的布料。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许程晏那句「早点休息」。
她看着那简单的四个字，又看了看椅子上的外套，然后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听话，好不好？”
他低沉的声音，裹着夜风的微凉和外套的暖意，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安静的阴影。
嗯，知道了。
她在心里轻声回答。
不只是知道了要还衣服。
好像……也知道了，有些温暖，一旦靠近过，就很难再装作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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