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铺洒在雁门古道上,积雪消融成浅浅的水洼,倒映着三人一蟾的身影。
轻颜抱着金线赤瞳蟾走在中间,君澈佩剑紧随身侧,剑穗上的银铃随着脚步轻晃,叮当作响。金蟾窝在轻颜怀里,红瞳时不时警惕地扫过四周,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咕呱”,像是在提醒潜在的危险。昨夜的厮杀还残留着血腥味,被晨风吹散,却依旧让人心头紧绷。
行至晌午,前方终于出现一座热闹的驿馆。灰瓦白墙,外挂着一面褪色的酒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门口来往着不少江湖客,牵着马的镖师、背着药篓的郎中、挎着刀剑的武人,吆喝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难得的烟火气。
君澈先进去歇歇脚,打探些消息。
君澈目光扫过驿馆内的人群,眼神锐利如鹰,“幽冥教的踪迹,或许能在这里问到。”
轻颜点了点头,抱着金蟾随他走进驿馆。刚跨过门槛,一股混杂着酒香与饭菜香的热气便扑面而来。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小二麻利地擦净桌面,笑着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本店的酱牛肉、桂花糕,都是招牌!”
君澈报了几样小菜,又要了一壶热茶。不多时,小二便端上吃食,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窗棂外的天光。金蟾闻到点心的香气,竟从轻颜怀里探出头,红瞳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桂花糕,小爪子还不安分地扒拉着轻颜的衣襟。
轻颜失笑,捻起一小块递到它嘴边。金蟾小口小口地啃着,吃得不亦乐乎,金黄的碎屑沾了满下巴。
君澈看着这一幕,剑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他总觉得,轻颜看向这只蟾蜍的眼神,太过温柔,那份亲昵,是自己从未得到过的。
邻桌的几个江湖客正低声交谈,声音不大,却恰好飘进两人耳中。
不重要的人“听说南疆密林那边,最近闹得厉害,说是有墨色的蛛丝缠了不少猎户,碰着的人都没了踪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忌惮。
不重要的人“可不是?我还听人说,那些蛛丝带着毒,沾着皮肤就溃烂,烂到骨头里都没法治,邪门得很!”另一个瘦高个接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轻颜的手猛地一顿,指尖的桂花糕掉落在桌面上。墨色蛛丝、带毒、南疆密林——这分明是四妹蛛罗的手段!蛛罗的本命毒物是墨玉毒蛛,所吐蛛丝剧毒无比,且韧性极强,寻常刀剑都难以斩断。
怀里的金蟾也停下了啃食,红瞳里泛起一层奇异的波动,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咕呱”声,小小的脑袋还蹭着轻颜的掌心。这是五毒一脉的血脉感应,金蟾定是察觉到了蛛罗的气息。
轻颜是四妹的气息。
轻颜指尖轻轻摩挲着金蟾的背脊,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大哥感应到了,四妹就在南疆密林。
君澈剑眉微挑,沉吟道:“南疆密林地势凶险,瘴气弥漫,且幽冥教的势力早已渗透得极深,贸然前往,怕是会有危险。”
轻颜“可那是我四妹。”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眼底却满是坚定,“百年前分离后,我们五毒一脉便断了音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我不能错过。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寻她。”
金蟾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又“咕呱”叫了两声,用脑袋蹭着她的掌心,像是在附和,红瞳里满是支持。
君澈看着她眼底的执拗,那股坚定让他无法拒绝。他沉默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不过我们得先准备些解毒的药材,还有应对幽冥教的兵刃,不可鲁莽。”
轻颜脸上瞬间绽开笑意,眼底的阴霾散去大半,像是冰雪初融,漾起一层暖意:“多谢公子。
这声道谢,真诚又恳切,让君澈心头的那点酸涩,淡了几分。
两人正说着,驿馆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衣角擦过木桌的声音。一道黑影闪过,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紧接着,一根细如发丝的墨色蛛丝,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轻颜手边的茶盏上。
那蛛丝泛着淡淡的银光,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末端还系着一枚小小的银铃,铃身刻着五毒一脉的图腾——一只盘绕的青蛇,托着一枚金线蟾。
轻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认得这银铃。这是当年分离时,四姐蛛罗亲手为她打造的,姐妹五人,一人一枚,是五毒一脉的信物。
她抬手轻轻触碰那枚银铃,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银铃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细弱蚊蚋,却清晰地传入耳中。紧接着,那蛛丝便像是有了灵性一般,缓缓缩了回去,没入驿馆的阴影里,快得如同从未出现过。
轻颜“四妹来过了。”轻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底泛起泪光,她握紧了那枚银铃,指尖微微用力,“她知道我在这里,她在护着我。”
金蟾也兴奋地蹦跶起来,从她怀里跳到桌上,对着阴影的方向“咕呱”叫个不停,红瞳里满是激动。
君澈循着那道阴影望去,只看到驿馆的后门轻轻晃动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君澈收回目光,看向轻颜,声音温和了几分:“看来,你的四妹,也在暗中护着你。”
轻颜点了点头,将银铃紧紧攥在掌心,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却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五毒一脉的成员,正在一个个归来。
前路纵然凶险,可只要家人齐聚,便没有跨不过的难关。
驿馆外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酒旗猎猎作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轻颜与金蟾的身上,暖意融融。
她知道,寻亲与复仇的路,才刚刚开始。而二哥玄蜈君与五弟赤蜈童的踪迹,或许也藏在不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