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未歇,典狱司的厮杀声还在远处翻涌,李悟德拉着陈钟离躲进山涧石洞,才刚站稳,陈钟离便闷哼一声,身子直直往下栽。
李悟道心头一紧,伸手将他稳稳托住,低头便见一支淬了锁妖毒的天罗箭,正深深扎在陈钟离胸口,玄色狱袍染透暗红,毒血顺着箭杆往下滴,灼得石面冒起白烟。陈钟离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方才为护他挡了这致命一箭,竟连吭都没吭一声。
“蠢货!”李悟道喉间发紧,骂声里却全是慌意,他小心翼翼扶陈钟离靠在石壁上,指尖凝起柔润妖气,轻轻按住箭尾,咬牙发力,“忍着点!”
只听“嗤”的一声,箭羽被狠狠拔出,毒血喷溅在李悟道赤裸的胸膛上,他却浑然不觉,当即俯身,将唇贴在陈钟离流血的伤口上。
陈钟离浑身一颤,意识昏沉间只觉胸口一阵温热,李悟道竟对着他的伤口,一边深深吸气,一边缓缓吐纳。他丹田处的莹白妖丹疯狂跳动,精纯的妖力顺着呼吸渡进陈钟离体内,一边吸走箭上的锁妖毒,一边以妖丹灵力修补他受损的经脉,妖气裹着暖意,一点点驱散他体内的寒毒与剧痛。
陈钟离睫毛轻颤,勉强睁开眼,便见李悟道垂着眼,长睫覆下一片阴影,神情专注得厉害,身后那条棕毛尾巴绷得笔直,尾尖时不时轻颤,显露出他的紧张。胸口的痛感渐消,暖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喉间发哑,刚要开口,就听李悟道忽然抬眸,杏眼弯起,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眼底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疼。
“你把我从典狱司救出来,不就是想独吞我这颗千年妖丹吗?”
李悟道指尖摩挲着他胸口愈合的伤口,妖力还在缓缓渡着,语气漫不经心,却字字软绵:“要吃便吃,我认了。但你得答应我,明天再吃我,今日必须好好养伤。”
陈钟离一怔,心口猛地一缩。他哪是想独吞妖丹,分明是愧疚难安,想还他自由,想护他周全。可这话到了嘴边,却被喉间的哽咽堵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悟道又俯身下去,继续对着他的伤口吸吐渡毒。
妖丹的莹光映亮了石洞,李悟道的呼吸温热,妖气清冽,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缠得陈钟离心口发烫。他能清晰感受到,李悟道的妖力有多精纯,渡力时有多克制,生怕力道重了弄疼他,就连那条毛茸茸的尾巴,都轻轻缠上他的手腕,软乎乎的触感,安稳得让人心头发颤。
不多时,伤口的血终于止住,结痂凝合,体内的锁妖毒被尽数吸尽,陈钟离气息渐稳,脸色也添了几分血色。李悟道才停下动作,仰头将吸进的毒血逼出,吐在一旁,嘴角沾了点暗红,却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好了,毒清了,伤也补得差不多了,今晚就乖乖躺着。”
他说着,干脆挨着陈钟离坐下,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温热的胸膛贴着陈钟离的后背,妖丹的暖意源源不断渡过来:“我守着你,典狱司的人来了,有我挡着。”
陈钟离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鼻尖一酸。这世间人人都说妖无情,可他这五百年守着规矩,见惯了人心凉薄,反倒被一只妖,护得这般周全,疼得这般真切。
他抬手,轻轻覆在李悟道环着他腰的手上,哑声开口:“我从没想过要吃你。”
李悟道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背,痒得陈钟离微微偏身。
“我知道。”李悟道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逗你的。你救我,我便护你,往后,你去哪,我便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