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钟离跪别桃翁,脚步沉得似灌了玄铁,满心的规矩教条碎成齑粉,只剩对李悟道的愧疚与翻涌的决意。他一路疾奔回典狱司,玄色狱袍被风掀得猎猎作响,无视沿途狱卒的侧目,径直闯向最深的玄铁牢。
此刻李悟道正蜷在牢角,尾巴圈着膝盖发呆,见他冲进来,杏眼一亮刚要开口,便被陈钟离一把拽起。陈钟离解下腰间最后一道镇妖锁,指尖都在抖:“跟我走,我放你出去。”
李悟道愣住,尾巴尖轻轻扫过他的手背:“你不怕坏了规矩?不怕被典狱司追杀?”
陈钟离垂眸看他,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规矩不公,便不必守;这牢困你太冤,便该放。”
话音未落,典狱司上空骤然响起警号,罡风卷着杀气铺天盖地而来。无数玄色箭羽淬着除妖符,从云层里密密麻麻射落,箭尖寒光直逼陈钟离心口——是典狱司的天罗箭队,师父竟直接下了绝杀令。
“小心!”陈钟离瞳孔骤缩,正要将李悟道推开,却见那妖猴身形一晃,反倒从侧面狠狠抱住他。李悟道体温滚烫,妖气瞬间凝在两人周身,他下巴抵着陈钟离的颈窝,声音又哑又软,只轻轻骂了句:“傻瓜。”
话音落,李悟道掌心妖丹莹光暴涨,带着陈钟离足尖一点,闪现间便消失在玄铁牢中,只留满地断链与未散的暖意。下一秒,典狱司各处骤然妖气冲天!
那是李悟道五百年压制的本命妖气,一朝尽数释放,如山洪破闸,裹着松风与山月的清冽,却又带着五百年囚困的凛冽。妖气翻涌着冲上天顶,掀翻了狱牢的石壁,吹灭了悬着的妖灯,灯盏里千百妖魂趁势挣脱,嘶吼着四散,与李悟道的妖气缠在一起,瞬间淹没了整座典狱司。
陈钟离被李悟德拉着落在典狱司外的乱葬岗,耳边还响着箭羽破空的余声,怀里还留着他的温度。他转头看李悟道,妖猴赤着的肩头沾了点箭伤,妖丹却依旧亮得惊人,身后尾巴绷得笔直,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冷厉——那是护他的锋芒,不是作乱的凶戾。
“你……”陈钟离喉结滚动,话未说完,便见李悟道转头看他,冷厉褪去大半,只剩心疼,抬手拂去他发间的尘灰:“我说了,要谢你,自然不会让你挨箭。”
远处典狱司已乱作一团,规矩铭文在妖气里寸寸碎裂,狱卒的惨叫、妖魂的嘶吼混在一起,天罗箭队的箭雨射空在妖气屏障上,寸寸崩裂。李悟道周身妖气更盛,却始终护着陈钟离周身三尺无风无浪,他轻笑一声,杏眼弯起,尾巴轻轻缠上陈钟离的手腕:“典狱司欠我的,欠这些妖的,今日便讨回来。而你,往后不必再困在那无情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