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花簌簌落着，像一场终年不停的雪。
喜子揣着两个还热乎的白面馒头，往桥洞底下跑。破棉絮堆里缩着的瞎眼阿婆，是他捡回来的——那天她被人推倒在雨里，拐杖断成两截，浑身都湿透了，喜子心一软，就把她领回了桥洞。
“阿婆，今天馒头甜，您尝尝。”喜子蹲下身，把馒头掰成小块，递到阿婆颤巍巍的手里。
阿婆没牙，嚼得很慢，嘴里却一直念叨：“我的小囡，也爱吃甜馒头……”
喜子没吭声。他知道阿婆的小囡走丢了，走丢那天，就穿着一件印着小碎花的布衫。他每天捡瓶子换钱，一半买馒头，一半攒着，想给阿婆买个新拐杖。
日子一天天挨过去，阿婆的身子越来越弱，有时候一整天都睁不开眼。这天傍晚，喜子攥着攒够的钱，攥得手心冒汗，他跑到杂货铺，挑了根最结实的木拐杖，往桥洞赶。
槐花落了他满身，他跑得太快，衣角都飞起来。
可桥洞底下，只有一堆散开的破棉絮，和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衫。
有人告诉他，下午有个女人来认亲，说阿婆是她走丢的母亲，把人接走了。
喜子捏着那根拐杖，站在老槐树下，忽然就红了眼眶。风卷着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像一场冰凉的雪。
后来，喜子还是每天去桥洞底下转一圈。有时候揣两个馒头，有时候带一壶热水。
老槐树的花，年年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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