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的名字是爹取的，打她记事起，耳边就没断过“要是个男娃就好了”的话
她是家里的老三，上头两个姐姐，底下一个弟弟。弟弟是金疙瘩，她是路边的草。
七岁那年，她就学着烧火做饭，灶膛的火燎得她手背通红，娘只会骂她笨：“连火都烧不好，养你有什么用。”
她偷偷藏过一个鸡蛋，想给自己补补身子，被弟弟看见，哭着闹着要。爹不问青红皂白，抄起鸡毛掸子就往她身上抽，“死丫头，敢抢弟弟的东西！”
鸡蛋碎在地上，蛋黄淌了一地，像她眼里憋回去的泪。
后来她大些了，跟着村里的人去镇上做工，一天挣十块钱，悉数交给家里。弟弟上学穿新鞋，她的布鞋露着脚趾头，走在雪地里，冻得钻心疼。
她以为，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直到那天，她在镇上的小诊所门口，听见娘和爹的对话。
招娣那丫头，过两年就说门亲事，彩礼要十八万，正好给你儿子娶媳妇、盖房子。
嗯，她一个丫头片子，能给家里挣这笔钱，也算没白养。
招娣站在寒风里，手里攥着刚给弟弟买的糖葫芦，糖霜化了，黏在指尖，甜得发苦。
她没回家。
那天夜里，她坐上了去南方的火车。车窗外的灯火一闪而过，像她短暂的、没被人疼过的童年。
再后来，她听说家里给弟弟盖了两层小楼，娶了媳妇。
只是没人再提起，那个总在灶膛前添柴，手背带着燎泡，名叫招娣的姑娘。
冬天的时候，老家的灶台该又烧起了火。只是灶膛里的余烬再暖，也暖不透那年雪地里，一双冻裂的脚，和一颗凉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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