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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在京都待过

梅香待人

暮春的雨打湿了庄子的青石板,纪仪禾坐在窗边调弦,指尖划过琴弦的动作顿了顿——院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伴着仆从低低的禀报,说京中来的贵人要借住养疾。她抬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阴翳的天光里淡得近乎透明,眼尾的痣缀在清冷的眉眼间,只淡淡应了声“随意。”

不多时,有人掀帘而入。白鹤隐立在门口,冷白的肤色在素色衣料衬下更显单薄,眼尾的红痣却艳得灼人。他微喘着气,指尖轻轻抵着胸口,目光扫过屋内时,恰好撞上纪仪禾疏离的视线。空气里静了一瞬,唯有雨打芭蕉的声响,纪仪禾率先移开眼,重新抚上琴弦,琴音泠泠,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仿佛来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过客。

而白鹤隐望着她耳后若隐若现的蝴蝶胎记,又瞥见案头摆着的医书,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只是喉间的痒意袭来,他忍不住低咳两声,终究没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到白鹤隐因为咳嗽喘不上来气被憋着通红脸的脸,纪仪禾的琴声越发冷甚至比窗外的雨更甚,琴声随着白鹤隐的咳嗽愈发急促直至纪仪禾猛的一划琴发出刺耳的声音“晚晴,知夏带他回西院。”纪仪禾起身捧起起医术走向放药的架台处拿起几小瓶药回到案台那里开始煎药。晚晴与知夏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欲扶白鹤隐,却被他抬手轻挡。他指尖依旧抵着胸口,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喉间的咳意稍缓,便哑着声开口:“不必劳烦,我自己能走。”

话虽如此,他脚步刚动,便踉跄了一下,冷白的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纪仪禾端着药罐转身时,正撞见这一幕,眉峰微蹙,却没停步,只将药罐重重搁在案台,瓷罐与木面相撞的脆响,打破了屋内的凝滞。

“要么走,要么留下喝药。”她的声音同琴音一般冷,指尖捻起一张药方,提笔在上面添了几味药,“雾川的雨浸了寒,你这病,拖一日便重一分。”

白鹤隐望着她低头研墨的侧影,耳后蝴蝶胎记在烛火下轻颤,眼底的柔和又深了几分。他终是没再逞强,缓步走到案边的圆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她手边的医书上——书页边角被翻得微卷,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清隽,与他记忆中某个人的笔锋隐隐重合。

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纪姑娘,你可曾在京都待过?”语毕的一瞬,纪仪禾煎药的手猛地一顿,陶壶里的药汤溅出几滴,落在炭炉的火星上,滋啦一声化作白雾。她旋即稳了手腕,拎起铜勺轻轻撇去壶口的药沫,动作依旧行云流水,目光却始终没往白鹤隐的方向偏分毫,语气冷硬得像淬了雾川的寒雨:“只医病,不问宫中事。”药汤依旧咕嘟作响,她将铜勺搁在案边,瓷勺与木台相碰的脆响在雨里散开,抬眼时眼底无半分温度:“公子想查案,当去慎刑司,而不是我这芷药堂。”白鹤隐看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心下暗悔失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绣着的银纹鹤羽,只觉这缠绵的病体竟让自己连最基本的试探都失了分寸,非但没探出半分口风,反倒将她的防备撩拨得更甚了。

纪仪禾将盛好药汤的白瓷碗推到白鹤隐面前,瓷碗沿腾起的白雾裹着苦烈的药香,在两人之间绕了一圈。她收回手,指尖随意擦过案台的药渍,声音依旧是惯常的冷,却比方才少了几分拒人的锋芒:“不早了,喝完药你早点睡。”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淅淅沥沥,烛火被穿堂风拂得晃了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瘦而直。她垂眼收拾着案上的药碾与秤杆,动作不疾不徐,补充道:“西院的厢房已让晚晴收拾好了,铺了新的棉褥,雾川的夜凉,你这病体受不住寒。”说罢,她将收拾好的药具归置进木柜,没再看白鹤隐,只留下一句淡话:“药凉了便失了药性,趁热喝。” 而后便转身走向内室,青布裙角扫过门槛,带起一缕药香,徒留白鹤隐望着那碗热气袅袅的药汤,还有她消失在帘后的背影,眼底浮起几分琢磨。白鹤隐抿了一口药汤,苦涩瞬间漫开,他却没皱眉,只将那点甜润的枸杞含在舌尖,眼底的琢磨更浓了——纪仪禾,你到底在怕什么,又在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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