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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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顾魏都被门诊和手术排得满满当当，下班回家时多半已是深夜，林之校要么睡沉了，要么还憋着之前的别扭，两人没好好说上几句像样的话，家里总透着股冷清的滞涩感。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顾魏本想稍微歇口气，却在周五晚上接到科室通知，周六有突发专家加诊，需要他留守接诊——不少疑难病例患者特意赶周末来，实在推不开。

　　晚饭时，顾魏放下筷子，斟酌着开口，语气裹着几分歉意：“校校，周六科室要加诊，我得去加班接诊患者，没法陪你逛街了。等我忙完这阵，抽时间好好陪你去买东西，好不好？”

　　林之校正扒着饭，听到这话瞬间搁下碗筷，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加班？又是加班？我上周就跟你说周六要逛街买换季衣服，护肤品也快用完了，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现在说加班就加班？”

　　“我也是刚接到通知，突发加诊，患者都提前预约好了，推不掉。”顾魏耐着性子解释，眼底积着连日的疲惫，语气放软，“我知道你盼了好久，实在抱歉。等我忙完这波，补给你双倍时间，想去哪都陪你。”

　　“我不要双倍时间，我就要周六去！”林之校语气里满是委屈，眼眶慢慢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每次都这样，答应我的事总做不到，工作就那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我不过是想让你陪我逛一天街，这点时间你都挤不出来，你根本就不爱我！”

　　“我不是不爱你，是工作实在没办法。”顾魏眉头拧紧，心里泛起一阵烦躁，高强度工作早已耗得他身心俱疲，林之校这份不分轻重的不体谅，更让他觉得心累，“那些患者有的从外地赶过来，就等这周末的专家号，我不能放他们鸽子。”

　　“患者重要我不重要是吧？”林之校声音陡然拔高，眼泪掉了下来，“你整天围着工作转，心里根本没我。我跟你结婚到底图什么？连份安稳的陪伴都得不到！”

　　顾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伸手想拉她，柔声安抚：“别闹了，我知道你委屈。等我加班结束，晚上带你去吃你爱吃的火锅，好不好？逛街的事咱们下周约，我一定陪你去。”

　　“我不！”林之校猛地甩开他的手，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背对着他，语气决绝，“你要是周六去加班，咱们就冷战，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顾魏望着她绷直的背影，心里满是无力。他知道林之校性子娇纵，得哄着顺着，可这次加班实在身不由己，总不能置患者于不顾。

　　他没再劝说，默默吃完剩下的饭，收拾好碗筷，回房间洗漱后躺下，一夜辗转——一边是推不掉的工作、沉甸甸的责任，一边是闹脾气的妻子、剪不断的纠葛，疲惫感沉沉压在心头，喘不过气。

　　周六一早，顾魏洗漱完准备去医院，走到客厅时，林之校还蜷在沙发上，眼底挂着红血丝，显然也熬了半宿。

　　见他出门，她头都没抬，连个眼神都没给。顾魏叹了口气，轻声叮嘱：“我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吃饭，别饿肚子。”

　　林之校没应声，空气里只剩沉默。顾魏眼底掠过一丝无奈，转身走出了家门。

　　到了医院，科室里早已忙起来，杜文骏和莫思思也早早到了。莫思思手里依旧拎着几份早餐，分给众人后，走到顾魏面前，笑着递过一张清单：“顾老师，今天加诊患者多，我提前把预约名单整理好了，按病情轻重排了序，每份都标了简要既往史，您接诊能省心些。”

　　顾魏接过扫了一眼，条理清晰、重点分明，连患者的禁忌用药都备注了，眼底掠过一丝暖意，连日的烦闷淡了些：“辛苦你了，想得很周到。”

　　“应该的，帮您分担点，您能轻松些。”莫思思笑了笑，转身去准备接诊资料和器械，动作麻利利落，没半点拖沓。

　　一上午加诊格外忙碌，患者络绎不绝，顾魏坐在诊桌后，耐心问诊、查体、分析病情，几乎没停歇过。莫思思守在旁边，精准记录、引导患者缴费检查，默契得不用多言，帮他省了不少心力。

　　中途难得歇口气，莫思思递过来一杯温温的蜂蜜水，轻声说：“顾老师，歇会儿喝口水润润喉吧，都接诊二十多个患者了，您嗓子都哑了。”

　　顾魏接过喝了几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看向她时语气软了些：“还好，有你帮忙，顺利多了。”

　　“您别硬扛，注意劳逸结合。”莫思思语气真诚，眼底满是自然的关切，没有半点刻意讨好。

　　顾魏颔首应下，心里泛着淡淡的暖意。对比家里闹脾气的林之校，莫思思的通透懂事格外让人舒心——在这里，他不用费心哄谁迁就谁，只需专注工作，身边还有人贴心搭手分担，连疲惫都轻了几分。

　　一整天加诊忙到傍晚才收尾，送走最后一位患者，顾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底满是倦意。莫思思收拾好诊桌，递过来一份温热的盒饭：“顾老师，刚在食堂打的，清淡易消化，您快趁热吃点垫垫。”

　　“谢谢。”顾魏接过盒饭，心里格外熨帖，“今天辛苦你了，加了一天班，赶紧回宿舍休息吧。”

　　“不辛苦，跟着您能学到好多东西，值了。”莫思思笑着摇头，收拾好东西跟他道别后，轻手轻脚回了宿舍。

　　顾魏吃完晚饭，整理好病历，才慢悠悠往家走。路上反复盘算着怎么哄林之校，冷战总归不是办法。

　　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只剩客厅小夜灯亮着微光，林之校蜷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开门声，依旧没抬头，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

　　顾魏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放得极软：“别生气了好不好？今天加诊实在太忙，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跟科室说好了，下周末调休，专门陪你逛街，想买什么都给你买，好不好？”

　　林之校没说话，翻手机的动作顿了顿，脸色依旧沉着。

　　“我知道你盼了好久，是我不对，没能如约陪你。”顾魏伸手轻轻拉她的手，柔声哄道，“别冷战了，冷战伤感情。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别不理我，好不好？”

　　林之校猛地甩开他的手，语气冷淡疏离：“你心里只有工作，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哄我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当下的陪伴，不是事后补过。”

　　“我真的是身不由己，那些患者冲着专家号来，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顾魏耐着性子解释，哄人的语气都带着难掩的无力，“我以后尽量多抽时间陪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僵持了许久，林之校才缓缓开口，语气里仍裹着怨气：“那你保证，下周末必须陪我，不准再加班，不准再找任何借口。”

　　“我保证，下周末一定陪你，绝不加班。”顾魏连忙应声，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这场冷战总算结束了，可顾魏心里的疲惫感半点没散，反倒愈发浓重。

　　他和林之校的生活节奏像是彻底错位了——一个忙着扛责任、赶工作，肩负着患者的期待；一个执着于陪伴、盼着浪漫，渴求时刻的关注。彼此步调不一，难以体谅，这样的日子，像一杯泡得太久的茶，只剩寡淡的涩，连半分回甘都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