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了整座京城。
镇国将军府东西两院的窗棂上,几乎在同一时刻掠过两道灰影。
那是两只羽毛油亮的信鸽,脚爪上各系着一小卷密信,信封口盖着裴家独有的火漆印。
东院,司刑监指挥使裴衍刚处理完一堆卷宗,正揉着眉心。
听到窗沿轻响,他抬眼望去,见是自家信鸽,眸色微动,伸手解下那卷信纸。
展开一看,上面是父亲的字迹,寥寥数语,却字字如惊雷——“苓儿决意,半月后宴,行事。”
裴衍指尖一顿,信纸边缘几乎被捏出褶皱。
他眸色沉了沉,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些年在司刑监见惯了朝堂龌龊,老皇帝那套卸磨杀驴的把戏,他早已忍无可忍。
只是父母总念着“君臣本分”,他与二弟纵有心思,也只能按捺。
如今……竟是小妹先挑了头?
他想起白日里听闻的,瑞王在宫宴上拒了小妹的事,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也好,借着这个由头,正好了却一桩心事。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个“诺”字,重新卷好,系回鸽爪,看着信鸽振翅消失在夜色里,转身便走向书房暗格,开始清点手中掌握的暗卫名单。
西院,皇商首领裴澈刚核对完一批即将发往江南的货单。
信鸽落下时,他正把玩着一枚玉扳指,闻言抬眸,动作优雅地取下密信。
看完内容,他挑了挑眉,指尖在玉扳指上轻轻敲击着桌面。
老皇帝几次三番对裴家的产业下手,明着是征税,实则是釜底抽薪,他心里早憋着一团火。
父母顾虑太多,他便只能暗中布局,如今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小妹倒是比咱们都勇。”裴澈低笑一声,眼中却无半分轻视。
裴家向来不兴那套重男轻女的规矩,小妹虽是养女,却被全家宠得无法无天,可这份宠里,从没有“女子不如男”的桎梏。
他起身走到巨大的账册前,指尖划过一个个商号名称。
半月后的皇家宴会,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他需要立刻调集各地的流动资金,暗中联络那些被皇室打压过的商户,再备足粮草军械——这些,他熟稔得很。
夜色渐深,将军府两处院落的灯始终亮着。
裴衍在密信上勾选出最可靠的暗卫,标注好宴会当日的布防图;裴澈则对着账册,计算着每一笔资金的调度,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都清楚,这一步踏出去,便是万劫不复与至高无上的分野。(分野:现代常用义,指不同事物的界限、领域划分,也可指学术、流派等方面的差异和区分。)
可他们更清楚,裴家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父母犹豫了半辈子,如今小妹点燃了这把火,他们做哥哥的,自然要为她扫清前路所有障碍。
至于最后是谁坐上那个位置?
兄弟二人几乎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小妹想坐,他们便扶她上去。
裴家从不屑皇室那些手足相残的腌臜事,他们要的,是整个家族的安稳与荣光。
无论是谁站在巅峰,只要姓裴,只要能护着这个家,便足够了。
窗外,月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将军府飞檐上的瑞兽,仿佛也在静候半月后那场搅动风云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