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许觅清收到一个巨大的、扎着精美缎带的礼盒,寄件人署名是某个一直对他有意思的纨绔子弟。许觅清看也没看,直接让保安原路退回。然后,他跑到顾南枝面前,像是汇报,又像是表功:“那个陈家的,烦死了,居然送东西过来,我让他滚了。”
顾南枝正在擦拭一把水果刀,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眼看许觅清。许觅清的脸有点红,眼神却很亮,带着点期待,像只做完好事等待夸奖的小猫。
顾南枝移开目光,继续擦拭刀刃,淡淡“嗯”了一声。
许觅清却因为这一声“嗯”,眼睛更亮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挨挨蹭蹭地又靠近一点,小声说:“顾南枝,我……我以后都不去那些地方了。也不跟那些人胡混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更清晰,“我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顾南枝擦拭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他握着刀柄,指尖微微用力。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风声。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过了很久,久到许觅清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开始变得不安时,顾南枝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哑:“许觅清,你知道‘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许觅清立刻点头,急切地说:“我知道!就是……就是像现在这样,不,比现在更好!你陪着我,我……我也对你好!只对你好!我……我可以改,真的!你不喜欢我发脾气,我就不发;你不喜欢我去酒吧,我就不去;你不喜欢我提我哥……我……”他卡住了,提到许觅远,终究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复杂情绪,但他很快甩甩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我以后心里就只有你!顾南枝,你相信我!”
他的眼神炽热,真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和他过去那种骄纵的、病态的占有欲截然不同。顾南枝看着他,试图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找出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坦荡的、甚至有些笨拙的急切。
心防,在那片炽热的注视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或许,人是会变的?或许,那三年里,并非全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或许,酒吧包厢里那句话,真的只是酒精和绝望下的口不择言?
又或许,只是他太累了,累到想要相信一次,哪怕前方可能又是万丈深渊。
他放下了那把被擦得锃亮、却毫无用处的水果刀。
“面馆,”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妥协,“不能一直关门。”
许觅清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涌上心头,眼睛瞬间被点亮,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璀璨。“好!我陪你回去!我们一起去!我帮你!”他语无伦次,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想扑过去抱住顾南枝,却又硬生生忍住,只是用力地点头,笑得像个得到全世界糖果的孩子。
顾南枝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喜悦,心里那片荒芜的冻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冰层融化了一角,露出下面被深埋的、依旧鲜活却伤痕累累的真心。
他几不可闻地,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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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和许觅清一起回古镇看看的第二天,顾南枝就发现自己答应得太轻易了。
许觅清的“帮忙”,基本等同于“帮倒忙”的代名词。他兴致勃勃地挤在狭窄的厨房里,美其名曰学习煮面,结果不是被溅起的热油吓得惊叫后退,撞翻调料架,就是把本该细腻的肉臊炒得焦黑发苦。顾南枝不得不分出大半精力,一边收拾烂摊子,一边防止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真的伤到自己。
“这个……火候好像很难掌握。”许觅清看着又一次失败的“作品”,沮丧地耷拉着脑袋,脸颊上还沾着一点面粉,显得有些滑稽。
“去外面坐着。”顾南枝接过他手里的锅铲,语气平淡,听不出责怪,只是陈述事实,“这里太小,转不开身。”
许觅清撇撇嘴,有些不甘心,但看着顾南枝利落翻炒的背影,又觉得光是看着也是一种享受。他磨磨蹭蹭地挪到厨房门口,却没离开,靠在门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忙碌的人。
午后,没有客人。顾南枝在擦拭桌椅,许觅清则霸占了靠窗那张最好的位置,面前摊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不得不处理的邮件和文件。阳光透过老旧的木格窗棂,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跳跃。他工作时神情严肃,微微蹙着眉,与平日骄纵或刻意讨好的模样截然不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顾南枝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直起身,目光无意间掠过许觅清。许觅清似有所觉,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先是一愣,随即展开一个毫无阴霾的、带着点依赖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
心口某个地方,被那笑容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顾南枝移开视线,耳根微微发热。这种感觉很陌生,在过去三年那些黑暗与屈辱交织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它轻飘飘的,带着不确定,却又真实地存在着,像阴霾天空裂开的一道缝隙里,漏下的阳光。
“顾南枝,”许觅清合上电脑,蹭过来,“我们晚上吃什么?我看街口那家烧烤好像不错,人好多。”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对寻常烟火气的好奇。
“太油腻。”顾南枝收起抹布,“冰箱里有菜,简单做点。”
“好啊!”许觅清立刻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向后厨,“我帮你洗菜!”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流淌着。许觅清没有再提回A市,顾南枝也没有催促。面馆重新开业,生意慢慢恢复。镇子上的人对这个突然出现、长相过于出色、气质与古镇格格不入、却总是黏在顾老板身边的年轻人,从最初的好奇观望,到渐渐习惯。许觅清似乎也很享受这种简单,甚至学会了用略显生硬的当地方言跟买面的阿婆打招呼,虽然常常闹笑话,但他笑得开怀。
顾南枝话依然不多,但眉宇间那种沉郁的冰冷,似乎被古镇湿润的空气和日复一日的平淡烟火气悄然融化了些许。他开始允许许觅清在打烊后,挨着他坐在河边的石阶上,静静地看着暮色四合,看对岸灯火次第亮起。有时许觅清会小声讲他小时候的趣事,或者抱怨工作上的烦恼,顾南枝就听着,偶尔应一声。晚风拂过,带着河水微腥的气息和远处隐约的饭菜香。
一切都朝着一种平和的、甚至称得上温馨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个傍晚。
夕阳将天边染成瑰丽的橘红色,面馆正准备打烊。最后一桌客人刚走,顾南枝正在收拾碗筷,许觅清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地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风铃轻响。
两人同时抬头。门口逆光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穿着剪裁完美的烟灰色西装,一手随意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公文包。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脸轮廓,与许觅清有五六分相似,却更为成熟深刻,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阴郁。
许觅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许觅清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色迅速褪去,嘴唇微微张开,眼睛里充满了惊愕、慌乱,以及一丝顾南枝熟悉的、连许觅清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被深埋的依赖和悸动。
顾南枝的心,则像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刚刚回暖的温度急速流失。他放下碗筷,站直身体,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目光沉静地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身体却微微侧移,不着痕迹地将许觅清挡在了身后半个身位。
许觅远的目光先在顾南枝脸上停顿了一秒,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漠然,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愠怒。然后,他的视线越过顾南枝,落在了后面脸色苍白的许觅清身上。
“清清。”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惯常的、掌控一切的温和,却让许觅清浑身一颤。“找到你了。”
许觅清张了张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他下意识地看向挡在前面的顾南枝宽阔的背影,指尖微微发抖。
顾南枝向前半步,彻底隔断了许觅远的视线。“许先生。”他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客套的疏离,“您怎么来了?”
许觅远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顾南枝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我来找我弟弟。你做得不错,把人照顾得很好。”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不过,现在可以把人还给我了。”
“哥!”许觅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找你很难吗?”许觅远迈步走了进来,昂贵的皮鞋踩在老旧但干净的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他环视这间狭小、朴素的面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但很快掩去。“清清,别闹了。玩够了,就该回家了。爸妈很担心你。”
“我没有闹!”许觅清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像是要说服自己,“我……我在这里很好!”
“很好?”许觅远轻笑一声,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顾南枝,“在这种地方?跟一个……”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语气轻慢,“一个前保镖,开面馆?”
这话里的轻蔑像针一样刺人。顾南枝下颌线绷紧,却没有出声反驳。他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堵沉默的墙,挡在许觅清和许觅远之间。
许觅清的脸更白了,他绕过顾南枝,走到前面,直视着许觅远,胸膛起伏:“哥,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现在和顾南枝在一起,我们……”
“在一起?”许觅远打断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压抑怒气的审视,“清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跟他?”他指向顾南枝,语气里的嘲讽和难以置信毫不掩饰,“一个我找来保护你、顺便让你打发时间的……工具?你跟我说你要跟他在一起?”
“他不是工具!”许觅清激动起来,眼圈瞬间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顾南枝他……他对我很好!我喜欢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喜欢?”许觅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上前一步,逼近许觅清,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许觅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清清,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他?还是说……”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危险的磁性,“你只是气我结婚了,所以找个长得像我的替身,来报复我?来引起我的注意?”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捅开了许觅清内心深处某个一直试图锁上的潘多拉魔盒。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开始涣散,那些被刻意遗忘、被努力覆盖的、对许觅远病态的迷恋和求而不得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汹涌反噬。他看看许觅远成熟英俊、此刻带着痛心表情的脸,又看看旁边沉默如磐石、眼神深沉的顾南枝,巨大的混乱和撕裂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我……”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许觅远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语气更加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诱哄:“清清,别傻了。你只是一时糊涂。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你想要的,哥哥都可以给你。”他伸出手,想要去拉许觅清的手腕,“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最疼的就是你。”
那只手修长、干净,带着许觅清熟悉又渴望的温度。过去无数个日夜,他曾痴迷地望着这双手,渴望它的触碰和抚慰。此刻,这双手近在咫尺,带着承诺和诱惑。
许觅清的眼神更加迷茫了,他像是被蛊惑了,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
“许觅清。”顾南枝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记重锤,敲在许觅清混乱的心上。
许觅清猛地一颤,看向顾南枝。顾南枝没有看他,只是盯着许觅远,眼神锐利如刀锋,声音冰冷而清晰:“许先生,令弟已经成年,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如果您只是来看望,我们欢迎。如果是别的目的,请离开。”
许觅远的手停在半空。他慢慢转过头,看向顾南枝,眼神里的温和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和厌恶。“顾南枝,”他缓缓叫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插手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别忘了你的身份。我能把你找来,也能让你彻底消失。”
赤裸裸的威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顾南枝却笑了。那是一个极淡的、带着嘲讽和释然的笑容。他终于不用再扮演那个沉默顺从的“保镖”或“替身”了。
“我的身份,”他迎上许觅远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现在是‘南枝面馆’的老板。而许觅清,是我的恋人。”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他刚才自己是这么说的。”
许觅远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如同暴雨前的天空。“不知死活。”他冷冷吐出四个字,不再看顾南枝,而是重新聚焦在动摇的许觅清身上,语气带上了命令,“清清,跟我走。现在。”
许觅清看看神色冰冷强势的哥哥,又看看挡在他身前、背影挺拔坚定的顾南枝。混乱、恐惧、残存的依恋、以及对顾南枝那刚刚萌芽却无比真实的喜欢……种种情绪在他心中激烈交战。他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摇摇欲坠。
最终,在那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避开许觅远伸过来的手,躲到了顾南枝身后,手指紧紧攥住了顾南枝后背的衣料,攥得指节发白。他没有说话,但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选择。
许觅远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鸷无比,他死死盯着顾南枝,那目光像是要将他凌迟。“很好。”他缓缓点头,怒极反笑,“顾南枝,你很好。”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面馆。
门上的风铃因为用力关门而剧烈晃动,发出一串刺耳的乱响。
直到许觅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口,许觅清才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顾南枝及时转身,扶住了他。
许觅清靠在他怀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眼泪无声地涌出来,浸湿了顾南枝胸前的衣襟。“对不起……对不起顾南枝……我……我刚才……”他语无伦次,充满了后怕和自责。他差点就动摇了,差点就跟着许觅远伸出的手走了。
顾南枝没有说话,只是手臂收紧,将他更稳地拥在怀里。他能感觉到许觅清的恐惧和脆弱,也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以及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心疼和某种坚定决心的情绪。
许觅远不会善罢甘休。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或许要到头了。
但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湿润的、惊惶未定的眼睛,那里面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只有他。
这就够了。
“没事了。”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有我在。”
许觅清把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夜幕降临,河边的风带着凉意。面馆早早打了烊,门紧紧关上,却关不住外界可能袭来的风雨。但小小的店面里,灯光温暖,两个人影紧紧相拥,暂时隔绝了所有的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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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觅远离开后,面馆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并未真正放松,反而化作一片粘稠的、令人不安的死寂。许觅清在顾南枝怀里发抖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但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惊惶不定,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骤然紧绷。
顾南枝扶他到里间那张简陋的行军床上坐下,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许觅清接过杯子,双手捧着,指尖冰凉,杯壁的热度传递过来,才让他有了一丝真实感。他小口抿着水,眼睛却一直追随着顾南枝在狭小空间里沉默收拾的身影,生怕一眨眼,这人也会像哥哥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或者……被哥哥“处理”掉。
“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对不对?”许觅清的声音带着未散的颤音。
顾南枝将最后一个洗净的碗放进橱柜,擦干手,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嗯。”他没有隐瞒。
这个肯定的答案让许觅清的心又沉了沉。他了解许觅远,表面温文儒雅,实则掌控欲极强,心思深沉,手段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己这次不仅是“离家出走”,更是公开挑战了他的权威,还选择了顾南枝——一个他眼中“低贱”的保镖、曾经的“替身”。这无异于双重背叛。
“那我们怎么办?”许觅清放下水杯,无意识地绞着手指,“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我……我还有些钱,我们可以……”
“不用。”顾南枝打断他,语气沉稳,“这里很好。”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沉沉的夜色和寂静的巷道,“该来的总会来。躲,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镇定奇异地感染了许觅清。是啊,顾南枝从来都是这样,面对再大的麻烦,也总是沉默而坚定地挡在前面。许觅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慌,站起身,走到顾南枝身边,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顾南枝,”他仰起脸,灯光下,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丢下我,好不好?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顾南枝低头看他,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眼眸里,映着许觅清小小的、苍白的脸。他看到了恐惧,也看到了依赖,还有某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许久,他抬起另一只手,略显生涩地、却很轻地揉了揉许觅清的头发。
“嗯。”他应了一声。简单,却如同承诺。
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踏实。许觅清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噩梦,每次惊醒,都能看到顾南枝坐在床边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身影,或者感受到他探过来试他额头温度的手掌。顾南枝则保持着高度警觉,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都会让他立刻睁眼。
第二天,面馆照常开业,但气氛明显不同。顾南枝看似一切如常地煮面、招呼客人,眼神却比以往更加锐利,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店外经过的每一个人。许觅清则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帮忙时常常出错,眼神时不时飘向门口,带着惊弓之鸟般的紧张。
压抑的平静,维持了三天……
第四天下午,天色有些阴沉,闷热无风。面馆里没有客人,顾南枝在后厨准备晚上的食材,许觅清趴在靠窗的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手机,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门口的风铃响了。
许觅清以为是客人,下意识抬头,脸上习惯性地想挤出一个笑容。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血液仿佛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