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现代小说 > 南枝可栖
本书标签: 现代  He结局  先虐后甜     

第四章

南枝可栖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终于让顾南枝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许觅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哥!不是把你当替身!就是……就是你!顾南枝!我喜欢你!所以我不准你走!不准你去看别的女人!不准你离开我!”他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少年人告白般的莽撞和孤勇,却又因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和此刻扭曲的神情,显得格外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顾南枝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那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荒谬,有更深沉的疲惫,最后,都归于一片沉寂的荒凉。他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浓浓的苦涩和自嘲。

“许少,”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许觅清刚刚鼓起的、虚假的勇气,“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许觅清怔住。

“你喜欢我?”顾南枝缓缓重复,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喜欢一个你口中的‘狗’?喜欢一个你随时随地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心情不好就肆意打骂羞辱的‘替身’?喜欢到需要用绑的,用qiang的,才能把他留在身边?”

他每说一句,许觅清的脸色就白一分。

“许觅清,你这不是喜欢。”顾南枝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透彻,“你这是占有欲。是习惯。是受不了原本属于你的玩具,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脱离了你的掌控。就像小孩子发现自己不喜欢的旧玩具被别的小孩捡走了,也会哭闹着要抢回来一样。”

“不是的!我没有!”许觅清急切地反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我是真的……我真的……”他急于证明,却又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过去三年他对顾南枝的种种,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回旋镖,扎得他自己百口莫辩。

“就算,”顾南枝打断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决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许觅清,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你的骄纵,你的任性,你对我的轻视和伤害,还有……你哥哥。”他提到许觅远时,语气微微凝滞了一下,“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这种扭曲的关系。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替身,也不想成为谁发泄占有欲的玩具。我只想回到我的面馆,过平静的生活。”

他转过身,不再看许觅清惨白的脸和绝望的眼神,朝着公寓大门走去。“钥匙在哪儿?或者,需要我打电话报警,告你非法拘禁和……猥xie?”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许觅清心上。

许觅清彻底慌了。报警?顾南枝要报警?不!绝对不能!他不能让顾南枝用这种方式离开他!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眼看顾南枝的手已经握上了冰凉的门把手,许觅清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他猛地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了顾南枝的腰,将脸埋在他浴袍的背部,声音闷闷的,带着崩溃的哭腔和一种近乎卑微的哀求:

“别走……顾南枝,我求你……别走……”

顾南枝的身体僵住了。背后传来的温度和颤抖,是那样真实。许觅清的眼泪浸湿了浴袍,滚烫地烙印在他的皮肤上。这个骄纵任性、从未对任何人低过头的小少爷,此刻正用尽全力抱着他,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哀求他不要离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埋藏了三年、早已血肉模糊的爱意,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浆,即使表面已经冷却凝固,内里却依旧滚烫,此刻被这绝望的拥抱和眼泪一烫,竟又开始蠢蠢欲动,撕扯着他的理智。

他应该推开他。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应该彻底斩断这孽缘。

可是……

许觅清抱得更紧了,身体微微发抖,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吸气声:“我……我身体好痛……顾南枝……你别丢下我……我疼……”

顾南枝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很可能又是许觅清的伎俩,是另一种形式的捆绑。可是……万一呢?万一他真的不舒服?刚才虽说是许觅清qiang迫……但他也确实没有留情。许觅清那纤细的身体,未必cheng shou得住。

而且……那句带着哭腔的“我疼”,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不该残留牵挂的地方。三年来,许觅清生病、受伤、哪怕只是磕碰了一下,他都会下意识地紧张,会沉默而细致地照顾。这几乎成了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理智和情感在激烈交战。最终,那一点点残留的、可悲的牵挂和已然成为本能的责任感,还是战胜了离开的决绝。

他握住门把手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挣开许觅清的怀抱,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声音沙哑地开口:“哪里痛?”

许觅清听到他语气松动,心中一喜,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更加可怜兮兮地收紧手臂,将脸在他背上蹭了蹭,声音更软了,带着浓浓的鼻音:“……浑身都痛……那li……也好痛……huo la辣的……”他含糊地指代,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顾南枝沉默了几秒,终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去躺着。”他拉开许觅清环在他腰上的手,力道不重,却不容拒绝,然后转身,扶住许觅清有些发软的身体,“医药箱在哪儿?”

许觅清顺势靠在他身上,手指悄悄攥住他浴袍的一角,指了个方向。“卧室……床头柜下面。”

顾南枝扶着他,慢慢走向卧室。许觅清几乎把大半重量都倚在他身上,脚步虚浮,时不时还小声抽气,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顾南枝抿着唇,手臂稳稳地托着他,目光落在前方,不去看他此刻刻意表现出来的脆弱。

将许觅清安置在卧室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顾南枝找到了医药箱。他熟练地拿出消毒药水和棉签,走回床边,语气平淡:“自己tuo,还是我帮你?”

许觅清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他咬了咬下唇,小声说:“……你帮我。”眼神却偷偷瞟着顾南枝,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顾南枝没说什么,只是掀开被子一角,动作算不上温柔,但绝对小心地帮他褪下睡裤。看到确实有些红zhong破Pi,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沉了沉。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棉签蘸了药水,动作极其轻柔地开始消毒。冰凉的药水触碰到伤处,许觅清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嘴里溢出细微的抽气声。

“别动。”顾南枝低声道,手下动作更轻了些,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许觅清乖乖不动了,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顾南枝近在咫尺的侧脸。顾南枝的睫毛很长,此刻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认真。他抿着唇,下颌线条依旧冷硬,但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内心的那一点点……不忍。

就是这一点点不忍,让许觅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混杂着酸楚、庆幸和更强烈占有欲的热流涌遍全身。他没有推开他!他留下了!他还……在照顾他。

消毒上药的过程很短暂,顾南枝做完这一切,便迅速替许觅清拉好被子,盖住那些暧昧的痕迹,然后起身,收拾医药箱,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这几天注意清洁,别碰水。休息吧。”

“你去哪儿?”许觅清见他似乎又要走,立刻紧张地问,手指抓住了被角。

“客厅。”顾南枝看了他一眼,“你需要休息。”

“我……我一个人睡不着。”许觅清急急道,眼神里流露出真实的害怕,“我……我会做噩梦。顾南枝……你……你能不能就在这里?”他指了指床边宽阔的空位,又飞快地补充,“我保证不碰你!就是……你在旁边,我安心一点。”

顾南枝站在床边,看着许觅清那双带着祈求、不安和一丝脆弱依赖的眼睛,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知道留下意味着什么,知道这很可能又是一个陷阱。可看着这张苍白脆弱的脸上毫不作伪的惊惶,至少此刻看起来是,他那该死的、根深蒂固的保护欲和心软,再一次占了上风。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走到床的另一侧,和衣躺下,背对着许觅清,只占了最边缘的位置,中间隔着一道宽宽的“楚河汉界”。

“睡吧。”他闭上眼,声音有些闷。

许觅清看着顾南枝宽阔却透着疏离的背影,咬了咬唇,没敢再得寸进尺。能把他留下来,已经是意外的胜利。他慢慢挪动身体,朝着顾南枝的方向靠近了一点点,闻着空气中混合着药水味和顾南枝身上清爽气息的味道,那颗一直悬在半空、焦躁不安的心,奇异地慢慢落了下来。

身体的疲惫和情绪的剧烈波动后知后觉地涌上,他盯着顾南枝的背影,眼皮渐渐沉重,最终沉入了不安却不再彻底绝望的睡眠。

而背对着他的顾南枝,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眼神一片清明,却也一片苍凉。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心软,可能意味着前功尽弃。可他没办法。对这个叫许觅清的人,他好像永远都狠不下心肠。

这大概,就是他的劫数。

---

清晨的光线透过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吝啬地渗入一丝。顾南枝的生物钟让他在固定的时间醒来,身体先于意识紧绷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放松——这里不是许家,也不是古镇的面馆,而是许觅清公寓的客卧。

是的,客卧。那天夜里,他在主卧床边只躺了不到两小时,就在许觅清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后,悄然起身,离开了那个弥漫着药水、情欲和复杂气息的房间,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了后半夜。第二天,当许觅清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赤着脚惊慌地冲出来寻找,看到他蜷在沙发上时,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失落和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但顾南枝只是平静地解释:“沙发足够,你需要好好休息。”

许觅清没再坚持让他回主卧,却立刻让人收拾出了紧邻主卧的客卧,换了全新的、柔软度适中的床垫和枕头,甚至特意选了顾南枝在许家时惯用的那种洗衣液的味道。顾南枝没有拒绝,沉默地接受了这份刻意的安排。自此,他在这间豪华牢笼里,有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属于“保镖顾南枝”的临时栖身处。

此刻,他躺在客卧的床上,没有立刻起身。空气里弥漫着公寓统一配送的、高级但冰冷的香氛味道,隐约还能闻到从厨房传来的……焦糊味?

顾南枝蹙眉,起身下床,洗漱后换上了一套许觅清让人准备的、符合他尺寸的简单家居服。打开房门,焦糊味更浓了,还夹杂着某种可疑的、甜腻过头的香气。

他走向厨房。开放式厨房里一片狼藉。流理台上散落着蛋壳、打翻的牛奶、疑似面粉的白色粉末,以及一些看不出原材料的、颜色诡异的糊状物。许觅清背对着他,正手忙脚乱地对付着平底锅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丝质睡袍下摆溅满了油点,头发也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粘在额角。

听到脚步声,许觅清猛地回头,看到顾南枝,脸上瞬间闪过被抓包的窘迫,随即又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你醒啦?我……我在做早餐!”他举起手里的锅铲,试图展示那团焦黑,“煎蛋!呃……可能火候有点过……”

岂止是有点过。顾南枝看着锅里那团碳化物,又扫了一眼旁边盘子里几片烤得边缘焦黑、中间却还软塌塌的面包,以及一杯颜色浑浊、漂浮着可疑颗粒的“牛奶”。

“许少,”他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公寓有送餐服务。”许家甚至有为许觅清配备的专属营养师和厨师团队,只要一个电话,半小时内就能送来媲美五星级酒店的精美早餐。

许觅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撇撇嘴,有些赌气似的:“送餐有什么意思?我……我想亲手做。”他放下锅铲,关掉火,转过身,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睡袍的带子,眼神飘忽着,不太敢看顾南枝,“我看网上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想给他做饭。”声音越说越小,耳根却慢慢红了起来。

顾南枝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重,却带着一种陌生的酸麻感。他移开目光,看向那一团糟的厨房,沉默了几秒,然后挽起袖子,走了过去。

“我来吧。”他声音平淡,接过许觅清手里的锅铲,将锅里那块焦炭倒进垃圾桶,然后熟练地开始清理台面,动作迅速而有序,“你先去换身衣服。”

许觅清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顾南枝利落的背影,看着他微微弯下腰时家居服下流畅的肩背线条,看着他明明在做着最琐碎的家务却依旧挺直的脊梁,心里那股酸酸胀胀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一丝奇异的满足。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理所当然,也没有觉得被“下人”伺候了,反而有种……被纵容了的隐秘欢喜。

“哦。”他乖乖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蹭到顾南枝身边,小声问,“那……你想吃什么?我……我可以学着做。”语气里带着一种笨拙的试探和讨好。

顾南枝清洗平底锅的动作顿了顿。“随便。”他吐出两个字,顿了顿,又补充,“简单点就好。”

许觅清眼睛亮了亮,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指示。“好!那你等我!”他转身跑回卧室,过了一会儿,换了一身舒适的棉质T恤和运动长裤出来,头发也随便抓了抓,少了几分精心雕琢的贵气,多了些居家的随意,甚至显得年纪小了几岁。

他没有再试图“亲手”烹饪灾难,而是搬了把高脚凳,坐在料理台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南枝动作。看着他熟练地打蛋,撒盐,热锅,倒油,煎出形状完美、边缘焦黄酥脆、蛋黄微微颤动的太阳蛋;看着他烤出金黄酥脆的吐司,抹上均匀的黄油;看着他热好牛奶,倒入干净的玻璃杯。

简单的早餐,在他手里却像完成一件艺术品,带着令人安心的烟火气。

“你好厉害。”许觅清由衷地赞叹,眼神亮晶晶的。

顾南枝没回应,将早餐摆上小餐桌,又给自己也做了一份,然后在许觅清对面坐下,沉默地开始进食。

许觅清也拿起刀叉,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煎蛋,送进嘴里。味道……很正常,甚至可以说很好吃。比他吃过的任何米其林大厨做的班尼迪克蛋都更让他觉得……满足。他一边吃,一边偷偷抬眼打量顾南枝。顾南枝吃东西很快,但绝不粗鲁,低着头,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柔和了些许。

“顾南枝,”许觅清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你……喜欢古镇的生活吗?”

顾南枝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抬眼看他。

“我的意思是,”许觅清有些紧张地补充,“面馆……忙吗?累不累?”

“还好。”顾南枝言简意赅。

“哦。”许觅清低下头,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剩下的吐司边,犹豫了一下,又说,“那……面馆的生意,你不管了吗?突然关门……客人会不会有意见?”

“苏老师会帮忙照看几天。”顾南枝淡淡道。早上的时候,他给苏晓留了言,并转了一笔钱,请她帮忙临时照看,或者直接歇业几天。苏晓很快回复,让他放心,她会每天去看看。

许觅清听到“苏老师”三个字,拿着叉子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尖微微发白。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那就好……等……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回去看看?或者,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在A市也开一家?地段随你挑,装修也按你喜欢的来。”他抬起头,眼睛里有期待,也有小心翼翼,“就当……就当是我补偿你的。以前……是我不好。”

顾南枝放下刀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看向许觅清。“许少,”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让许觅清心慌的距离感,“我说过,我不需要补偿。面馆是我的选择,无关喜好,只是一种生活。”他顿了顿,“至于留在这里,或者去别处开店,现在谈这些,没有意义。”

许觅清眼中的光黯淡下去。他听懂了顾南枝的潜台词:留下,不代表接受;未来,更是未知。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情形不断重复。许觅清仿佛变了一个人,收起了所有的骄纵和尖刺,用尽了毕生的小心和笨拙,试图对顾南枝“好”。

他会记住顾南枝随口提过一句某本书,第二天那本书的精装版就会出现在客卧的书桌上;他会留意顾南枝喝茶时多看了一眼某个牌子的茶叶,不久后公寓里就备齐了该品牌的所有品类;他甚至试图学着煲汤,结果差点烧了厨房,最后还是顾南枝默默接手,收拾残局,炖出一锅清润的鸡汤。

他不再对顾南枝呼来喝去,说话时总会下意识放轻声音,带着点讨好的尾音。他会找各种借口赖在顾南枝身边,哪怕只是各做各的事,他看他的金融报告或打游戏,顾南枝看他的书或擦拭并不需要擦拭的家具。有时看着顾南枝沉静的侧脸,他会不自觉地发呆,然后脸颊微红地移开视线。

夜里,他依然会做噩梦,有时是梦见顾南枝头也不回地走进古镇的烟雨里消失不见,有时是梦见酒吧包厢里自己说的那句“狗而已”,每次都会惊叫着醒来,浑身冷汗。而顾南枝,无论多晚,只要听到动静,总会出现在他卧室门口,沉默地递上一杯温水,或者只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直到他呼吸重新平稳,才默默离开,回到客卧。

这种小心翼翼的靠近和无声的守护,像一种缓慢的麻醉剂,让顾南枝冰封的心防,开始出现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他依旧沉默,依旧保持着距离,但看向许觅清时,眼中那冰冷的荒芜,似乎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审视的沉默所取代。他开始偶尔回应许觅清一些无关紧要的问话,会在许觅清又一次试图下厨制造混乱时,提前接过他手里的危险工具。

变化发生在顾南枝“留”在公寓的第七天。许觅清接了一个电话,是他那个圈子里的人叫他出去“聚聚”,语气轻佻暧昧。以往,许觅清多半会答应,然后带着顾南枝,在那些声色场所里,或借酒浇愁,或故意与顾南枝亲密来气他哥哥,或纯粹发泄情绪。

但这次,许觅清听着电话,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不耐烦地打断对方:“不去,没空。”挂了电话,他下意识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顾南枝,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蹭过去,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时不时偷偷瞄顾南枝一眼。

顾南枝翻过一页书,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划过一丝极淡的异样。

上一章 第三章 南枝可栖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