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陈辰真的住在了医院。
他申请了更多的值班，接了更多的手术，用工作把自己填满，仿佛这样就能忘记那些痛苦和困惑。但他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手术时偶尔会走神，有次差点出了差错。
“陈主任，你需要休息。”手术室的护士担忧地说。
陈辰摇摇头，继续缝合伤口。针线在他手中穿梭，动作依然精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下班后，苏晴在办公室门口等他。
“一起去吃个饭吧。”她说，“你已经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了。”
陈辰本想拒绝，但看着苏晴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很简单的家常菜，但热腾腾的，很有烟火气。苏晴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又给陈辰盛了碗汤。
“喝点汤，暖暖胃。”她把碗推过去。
陈辰接过，低声道谢。热气氤氲了他的眼镜，他摘下来擦拭，露出了疲惫的眉眼。苏晴看着他眼角的细纹和鬓角的白发，心里一阵刺痛。
这个男人，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
“小雨……最近怎么样？”苏晴轻声问。
陈辰的手顿了顿：“我不知道。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陈辰。”苏晴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你不能一直这样。你是她父亲，你们之间的问题，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
“那我该怎么办？”陈辰苦笑着问，“苏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对她的感情是父女之情，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可是我该怎么让她明白？我该怎么让她……不再痛苦？”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这是苏晴从未见过的陈辰。在她印象里，陈辰永远是冷静的、强大的、无所不能的。可现在，他脆弱得像一片风中的叶子。
“陈辰，你有没有想过……”苏晴斟酌着措辞，“也许小雨需要的，不是你的回应，而是你的理解。她需要知道，她的感情是被看见的，是被尊重的，哪怕它是不被接受的。”
陈辰愣住了。他看着苏晴，突然想起小雨哭着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孩子”时的表情。是啊，他一直把小雨当孩子，可小雨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她需要被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来对待。
“我明白了。”陈辰低声说，“谢谢你，苏晴。”
苏晴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许苦涩：“不用谢。陈辰，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扶持。”
吃完饭，苏晴送陈辰回医院。夜风很凉，她把围巾解下来，递给陈辰：“戴着吧，别感冒了。”
陈辰想拒绝，但苏晴已经踮起脚尖，把围巾围在了他脖子上。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带着温暖的触感。
“苏晴，我……”陈辰想说什么，但苏晴打断了他。
“不用说了。”她后退一步，微笑着看着他，“陈辰，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林晚。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小雨也能好好的。这样就够了。”
陈辰看着苏晴温柔而坚定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的朋友。
“苏晴，谢谢你。”他认真地说。
“快回去吧，早点休息。”苏晴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陈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羊毛的质地很柔软，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和林晚喜欢的香味一样。
他苦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回到办公室，陈辰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小雨发了条短信：“小雨，周末有空吗？爸爸想和你谈谈。”
短信发出去后，他盯着手机，等着回复。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就在他以为小雨不会回复时，手机终于亮了。
“好，周六下午，咖啡店。”
短短几个字，却让陈辰的心猛地一跳。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
周六，他们要谈什么呢？他能谈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些事，必须面对。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为了小雨，也为了林晚，更为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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