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转眼到了高三的寒假。
除夕夜，陈辰做了一桌菜，等小雨回家。下午四点，门开了，小雨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半年没见，她又长高了些，也更瘦了。
“爸爸。”她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陈辰快步走过去，接过她的行李：“怎么瘦了这么多？学校食堂吃得不好吗？”
“还好，就是学习压力大。”小雨脱了外套，走到餐桌旁，“做了这么多菜啊。”
“今天过年嘛。”陈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快去洗手，马上开饭。”
这顿年夜饭吃得很安静。电视里放着春晚，热闹的歌舞声和笑声填满了房间，却填不满两人之间的沉默。
“爸爸。”小雨突然开口，“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陈辰抬起头：“什么事？”
小雨放下筷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我……我想报考医学院。”
陈辰愣住了：“医学院？你不是一直想学音乐吗？”
“我改主意了。”小雨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我想像你一样，当医生，救人。”
陈辰看着女儿，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放下筷子，声音有些发紧：“小雨，学医很苦，而且……”
“而且什么？”小雨打断他，语气里有一丝挑衅，“而且女孩子不适合？还是说，你觉得我做不到？”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陈辰叹了口气，“爸爸只是希望你能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而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你？”小雨站起来，声音微微颤抖，“是，我是因为你才想学医的！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我想理解你的世界，我想……我想离你近一点！”
陈辰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小雨激动的脸，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这不是女儿对父亲说话的语气，这太近了，近得危险。
“小雨，你先坐下。”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
“我不坐！”小雨的眼泪掉下来，“陈辰，你知道吗，这半年来我试过了，我试过远离你，试过不想你，可是我做不到！每天晚上我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你！想到你给我扎辫子，想到你陪我练琴，想到你在咖啡店等我的样子……”
“小雨！”陈辰也站起来，声音严厉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小雨哭喊着，“我喜欢你，陈辰！不是女儿对爸爸的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客厅里炸开。
陈辰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那里。他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脸色瞬间苍白，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你……你……”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猛地摇头，“不，小雨，这是错的！我是你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小雨激动地反驳，泪水汹涌而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妈妈走了，你现在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爸爸！”陈辰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他第一次对小雨这么大声说话，“我养你长大，我看着你长大，我对你的感情是父女之情，不可能是别的！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小雨哭着摇头，“我只知道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我不想只做你的女儿，我想……”
“够了！”陈辰打断她，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小雨，不要再说了。今天的话，爸爸就当没听过。你累了，去休息吧。”
“陈辰……”
“去休息！”陈辰转过身，背对着她，肩膀在微微颤抖。
小雨看着他的背影，那些积压了多年的情感、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她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陈辰，你看看我，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孩子？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看？”
陈辰的身体僵得像一块石头。他能感觉到小雨滚烫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衬衫，能感觉到她颤抖的手臂，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但他不能，他绝对不能回应。
他一根一根掰开小雨的手指，动作缓慢而坚定，然后转过身，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声音沙哑而疲惫：“小雨，回房间去。现在，马上。”
小雨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凄凉：“好，我回去。但陈辰，你记住，我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她说完，转身跑回了房间，再次砰地关上了门。
陈辰站在原地，听着那声巨响，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他缓缓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窗外，不知谁家放起了烟花，绚烂的光芒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他苍白的脸。他抬起头，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美丽，突然想起林晚临终前的话：
“陈辰，如果有一天，你和小雨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答应我，不要伤害她，也不要伤害你自己。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我希望你们都幸福。”
晚晚，我该怎么办？
陈辰跪在地上，把脸埋进掌心，无声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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