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疯了似的往前冲。

风刮过脸颊，带起的草屑糊了他满脸，可他半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再一秒，他怕自己会崩溃。

就那么短短几分钟，他亲眼看着香燐靠在那棵老樟树上，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树皮。明明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那女孩却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带着戒备的冷笑，而是像卸下了千斤似的，眉眼都软了下来。

鸣人知道那是什么。

这几天，香燐的噩梦几乎没断过。每次她在帐篷里发抖，都是鸣人第一个惊醒，默默守在她床边，直到她呼吸平稳。他们甚至换了床垫，最后干脆挤在一张铺上睡——只有这样，香燐才能睡得安稳些。

的阴影还没散去，鼬的死更是压在所有人心里。香燐太需要这样的了，她值得这些温暖。

可鸣人受不了。

他脑子里像炸开了，无数念头成一团乱麻，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拼命盯着路边飞速倒退的树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却越跑越快。

查在经脉里疯狂流转，上连点都没有，呼吸也依旧平稳。鸣人却觉得不够，他想要那种肌肉撕裂般的灼痛，想要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砰！”

脚踝突然勾到树根，鸣人整个人扑出去，结结实实摔在草地上。

他就那么趴着，草叶蹭得脸颊发痒。换作平时，他早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了，可现在，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身下的青草带着泥土的气，远处隐约传来队友们的说话声。还有……还有一道极轻的脚步声，正朝着他靠近。

不用猜，鸣人也知道是谁。

黑影落在他头顶，熟悉的查气息裹住了他。

“鸣人。”

低沉的嗓音响起的瞬间，鸣人眼眶突然热了。

眼泪毫无地涌出来，砸在草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佐助没说话，就那么蹲在他旁边，安静得像棵树。直到鸣人压抑的呜咽变成放声大哭，他才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搭在鸣人的背上。

那力道轻得像羽毛，却像一道惊雷劈进鸣人心里。他猛地翻身坐起，一把扑进佐助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脸埋在对方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他太狼狈了。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佐助一胸口。鸣人能感觉到佐助身体的僵硬，甚至能听到他肋骨被勒得咯吱响，可下一秒，那双总是握着苦无的手，却轻轻环住了他的背。

鸣人脑子嗡嗡的。

要是几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佐助会这样抱着他他，他肯定以为对方是个傻子。可现在，这温热的怀抱是真的，背后的力道也是真的。

他忽然想起了白。

那个总是笑着说“要保护最重要的人”的少年。佐助是他最重要的人，现在佐助这样抱着他，是不是也算……保护他？

佐助承认过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可鸣人见过井野和小樱的相处，她们会手牵手逛街，会叽叽喳喳说悄悄话。他和佐助的友谊，好像从来不是那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这个念头能让他暂时不去想那些糟心事。他把鼻涕蹭得更厉害了，佐助却始终没推开他。

等鸣人哭够了，天已经彻底黑了。

森林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远处帐篷的。鸣人靠在佐助怀里，突然觉得特别安心——大和队长他们就在不远处，佐助也在身边，这种感觉，比任何护额都管用。

“对不起啊……”鸣人哑着嗓子开口，身体却没动。佐助也没催他，就那么由着他赖着。

鸣人不敢抬头看佐助的脸，他怕看到对方嫌弃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佐助的声音：“为什么道歉？”

鸣人张了张嘴，那些混乱的念头像乱撞的萤火虫，怎么都抓不住。

他不想说，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漩涡一族的东西。佐助知道的，毕竟是佐助帮他联系了雨隐村的人，也是佐助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可一想到这些，鸣人就觉得脸发烫——他真不敢想象，没有佐助，没有这份羁绊，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就是……就是走一天就能到的地方啊。”鸣人嘟囔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他终于从佐助怀里退出来，坐直身体，用袖子擦了擦鼻子，然后挨着佐助坐下。

他还是没敢看佐助的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趾头。

“那个老头……他肯定知道。”鸣人咬着牙，“他是火影啊，怎么可能不知道漩涡一族的事？”

胃里突然一阵抽搐。他不想这么想三代爷爷，可那些被隐瞒的真相像针一样扎着他——父母的事，九尾的事，还有整个漩涡一族的事，三代爷爷从来没提过。

“要是香燐不在这儿，没人会告诉我这些。”鸣人声音发颤，“没人会教我族里的密文，没人会说漩涡一族封印，甚至没人告诉我……我上的螺旋纹，是漩涡一族的族徽！”

他猛地攥紧的衣角，差点把布料扯破。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么明显的标志，都没人告诉他？

“大家都想让我变成我爸那样！”鸣人突然抬头，撞进佐助的眼睛里。对方正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他看不懂的。鸣人心里一，却见佐助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靠了过来。

“好色仙人教我修行，是因为我爸。他教我的螺旋丸，是我爸的招式。虽然螺旋丸，通也很厉害……可那都是我爸的啊！”鸣人声音越来越大，“没人教我漩涡一族的东西，没人教我该怎么当一个漩涡！”

他不是讨厌父亲，只是……他想知道自己是谁。

不是四代火影的儿子，不是九尾的容器，而是漩涡鸣人。

可这些，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自来也收他为徒，根本不是因为他有多特别。鸣人心里跟明镜似的——那老头图的就是九尾。

卡卡西教过他忍术，可那是给的，不是单独开小灶。大和也是一样，训练跟没差。

难道……

难道想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有错吗？

鸣人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佐助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还想当火影吗？”

鸣人整个人都懵了，瞪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啥？你说啥？”

“你爸是四代目。”佐助别过脸，望着远处的树梢，“要是不想走他的老路，你还想当吗？”

这话像根针，猛地扎进鸣人心里。

他喉咙发紧，咽了口唾沫都觉得疼：“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觉得……”

当然想！心底有个声音在嘶吼——这可是他从小到大的执念啊！可另一个声音又在质疑：最初想当火影，不就是为了让村里人别再把他当垃圾看吗？现在还值得吗？

他想起白说过的话，想起带土的疯狂，想起红豆老师的挣扎，想起香磷在鼬手里崩溃的样子，想起佐助差点杀了那个下忍时的眼神，想起小樱撕心裂肺的尖叫，想起卡卡西老师一瘸一拐的背影……

“……我想。”鸣人轻声说，耳朵尖有点发烫，但他不在乎，“我想保护我的……”顿了顿，他咬咬牙，把那三个字说出口，“我的重要的人。火影能保护他们，就像我爸……像三代爷爷那样，用命去护。只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该学什么——你有你的刀，可我……”

“不是刀。”佐助打断他，头埋得更低，肩膀绷得紧紧的，像只防备的小，“我要去学医疗忍术，当医疗。”声音轻得像怕被人听见，生怕鸣人会嘲笑他。

鸣人愣了愣，随即撞了下他的胳膊，大大咧咧地说：“行啊！那你就是又有刀又会救人的厉害家伙了！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佐助没接话，突然站起身，朝他伸出手：“你没事的话，我们回去吧。香磷说不定能在书里帮你找些头绪。”

鸣人握住那只手，借力站起来。佐助没松手，两人就这么牵着，往回走。掌心传来的温度很暖，鸣人偷偷笑了——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他们走得，像普通村民散步似的。突然佐助停住脚步，眉头皱成一团，不敢看鸣人。

“咋了？”鸣人歪头问。

佐助深吸一口气：“鸣人，如果让你选，村子和我们小队，你选哪个？”

鸣人皱起脸，这问题太奇怪了：“小队不就是村子的一部分吗？”

“我是说，小队和村子里，只能选一个。”佐助翻了个白眼，但语气里没什么不耐烦。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鸣人站在原地，脑子飞速运转。按火影的标准，肯定得选村子吧？可他想起纲手婆婆当初为了救静音，差点跟敌人拼命的样子——换作是他，能眼睁睁看着小队的人出事吗？

他甚至不敢想，老爸当年会不会为了村子牺牲老妈，牺牲他……

“……选小队。”鸣人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不想有那一天，但真到了那步，我选你们。为啥问这个？”

佐助耸耸肩：“好奇。”鸣人刚要追问，他就摇摇头，“以后再说，现在不行。”

鸣人撇撇嘴：“切，不说就不说！”

两人终于回到那座隐秘的漩涡族寺庙所在的空地。刚露面，香磷就像颗炮弹似的扑过来，鸣人被撞得闷哼一声，直接摔在地上。佐助因为还牵着他的手，也被拽得一起倒下。三人在地上滚作一团，头晕眼花。

小樱叉着站在旁边，板着脸训道：“再晚回来一步，我们就去找你们了！”可鸣人看得，她眼底的都快溢出来了。

香磷趴在鸣人身上，抽了抽鼻子，没哭，但眼睛红红的。她把一张纸拍在鸣人胸口：“给你。”

“啥玩意儿？”鸣人坐起来，香磷顺势坐在他上。

“打开看啊笨蛋！”香磷擦了擦眼角。

鸣人展开纸，一开始还看不懂——上面是奇奇怪怪的符号。但盯着看了几秒，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漩涡一族的秘符！纸上还标注了每个符号的意思！

他猛地抬头看香磷，眼睛瞪得溜圆。香磷迎着他的，认真地说：“我教你。这也是你的东西。”顿了顿，她又说，“要是你同意，我也可以教佐助、小樱和老师们。”

鸣人心里一暖，猛地抱住香磷，使劲蹭了蹭她的头发：“同意！当然同意！我们一起学，这就是我们小队的秘密暗号！木叶没人能看懂！”

小樱在旁边笑出了声——看来香磷早就跟她提过这主意了。佐助则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鸣人突然想起刚才那个问题——如果他们有了只有自己人才懂的语言，佐助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我们得开个小队会议。”佐助突然说，“今晚就开。”

小樱耸耸肩：“离这儿不远有个温泉，大和老师说等你们回来，要是想的话可以去住一晚，明天再接着探索寺庙。会议可以在那儿开。”

佐助皱起眉：“有私汤吗？”

卡琳点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嗯……我问过了。”

她突然闭了嘴，眼神躲闪。

鸣人瞬间反应过来——她是怕别人看到脖子上的咬痕。他一把将卡琳拽进怀里，又用力抱了抱，像要把所有不安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行了。”

佐助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他撑着膝盖站起身，伸手把卡琳从鸣人怀里“解救”出来。鸣人立刻垮了脸，撇嘴嘟囔：“我就喜欢抱我表妹怎么了……”

“有重要的事要说。”佐助没理他的抱怨，语气沉了下来。

“我也是。”小樱跟着点头，神色严肃。

鸣人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皱巴巴的纸塞进。他拍了拍口袋确认放好，才耸耸肩：“我没什么要说的。以前藏了不少秘密，但能说的都跟你们讲过了。”

他转头冲卡琳咧嘴笑，等着她附和。可卡琳却皱着眉，像是在琢磨什么。

“我……好像也有件事。”她犹豫着开口。

鸣人眼睛一下瞪圆，眉毛差点飞上天：“哈？你也有？”

他当然不傻——马上就要开会了，现在问肯定不合适。于是他索性往后一仰，双手枕在脑后伸了个，拖长调子抱怨：“真没劲，你们都有秘密，就我没有。”

“你的秘密加起来比我们所有人的都大好吧！”小樱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吐槽。

卡琳被逗得“噗嗤”笑出声。鸣人顿时眉开眼笑——他就爱听她笑。

他下意识看向佐助，等着这家伙也跟着乐一下。

可佐助却没看他。

他眉头紧锁，越过几人，直直盯着远处走来的大和队长。那张总是没什么的脸上，此刻竟带着几分凝重。

没有笑声，只有沉默。

鸣人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的轻松劲儿瞬间散了个干净。

一股莫名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缠上了他的胃。

——这场谈话，怕是不会轻松了。

第6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