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深处的世界总是简单些。
鸣人蜷缩在又柔软的爪子间,听着尾们低声讲述远古的。这里没有村人的白眼,没有冰冷的流言,更不用害怕失去那有的一点温暖。
锁链凭空浮现,像极了当年将他与村子隔绝的怪物尾巴。但此刻,这些锁链缠绕着亡魂们,在他身边围出一片小小的天地——属于他的“家”。
在这里,他不用勉强自己成正常人。
或许,这才是他最恐惧的事。害怕自己根本就不属于那个所谓的“人间”。
“该醒了。”
又的体温暖得让人不想动弹,鸣人能感受到尾的查在周围流动。尾们难得聚在一起,它们和他一样,都想回家。
“别怕,我一直都在。”又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尖。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抚上额头,鸣人猛地睁眼。
是妈妈。
玖辛奈的声音温柔得不像她,一遍遍重复着“了”。
鸣人没有立刻起身,悄悄感知了周围的查。身下是柔软的被褥,鼻尖萦绕着草木与纸张的。奈良森林的气息就在不远处,还有几只小鹿的查在林间跳跃。
三个陌生的查源。一个在身侧,一个在面前,还有一个在隔壁房间。
没有恶意。
“这里很。”
陌生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沙哑。是活人的气息。
鸣人缓缓转头,看见身侧躺着个男孩,睡得正香,一只手还攥着他的浴衣袖子。床前坐着个男人,端着茶杯,正饶有地看着他。
“你好,鸣人。”
鸣人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昏暗的线下,他的眼睛亮得有些吓人。换作旁人早该不安,但男人只是淡定地抿了口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是我儿子,志玖。”旁边的奈良亡魂开口,声音里藏着点骄傲,又有点涩。“现在是奈良族长。”
鸣人这才注意到亡魂的存在。玖辛奈的手还在他头发里轻轻抚摸,扉间和泉奈也坐在不远处。亡魂都不见了,显然是给足了眼前这男人面子。
这绝对是场重要的会面。鸣人心里有数,却猜不透缘由。
男人脸上有道疤,头发束在脑后,像玖辛奈的老师自来也。他看起来比奈良亡魂年长些——也是,亡魂死的时候太年轻,留下这么小的儿子撑起整个家族,那份谁都懂。
“他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玖辛奈的声音软下来,没有了往日的火气。“也是我老师的儿子,算半个家人。”
鸣人微微歪头。既是家人,为什么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爸爸……”玖辛奈的声音顿了顿,每次提到水门,她都会这样。“他很信任志玖。水门说过,如果出事,就让他接任火影。”
鸣人猛地看向玖辛奈,眼里满是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转头死死盯着男人,比刚才更锐利。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他看向亡魂时,还会跟着瞥一眼亡魂的方向。
“他知道。”奈良亡魂说。“知道你能看见我们,说,他早就怀疑了。”
玖辛奈点点头,复杂。
身侧的男孩动了动,攥着浴衣的手更紧了。鸣人眉头微挑,身体瞬间绷紧。
男人低笑一声,打破了尴尬。
“这是我小儿子,鹿丸。是他在森林里发现你的。”男人说。“他从没对谁这么上心过,一直守着等你醒。”
鸣人愣住了。
他不懂怎么和同龄人相处。村里的孩子要么躲着他,要么对他指指点点。就算没人警告,他身上的“气息”也让别人不舒服。只有那些亡魂,才不会觉得他奇怪。
他想起过一个小女孩。
四岁那年,他在森林里捡到迷路的她。女孩蹭着鼻子说:“大家都不喜欢我,因为我的额头,我的头发,还有我脑子里的声音。”
鸣人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也能听见声音,正常的。”
女孩眼睛亮得像星星。
可等他送女孩回家,她父母的尖叫刺破了天空——“离我女儿远点!”
那天,孤儿院罚了他,他一气之下跑出去,在街头流浪了好几个月。后来再见到女孩,她总是远远躲开,不认识他。
从那以后,鸣人再也没主动靠近过任何孩子。
可现在,有个男孩正攥着他的袖子,睡得安稳。
鸣人看着男孩毛茸茸的头发,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糟糕。
鸣人抬手戳了戳旁边男孩的脸颊,对方闷哼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他能分辨出睡眠与时的查波动——那家伙根本没睡。
可他该怎么办?满脑子疑问堵得,查耗尽的眩晕感还没消退。要是真打起来,自己能护住自己吗?这里连个防护结界都没有。
以前在宇智波美琴家,她教过他被困陌生地方该怎么应对。可眼下这,那些法子好像都用不上。妈妈说过这里,可他不是没在“”的地方受过伤。
焦虑像藤蔓缠上心脏,脸上的紧绷肯定藏不住了。对面男人的眼神忽然软下来,握着他胳膊的小手也紧了紧,像是在。
“要是你不想跟我说话,。我可以叫你认识的人过来。”
鸣人盯着男人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半分假意。这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却从没主动找过他。本该是火影的人,偏偏不是。鸣人看不懂他。
当初他们把这家伙从他身边带走,多半是三代火影的主意。就像他们对卡卡西做的那样。他们还带走了谁?
“宇智波止水。”鸣人低声吐出名字,死死盯着对方的反应。世人对宇智波的姓氏避之不及,要是这人对止水有敌意,他一秒都不想。
男人只是点点头,结印召出个影分身。动作得刻意,像是怕吓着他。
影分身消失后,男人笑了笑。
“想学将棋吗?”
鸣人瞥了眼旁边的妈妈和,犹豫着点了头。
男人起身去拿棋盘时,睡的男孩终于睁开一只眼,直勾勾盯着鸣人。
“封印上那个右转弯是什么意思?”
鸣人愣了愣,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第二个?”
“第三个。”
“那是用来制造‘看透’假象的。”鸣人在空中画了个漩涡,又往上一提,“这个部分负责加固抗性。”
男孩了然地“哦”了一声。
“为什么会失效?”
“查用完了。”
“这可不妙。”
鸣人皱了皱鼻子,还是点了头。
男孩突然在空中画了道弧线往下拉:“要是这样呢?”又补了个右转弯,“还有这样?”
鸣人歪着头想了想,抓住男孩的,把他的手指往另一边带。
“或许该这样。查要分层积蓄,两层结构两个封印。”话出口的瞬间,鸣人自己都愣了。他低头看着还握着的小手,忽然发现心里的焦躁散了大半。
原来聊封印真的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盯着男孩黑亮的眼睛,那眼神和旁边男人简直一模一样。
这小子是的!
两人对视着僵了几秒,男孩突然抬手,戳了戳鸣人的脸颊。
“麻烦死了。”
鸣人当时还不知道,这一戳,就戳来了个一辈子的奈良家伙伴。
“你在学校上学?”
鸣人点头,挪动着将棋棋子,尽量不去看旁边坐着的扉间。扉间正用眼神示意他下一步怎么走。
自从扉间一年前硬塞给他将棋,奈良鹿就默认扉间也在教自己。鸣人从没戳破过这个误会。
“那你知道守则?”
“是学校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课。违反守则会被视为重大缺陷,当。”鸣人背出早已记熟的,等着对方落子。
“守则是什么?”
“以任务为第一要务,绝不违背任务与规则;绝不能流露;要能看穿层层下的深意;绝不质疑指挥官;要时刻准备,绝不被突袭。”
鹿落了子,扉间发出一声了然的轻响。鸣人盯着棋盘,看出了那步棋的牺牲意味。他的将棋没扉间要求的那么好,但也知道这局棋的走向。
“你怎么看?”
“嗯?”
“守则。”
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他早就想过了。
“我觉得……旗木朔茂是英雄。”鸣人落下棋子,没看鹿,继续说。
“你不会服从命令?旗木朔茂可是反面教材。”
鸣人落子的力道重了些。
“有些东西,不值得用人性去换。有些命令本身就是蠢的。”
鹿又走了一步,没反驳。鸣人知道,这才是谈话的重点——讨论那些无法遵守的命令该怎么应对。
就像现在。
“法律存在是有原因的。”
“也有蠢法律。”
“但它们依然存在。”
“那你当初就该接受火影之位,去改变它们。”
鹿的动作猛地顿住,鸣人感觉头顶的都变了。
他成功让对方措手不及。
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快意。
“火影也受法律约束。”鹿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所以我不想当火影。”鸣人耸耸肩。
不知为何,鹿笑了,眼神里带着点惊讶。
“但我觉得,要是对什么事不满……”鸣人又走了一步,“又有能力改变,那就去改。”
“没那么简单。”
“那就把它变简单!”
鸣人猛地推开一枚棋子,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他向来不喜欢绕弯子。
“他们让你离我远点,有用吗?”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鹿叹了口气,手指捏着棋子转了转。
“我曾经以为有用。”
“我还以为奈良家的人都很聪明呢。”
鸣人猛地闭嘴,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不想问,可那家伙又露出了那种欠揍的笑。
“要是……”鸣人拿起一块棋子,指尖微微发颤。火气消了些,羞耻感却涌了上来,“要是你早知道真相,还会接下那顶帽子吗?”
空气突然安静。
鸣人知道,对方认真了。那沉默像块石头压下来,带着对他和这个问题的郑重。
“不会喜欢。”对方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但会接。”
鸣人松了口气,点点头,重新看向棋盘。
输了棋,心里却敞亮了。
水门一直把旗木朔茂当英雄。
志村鹿记得,在水门眼里,朔茂唯一的“罪”,是活着时丢下了卡卡西。他总说,朔茂该再撑会儿,总能等到改变的那天。
可水门不知道,自己连改变的时间都没有。他最终也丢下了亲儿子。
这才是最大的悲剧。
鹿想着,要是水门现在看到鸣人,会说什么?
井野爸爸在审讯部见过鸣人一面,说那孩子是父母的混合体,还总对着空气说话——是能看见鬼。
鹿却不这么想。
他醒后见过鸣人几次。那孩子穿着像玖辛奈,说话没分寸,认真时的眼神像极了水门。可骨子里,他比父母都。当然,也有漩涡一族特有的疯劲儿,和水门那种天生的领袖——正是这种让水门成了火影。
但有一点,父母都比不上他。
他跟人打交道时,总像个局外人。
而且,水门和玖辛奈可不会放火。
“他们这么玩,真的?”
吉野看着后院,眉头皱成疙瘩。鹿丸这辈子头回这么积极,正帮鸣人搭什么结界。
“是在创造。”鹿说。
吉野怀疑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被烧得焦黑的几棵树——那是鸣人刚才失控的小火苗干的。
“我盯着呢,不行就插手。”
鸣人身上有父母的影子,可他就是他自己。才七岁,眼神却老得像看透了一切,满是疲惫。
他对村子没什么忠诚,只在乎几个人。父母当火影的梦想,他半点没继承。水门希望他爱木叶?不存在的。
鹿甚至觉得,鸣人根本不想当。这破体系,他信不过。
这样的鸣人太危险了。鹿知道,自己该向火影汇报。
可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下去了。
“要是对什么不满,又有能力改变……那就去改。”
“时代总会变的。”
“嗯?鹿?”
“准备好了!开始!”
鹿丸的喊声刚落,蓝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空地。结界亮起,将火焰牢牢困住。
鹿丸瞬间冲到鹿身边,脸都白了。鹿看着火焰里的鸣人,心脏骤停,立刻结印准备放水遁——可火焰没灭。
是二尾的火!
“鸣人!”
疯狂的笑声从火里炸出来。鸣人一步步走出来,眼睛亮得吓人,毫发无伤。
“成了!”
鹿丸爆了粗口,鹿本该教训儿子,可他自己也在心里骂娘。
吉野正叉着,扬言要揪掉两个小子的耳朵,宇智波止水突然出现。他的分身刚在村里找到人,就消散了。
止水身边跟着富岳家的小儿子。那孩子的眼睛——对宇智波来说难得的灵动——正死死盯着空地和火焰,满眼崇拜。他看着火焰中央笑得像混沌之神的鸣人,眼神虔诚得要命。
宇智波果然都是火控。
小宇智波差点冲过去,被止水拎着后衣领拽住了。
“奈良大人。”止水鞠躬,又把表弟的头按下去,“谢谢您叫我。我找了他好几天,到处都找不到。前阵子出任务,心里一直惦记着……”
“止水。”鹿打断他。这宇智波话也太多了,连都懒得做,明摆着跟鸣人不一般。
鸣人不该来奈良区,止水更不该带表弟来。两个,在违规。
“漩涡鸣人!”止水突然吼道。
火焰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躲里面没用!出来!不然我把你倒吊起来!”
“不!”
“我告诉鼬了!”
一声尖叫,火焰瞬间熄灭。空地中央,鸣人红着脸,眼睛瞪得溜圆。
鹿挑眉——这变脸速度够快。
止水看懂了他的眼神,解释道:“他想嫁给鼬。”
小宇智波发出奇怪的呜咽,鸣人脸更红了,捂着脸蹲下去。鹿丸翻了个白眼,走回空地,把一块抹布扔到鸣人满是烟灰的脸上。
“暗恋宇智波。”吉野笑出声,“遗传。”
鹿改口了——这小子,明明更像玖辛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