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的深秋总是带着点凉意。
宇智波鼬站在巷口的阴影里,第三次攥紧了拳。
他才十一岁,本该是在训练场和伙伴打闹的年纪。可现在,肩上压着的东西比族徽还沉——
三天后就要进暗部,那是个连呼吸都要藏进里的地方。族里的长老们天天聚在密室里窃窃私语,话里话外都是对村子的不满。而村子那边,警备队巡逻时看他的眼神,比刀刃还冷。
更让他揪心的是,母亲昨晚又在厨房偷偷抹眼泪。父亲说,这是宇智波的宿命。
宿命?鼬扯了扯嘴角,尝到的只有苦涩。
偏偏今天,他还被自家堂哥宇智波止水硬拉来跟踪人。
“止水哥,”鼬的声音比秋风还低,“我们到底要跟?”
止水蹲在墙头上,猩红的写轮眼盯着不远处的身影,头也不回:“快了快了,你看那家伙——”
鼬顺着视线望去。
是个穿着米色教师袍的青年,怀里抱着一摞作业本,胳膊上还挂着个橘子的网袋,另一只手拎着个破纸箱。走路时脚步有点晃,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叶老师。
“他叫海野伊鲁卡,”止水的声音突然压低,“上周刚从任务部调到学校当助教。”
鼬皱眉:“这有什么好跟踪的?”
止水终于回头,写轮眼里闪着的:“你猜怎么着?这家伙拒绝了特别上忍的晋升令!”
鼬瞳孔微缩。
拒绝晋升?
木叶的哪个不是挤破头想往上爬?特别上忍的徽章,那是多少人拼了命都够不着的东西。
“他躲在明处,”止水的笑容带着点宇智波特有的狡黠,“像块石头,扔在路边都没人多看一眼。”
“也许……他只是喜欢当老师?”鼬试探着问。毕竟他自己也想过,如果能一直当个普通中忍,守着弟弟佐助长大,该多好。可惜,他从生下来就没这种选择。
止水嗤笑一声,刚要反驳,巷口突然传来一个温和却带着点无奈的声音——
“两位宇智波的小少爷,跟了我三条街了,不累吗?”
鼬和止水同时浑身一僵。
什么时候?!
他们可是宇智波的精英,写轮眼开着,感知范围覆盖了整条街。这男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绕到他们身后?
几乎是本能反应,两人眼中瞬间浮现出勾玉状的写轮眼。
海野伊鲁卡站在巷口,怀里的东西还没放下,脸上的像极了鼬偷偷把佐助的糖换成辣椒时,母亲那副“我早就知道你会搞事”的失望脸。
鼬差点条件反射地道歉。
止水却没那么拘谨,他跳下墙头,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得一脸无害:“海野老师,我们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伊鲁卡挑眉,“好奇我为什么拒绝晋升?还是好奇我箱子里的是什么?”
止水的笑容僵了僵。
这家伙,比看起来精明多了。
鼬盯着伊鲁卡怀里的纸箱,突然发现箱子缝隙里露出了一片翠绿的叶子。
“你……也了盆栽?”止水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刚才那股狡黠劲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局促的紧张。
伊鲁卡愣了愣,低头看了眼纸箱,语气软了下来:“嗯,是给学校的孩子们准备的。上周班里的向日葵枯了,他们哭了。”
止水突然挠了挠头,耳朵尖有点红:“我……我也了一盆。在我房间窗台上,是波斯菊。”
鼬:“?”
不是来查人家底细的吗?怎么突然聊起花了?
伊鲁卡看着止水那副局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波斯菊好,就是要多晒太阳。”
止水连连点头,刚才那副“我是宇智波精英”的架子彻底崩了,活像个被老师点名表扬的小学生。
鼬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堂哥和那个“可疑”的老师聊得越来越投机,突然觉得——
今天的秋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是,我们认识同一个人,海野老师。之前是场误会。”
男人扫了眼身边的堂弟,又将视线落回鼬身上,肩膀仍紧绷着没放松。
“我觉得我们该谈谈,宇智波。”
鼬无声叹气。
今天怕是没个完了。
“所以你以为我在针对他?”
冷静下来的海野伊鲁卡像换了个人。
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场,既让人敬重,又让人放松。鼬忽然走神——如果这男人是自己的老师会怎样?佐助以后或许会有这机会。
他对两人的话题没太多可聊的,便默默跟在止水身边,看着三人离开市场区,往木叶的区走。这片区域太,和他对伊鲁卡的印象不太搭,但现在信息太少,也没法下结论。
“学院里的老师这么干,要求调班,又不是第一次了。”止水接话,“而且你那天闯火影时,脸都气歪了,海野老师。”
伊鲁卡的脸色沉了沉。
“我知道当时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而且大家都知道你以前不喜欢他。”伊鲁卡眼角扫过来,浑身绷紧,止水却还是那副轻松模样,“我打听了一下。”
伊鲁卡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变了。”
“怎么变的?”止水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天气。
伊鲁卡沉默半晌,鼬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他忽然叹气点头,拐进了一条小巷。
他看向鼬,又转向止水。
“他知道。他是老一辈的人。”
“行。你说我一开始对他有意见,没错。但那是在我真正了解他之前。二尾袭击那天,我父母……唉。”
止水了然点头。
“是我无知。”伊鲁卡自嘲般摇头,“木叶很多人都这样。他的眼睛……可他只是个孩子啊。”
这话显然取悦了止水,他脸上绽开笑容。鼬也跟着放松了些——能感觉到这男人说的是真心话。
鼬对止水和漩涡鸣人走得近一直有顾虑,毕竟这会给家族惹麻烦。但和止水相处了,也被他对那孩子的保护欲感染。更别说母亲,她嘴上总强调族规,可对鸣人的处境,明显不是无动于衷。
鼬想起那个红发女人,想起灾难过后,他攥着母亲颤抖的手,隔着医院玻璃看那个婴儿的样子。
他不敢想象,如果鸣人出事,止水和母亲会变成什么样。
“我刚进学院时确实有疑虑,没错。他们还把我派去当他的助教,我当时一万个不愿意。”
“所以你那天是气这个?”
“不是。”伊鲁卡语气烦躁,“我之前已经和火影大人谈过这事了。那天是别的事。”
“但还是和他。我听见你们谈话的片段了。”伊鲁卡面无地看过来,止水却毫不在意——这家伙根本不知羞耻为何物。
伊鲁卡顿了顿,似乎在措辞,好一会儿才开口,视线斜斜瞟着止水。
“你很在乎他。不只是旗木老师。”
“你知道卡卡西?”止水瞬间收起笑容,眼神里满是惊讶和警惕。
鼬能理解。旗木卡卡西和漩涡鸣人的,在圈子里是半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却都没看见——没人想得罪旗木卡卡西。
止水总说鼬对佐助太执着,可比起那位暗部队长对鸣人的态度,根本不值一提。鸣人大概是唯一能留住卡卡西的东西,这让他变得异常危险。
伊鲁卡嗤笑一声:“他闯进我威胁我。”语气里却没多少被冒犯的意思,“他明明是个大名鼎鼎的,却半点都不会保密。”
止水忍不住笑出声。
“确实,他那方面真不行。”
伊鲁卡无奈摇头。
“知道他在这儿有人护着,挺好的。”他撇撇嘴,又叹气,“我去找火影大人,是为了他在学院的处境。你们知道吗?他被耽误了两年。”
止水眉头立刻皱起,浑身散发着敌意:“他没有……”
“我知道。”伊鲁卡抬手打断,“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但现在了。”
鼬沉默旁观。止水的怒火已经压不住,看来这事不简单。
“他们在搞鬼。”止水低声说,“他后来不抱怨了,我还以为没事了。”
“根本没结束,反而变本加厉。”伊鲁卡踏上楼的台阶,路过的纷纷和他打招呼——看来他在这儿人缘不错,“已经不是教错他 kata 和姿势那么简单了。那些他自己能纠正,他……以他的年纪来说,非常出色。”
止水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笑。
“不走寻常路的天才。”
伊鲁卡也笑了笑,点头认同。
“他的考试被打了错分,而且题目难度他的年级。还有人总告他作弊,就因为他能答出来。”
“所以他答不答都是输?”
“也没证据证明他作弊,但那些老师根本不在乎。我看过他的答卷,重新审过。”伊鲁卡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可鼬知道,这事肯定不容易,“他的解题思路是有点特别,我能理解为什么会被怀疑,但老师们没证据就乱打分,就是让他不及格。”
“特别?”止水好奇追问。
男人停在楼梯上,斜睨着眼前的孩子,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这小子的眼神,哪像没出过村子的雏鸟?倒像个在战场上滚过几轮的。”
他顿了顿,锐利如刀。
“要不是知道底细,我都要怀疑他是宇智波家的种了。”
止水双手抱胸,脸上挂着若无的笑。
“这可不我的事。谁让他天天跟暗部混在一起?说不定偷学了几手。”
海野伊鲁卡挑了挑眉。
“哦?就是那个‘偷看暗部训练学会影分身’的老谣言?”
止水耸耸肩,没否认。
“有机会不占便宜,那还算吗?”一直沉默的鼬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真意,“我们又不是讲究规矩的武士。”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更像宇智波的风格了。”伊鲁卡哼了一声,转身推开房门,“不说这个了。我去找火影谈过了。”
“看你这,结果不太理想?”
伊鲁卡叹了口气,接过止水手里的盒子。
“嗯。火影的意思是,鸣人留级,继续在我班上,我他的选修课老师。”
“这太了!”鼬忍不住皱眉。
伊鲁卡点头赞同。
“我也是这么说的。那孩子明明天赋异禀,只是没人好好引导。他顶着那么多压力,却从来没放弃过。”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忧郁,却又藏着骄傲。鼬看得出来,这位老师是真心疼那孩子。止水最近几周都在村外执行任务,这些事他肯定不知道。
“他那么想提前毕业……”伊鲁卡的声音低了下去,随即又对两人笑了笑,“说起来,跟你当年一模一样啊,宇智波鼬。”
“我?”鼬愣了一下。
止水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我跟伊鲁卡老师提过你。虽然结果不太好,但至少鸣人能跟着你学习,也算……”
“算什么?”鼬打断他,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他才七岁!在学校了两年,学的都是错的东西,天天被人骂,被人排挤,像瘟疫一样被躲开。换成别人早就放弃了,他还在坚持。”
“他不是那种会放弃的人。”伊鲁卡轻声说。
“没错。”鼬承认。
伊鲁卡看着他们,眼神变得郑重。
“我会帮他。我知道,因为某些……特殊,你和旗木卡卡西不能帮他。”
他果然知道那些谣言。说不定连鸣人的身世都猜到了。
“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止水的有些痛苦,“他需要所有能得到的帮助。”
“这个村子里,被冤枉的不止他一个。”伊鲁卡笑了笑,“如果你们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来找我。”
这个提议让鼬愣住了。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偏见,只有纯粹的善意。这种被接纳的感觉,让他心头一暖。
鼬再次想起那个叫漩涡鸣人的孩子。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么多人愿意为他付出?
“明天放学后,他应该会来我这里。”伊鲁卡突然笑了起来,“他说要帮我种个菜园子。”
止水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那我们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这分明是个邀请。
第二天训练结束,止水拉着鼬往伊鲁卡家走。鼬本想拒绝,但他刚结束一个任务,有一天的假期,而且距离暗部只剩最后一步。
他告诉自己,去看看只是为了盯着止水,顺便了解一下未来可能的任务——虽然鸣人已经不需要暗部贴身保护,但在特殊日子,比如村子的人来访,二尾袭击纪念日,还是需要有人暗中。
但真正的原因,是他好奇。那个让止水如此在意,又能吸引这么多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且,伊鲁卡家比止水以前常去的地方多了。止水以前要么直接去鸣人的,要么在森林里找他,那样太容易被人怀疑。在这里,他们只是来拜访朋友,没人会说什么。
伊鲁卡老师果然心思缜密。他没有限制鸣人的自由,反而借着火影的安排,名正言顺地他。他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也没有什么传闻,鸣人不会引起任何麻烦。
鼬知道,止水对此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鸣人有人保护,难过的是自己不能正大地陪在他身边。每次看到鼬和佐助一起训练,止水的眼神里都藏着。他也想那样,却连跟鸣人说句话都要偷偷摸摸。
鼬为止水感到不值。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走到伊鲁卡家门口,敲了敲门。在村里,敲门这种事可不多见。
开门的不是伊鲁卡,而是一个头上绑着绷带、嘴里叼着千本的。
“玄间?”止水惊讶地问。
不知火玄间好奇地打量了鼬一眼,点点头:“宇智波家的小子。你们应该走窗户的,害我输了钱。”
鼬一脸困惑,止水却只是翻了个白眼,径直走了进去。
鼬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这是一间不大却很温馨的,跟那种冷冰冰的家不同。书架上摆满了卷轴和书籍,角落里还有几盆绿植。止水看到那些植物,嘴角微微上扬。
里还有几个,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聊天。他们看到鼬和止水进来,虽然没说话,但显然都注意到了。
“鸣人在阳台。”不知火玄间说着,坐回地上,把一叠钱扔给对面的人,“那小子说要给伊鲁卡老师种个菜园子,现在正跟他一起捣鼓呢。”
止水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这应该是他们之间的玩笑。
鼬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伊鲁卡的朋友,说不定也是暗部的成员。
看来,鸣人身边真的聚集了不少好人。
听到这话,鼬稍微放松了些。难怪止水看起来那么镇定——这儿没人会告密,毕竟他们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他跟着止水走到阳台,却在瞥见靠在吧台边的时顿住脚步。那身影他绝不会认错,宇智波一族没人不认识他——旗木卡卡西。
止水进门时,男人连眼皮都没抬,视线死死黏在卷轴上。身旁的海野老师正指着什么,两人在这种场合下竟比想象中放松得多。
鼬本想看看卷轴上写了什么,却不由自主投向止水——他正对着阳台临时菜园中央的木箱说话。
“着舒服?”堂哥语气随意。鼬没进门,抻着脖子想他在做什么。
“止水哥?”一道睡意朦胧的声音响起。
木箱里钻出个小脑袋,鼬终于了——是漩涡鸣人。
那双眼睛太有名,说臭名昭著。和旗木卡卡西的异色瞳一样扎眼,却是因为截然不同的原因。头发比他想象中长,竟和四代目那标志性的发型有几分危险的相似——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本以为鸣人比佐助小得多才能塞进箱子,可当止水伸手把人抱出来时,鼬才发现自己错了——这小鬼只是天生会钻小地方而已。
像只猫。
而且真的像猫一样,在止水手里懒洋洋地抻了个。止水显然对这场景很满意,掐着男孩把他举到鼬面前晃了晃。
“瞧见没?我说过吧,这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孩!”堂哥那得意劲儿活像炫耀崽崽的老父亲。鼬终于了男孩的——
小家伙的,穿着件颜色辨的浴衣,头发里还卡着树叶。大眼睛迷迷糊糊地眨着,显然没睡醒,被突然一抱吓了一跳。
他盯着鼬看了好一会儿。鼬尴尬地挥挥手,男孩却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回了个(对漩涡家来说)意外的招呼。
“这是我堂弟,鼬!”
男孩歪着脑袋红了脸,突然揪起止水的下巴,凑到耳边(声音不小)嘀咕:“他头发好好看哦。”
“我知道。”止水也压低声音回应。
“你的头发也很漂亮。”鼬轻声说。男孩的脸瞬间红透,异色瞳瞪得溜圆,仿佛鼬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忽然有什么碰了碰他的后背,鼬回头却空无一人。
“谢、谢谢……”细若蚊吟的声音,还有紧张绞着衣角的小动作——和佐助害羞时一模一样。
那一刻,所有本能瞬间觉醒。佐助的模样与男孩重叠,鸣人还在止水怀里偷偷瞟他,被抓时脸更红了。
鼬看向止水,他正笑得一脸得意,把男孩搂得更紧。显然,堂哥知道自己赢了这场“辩论”。
鼬很少有被接纳的感觉。他生来与众不同,早已习惯了和平民那或冷漠或警惕的。可在这间挤得转不开身的小里,被一群双手沾满鲜血的着,他却莫名感到安心。
或许是因为止水的放松,或许是因为海野老师那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哪怕他没发火的时候。志村团藏说过,玄马是团队里最有母性的人,说像只护崽的老母鸡。(雷遁四人众的并足雷同说这话时,差点被苦无戳中眼睛。)
不过海野老师身上有种能让所有人放松警惕的魔力,哪怕他只是个中忍,连卡卡西似乎都愿意听他的——毕竟现在这位上忍正抱着卷轴箱,亦步亦趋地跟着海野老师,像只尽职尽责的看门狗。
据说卡卡西执行任务回来后,曾闯进海野老师的找鸣人,结果闹了场和止水类似的大误会。最后海野老师换了新门、重新刷了墙,卡卡西却从此成了他的“跟屁虫”。(雷同讲这段时,又挨了海野老师一苦无。)
总之,这是个奇怪的组合——暗部、上忍、中忍加人柱力,挤在小里打牌作弊。而鼬一点都不紧张,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今天真是不错的一天。
鸣人挂在沙发上,偷偷给止水打手势报牌,帮他作弊。鼬想不通这小鬼怎么能别人的牌(他似乎总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这让鼬抓狂,可却像没看见似的疯卖傻),但止水对他深信不疑,靠着这招赢了两轮。
两人脸上毫无破绽,愣是没被抓一次。
呵,这群。